第7章 砍七刀
白岑正琢磨着这小少年还有点意思,那边武长老被这边的闹剧吸引了过来。
“闹哄哄的做什么!”
不知体修是不是都同他一样,话一出口就有着气吞山河的气势,震得人脑子都嗡嗡作响。周遭顿时一静,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为他留了一条路,白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定在了他的脸上。
看得出这位长老平时一定是个不开心的人,纵然现在是面无表情,眉宇间也有着一条深深的沟壑,好像对谁都不满一样。
“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白纤竹,又转向了白岑。
有人急匆匆想禀报:“长老!是白岑……”
“没问你!”
武长老一个眼神过去,那人顿时悻悻,连忙低着头缩回人群不敢出声了。
武长老的视线定在白岑身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连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回事?”
白岑带了些诧异,甚至左右确认了一遍,话确实是对着她问的。
不论是原主还是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人先问她。
白岑对这位严肃长老生了些好感。
叶弄池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见武长老来了悠哉起来:“姓武的倒都是一个性子,几百年都不会变。”
白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漆黑的烧火棍,随即与武长老对视。
武长老严肃,她却也没有丝毫退却。
“齐劲想与我相斗,我拒绝了,但是白纤竹却苦苦相逼。”
白岑自问说得简明扼要也没有添油加醋,那边的人却是不干了。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挑衅在先,白师妹气不过才……!”
“没规矩,谁许你插嘴的!”
看得出武长老现在的确是不高兴了,不仅是眉间沟壑深了些许,甚至隆起了一个小山丘。
他平时只一板一眼地授课,鲜少会说教,但不动怒的时候也会叫人觉得严肃,何况是现在明显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这一出顿时歇了那些想争辩的人的心思,白纤竹无奈,只能自己上前解释。
“长老有所不知,白岑是我妹妹,我见她实在是……这才想与她切磋一番,叫她不要忘了修士骨气。”
白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编,叶弄池更是叹为观止。
“你这个……姐姐?倒是真敢说。”
武长老听了这话并没有立刻作答,反而是直直盯着白纤竹,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怎么的,白纤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武长老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话是对着白岑说的,音量却是在场人都能听到的程度。
“白岑可以回去了。至于白纤竹,还有那个齐劲,和刚才插嘴的那两个,接下来一月不得使用练武场,若是被我发现有违背,你们该知道后果。”
白岑有些错愕,众人也是哗然,齐劲那边更是直接不干了,他咬着牙发出质问:
“长老!这是为何!”
还有不足半月就是内门比试,此时不许他们来练武场,岂不是叫他们落下一程!
还叫白岑看了笑话!
叶弄池幸灾乐祸笑出声。
“傻子,武家一生求直,最看不得腌臜事,这点小伎俩当他看不出?”
果不其然,听了这句质问,武长老怒目圆睁,就差上前去把他拎起来教训了。
“你还敢问?不仅不守规矩,还存心欺瞒颠倒是非,事到如今甚至没有一丝悔过之心,为人之道你尚且弄不清楚,就敢来问修仙之道,还谈什么修士骨气!”
他说着竟是动了真怒,胳膊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若是放任你们继续下去,飞羽宗迟早毁在你们手上!”
这番话事关宗门生死,实在是太重,当场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生怕他的目光扫到自己。
如此寂静中,一阵拍掌叫好就显得如此突兀。
白岑一惊,下意识警惕打量起周围,但没有任何人脸上有异样。
她恍惚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竟是叶弄池在鼓掌。
果不其然,下一瞬叶弄池的声音就响在了她的耳边。
“不愧是武家后人,说话真是深得我心!”
他感叹道:“这样的宗门就该早点倾覆了才是!”
白岑面上有些古怪,但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垂了目光以显低调。
武长老最后所有人头上扫了一圈,被扫过的人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你们记着,不自量力地接受挑衅,那不是傲骨,是愚蠢的逞能!是能叫你们丢了性命的东西!你们要学的不仅是进,还有退,学不会退永远是莽夫一个,记住了吗!”
“记住了……”
蚊子大小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出来,武长老虽有不满,但他显然是不想再多费口舌,最后含怒瞪了一眼这群人后挥手离去。
他一走,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原本凝滞的气氛重新流动了起来。
“武长老好吓人啊!”“对啊对啊,不过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也太大胆了……我们修士不就是要一往无前吗?”“就是啊,长老大概是被气糊涂了吧,都怪那个白岑!还连累了白师妹!”
……
一片嘈杂中,白岑冷漠着一张小脸快步离开。
她是不想再多惹麻烦,但架不住麻烦是会真的上门。
刚出了练武场,白纤竹和齐劲就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同她并肩。
白岑脚步停了下来,不解地歪头。
“还不死心?”
白纤竹笑笑,眉眼温柔。
“说的哪里话,一起下山吧,你我很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这属实是白纤竹给白岑百年没安好心了,白岑当下脚步一转,下山的路何止一条,实在没必要跟他们多费口舌。
白纤竹不死心地又追了上来,白岑觉得她是真的有些讨人嫌了。
白纤竹依旧是那副温柔面皮,语调也是柔柔弱弱,话却不那么好听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到了筑基,但总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而且……宗门大比就要到了,到时候你也是躲不过的。”
这是在直接告诉她,宗门大比要教训她这个不听话的血包了。
白岑敷衍地‘哦’了一声,白纤竹说完了要说的话,这次倒是没阻拦她。
不过白岑还是停了一下。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旁人都好心提醒了,她也不能没有礼貌。
白岑好声好气回了一句:“那你也注意一下吧,以色侍人,安能长久。”
她又看了一眼齐劲。
“还有,生气易怒,会折寿的。”
说罢,她看也不看那两人徒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拎着烧火棍悠哉下山了。
看着她的背影,齐劲额上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纤竹的脸也沉得厉害,深深呼吸两瞬才恢复了原本模样。
“不管她,宗门大比要紧。”
齐劲点点头,二人最后狠狠看了一眼白岑离开的方向,旋即离开。
-
白岑挺着腰杆,确认离开了那两人的视线,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直挺的脊背突然垮了下来,烧火棍也从拎着变为拄着。
叶弄池一乐。
“哟哟哟,我还以为你这么天赋异禀,这么大会儿功夫伤都好了呢,装的啊?”
白岑没好气嘁了一声。
“气势不能丢。”
叶弄池是当真爱笑,听到这话乐不可支。
“不错不错,我还没教呢,你就先学会了。”
白岑懒得搭理他。虽说有小芍药的药顶着,但现在确实是有些消耗过度,有些撑不住了,只能把力气全用在了赶路上。
她忙着,叶弄池却闲着,唯一不闲着的就是嘴了。
“对了,之前我都没问你,你怎么就撞到老匹夫的剑上了?”
白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本来是不想理他,奈何这个剑也不知道是憋久了还是当真关心,她不回答,他就一直问。
白岑被烦得没边了,没好气地说了四个字。
“我故意的。”
“哦~”叶弄池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这不行啊,你的修仙生涯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么寻死呢?更何况,若是叫这仙剑沾了你这么一条人命,那可真是罪孽了。”
白岑腾不出空来骂他,只能以眼神表达自己的鄙夷。
这话的重点到底是叫她莫要寻死,还是不要脏了这把剑?
白岑只恨现在自己还没有学会御剑之术,不能把这个喋喋不休的古怪剑灵踩在脚下。
她徒劳地把精力放在眼前的这片土地,以期待隔绝这聒噪的声音,但叶弄池不随她愿,聒噪的声音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她的耳朵里面钻。
“修仙是要吃些苦头的,但你这还算好的,我当年啊……”
他叹息一声,拖长了尾音,却久久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
叶弄池不满:“你怎么不问我?”
白岑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的话又是一个没完没了,索性从牙关里挤出了几个字。
“当年怎么?”
这下叶弄池满意了,继续道:“我当年就是天才,从来没吃过苦。所以虽然我同情你的遭遇,但还是爱莫能助。”
白岑彻底不想理他了,甚至可以的话,还想把他扔回柴火堆,叫他自生自灭去吧。
这还不算完,叶弄池又信心满满继续补充:“不过你放心,虽说你天资不行,但有我指导,区区一个内门比试,赢得胜利是板上钉钉的事。”
距离宗门大比不到十日,他敢说这话,倒是托大。
在这番魔音绕耳下,白岑总算是回了住处。
她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甚至在反思,她是不是不该草率结契?如此这般天天带着他,总觉得要折寿。
叶弄池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累了,回了屋子之后就恢复了安静,白岑休息了多久,他就安静了多久。
这番反常叫白岑好奇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白岑的错觉,叶弄池这会儿说话都比方才低了许多。
“这一桌一椅的,有什么好说的。”
白岑有些恍惚明白了。
看模样他是被困了许久,想来方才是他百年间第一次踏出这小小木屋。
方才对他没有回应,这会儿竟觉得有些不应当了。
白岑把它端端正正放在了桌子上,一是补偿,二也是探寻,开启了由自己主导的话题。
“你在练武场的时候是不是鼓掌了?”
叶弄池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颇为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后自然道:“对啊,你不是听到了吗。”
白岑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所以你是有手的?”
若是白岑见得到叶弄池的面目的话,就会发现他此时的眉头一定是紧皱的,完全不明白这个古怪问题是因何而来。
他没好气道:“不仅有手,我还有脚呢。”
竟是真的!
白岑来了兴致。
此前叶弄池一直只发出声音,她还以为只是一把古怪的剑生出了意识,如今她才反应过来,‘剑灵’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这里面住着个与人类无异的生物。
这么会儿功夫叶弄池也反应过来了,他恍然大悟:“你一直以为,我的真身就是这把剑?”
白岑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因为拄着你走来走去愧疚了一下呢。”
叶弄池冷哼一声。
“不然你以为我要怎么教你?用说的?”
白岑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视线上下打量自己,应该就是叶弄池。
果然,就听叶弄池继续道:“怕是你听不懂吧。”
这是瞧不起她。
但很奇怪,他这样说,白岑却并没有察觉到恶意,顶多只是一些调侃。
于是她也没放在心上,笑了笑反问:“那你要怎么教我?”
叶弄池沉默了一下,随后啧了一声。
“你现在还能运用灵力吗?”
白岑依言调动了一□□内灵力,虽是虚弱,但确实是还有余力的。
叶弄池嘱咐:“依旧是注入剑身里面,但是小心,要柔和的灵力。”
白岑哪里能懂什么柔和的灵力和刚烈的灵力,总归灵力就这么多,听了叶弄池的话后缓慢地注到了烧火棍上。
同之前一样,烧火棍再次泛起漆黑的火焰。
与之不同的是,这火焰烧了没一会儿,竟然离开了剑身,而就在离开的瞬间,颜色也发生了变化,竟变成了耀眼的白。
白岑被刺得眯了眯眼,再张开时,刺眼的白光已经变得柔和,一道人影在火光中背对她而立。
白岑看不到他的样貌,只看出身量极高,一身如烈焰般的红色长袍,上面绣着仿佛会随空气流动的金色纹路,再往上是一顶精致的金冠,漆黑的发髻被乖巧地收拢着,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冠垂下来的红色流苏也跟着左右摆动。
这就是叶弄池,也该是叶弄池。
不知为何,白岑心里觉得,就是要这似乎能燃尽世间一切的红色,才配得上少年人的桀骜。
似乎是感受到白岑的视线,他缓缓转过身,而就在白岑即将看清他的面容时,他却徒然间发出了个小小的爆破音。
‘砰’。
如火一般的张扬男子消失不见,留在原地的是大概手掌大小的,勉强看得出四肢轮廓的白色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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