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我我说不上那是什么”程澄很是疑惑，因为自从进入秘境以来，他们还未曾碰到过其他人，“震动，还有很大的轰隆声”
“会不会是妖兽群？”秦追游猜测道，成群的巨大妖兽奔跑起来，也会给人以地动山摇之感。
“啾啾，你去看看。”秦追游吩咐道。
别看啾啾平时不太靠谱的样子，关键时刻，它还是靠得住的。
“啾——我这就去——”啾啾奋力飞往远处。
“我们先撤出林子，往平坦开阔的地方去吧。”程澄一边说道，一边给沈昭传讯询问情况。
“恐怕要下雨了。”秦追游面色严肃。
程澄抬头望向天空，夜色深了，她一个门外汉看不出来云层的变化如何，却也实实在在感受到空气的低压和逐渐增加的潮气。
夜色成了最好的舞台幕布，遮挡住众人的视线。
秦追游取出一颗夜明珠递给程澄，“拿着。”在这关头，程澄没有推辞，“多谢。”两人一边警戒，一边退出森林。
伴随着一道划过黑夜的闪电，一声巨雷炸响在耳边，惊起一群飞鸟，大雨滂沱，缓缓拉开舞台的帷幕。
早知道应该提前熟悉乾坤袋里都装了什么的！
程澄伸手在袋中一顿乱摸，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能够避雨的东西。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骂出国粹的时候，一袭白袍替她遮住了噼里啪啦的雨点。程澄回头，是秦追游脱下了他的外袍，雨水轻而易举地打湿他的里衣。
“抱歉，我没带避水的法器。”他轻松地笑笑，仿佛此时不是大雨如注，倾盆而下，不过是在欣赏瀑布之景时，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鬓发而已。
“谢”
“轰隆隆——”
程澄的话被巨大轰鸣所掩盖，这次，连秦追游也能够感受到那不祥的震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不成是”
“啾——不好了——快——跑——啊——”
“山洪！！！”
啾啾从来没有一次感觉自己飞得这么拼命过。
废话！逃命呢飞得能不快吗！
它恨不得将翅膀扇出残影，顶着劈头盖脸的狂风疯狂地往回赶。
“啾啾——这里——”
程澄和沈昭秦追游御剑而起，升至空中，在不时闪过的雷光电闪中，终于看清了后方的情况。
然而此时没有谁会有心情就此情此景感叹一句。
滚滚山石奔腾而下，在雨声，雷声，闪电的掩映中，以摧枯拉朽之势朝他们的方向袭来，所到之处，就像是农民伯伯翻起的田垄。
逃跑是求生的本能，可是面对这样恐怖如斯的自然之力，震撼，茫然，无措，却会占据上风。
“啾啾——”已经变成落汤“鸟”的啾啾冲进秦追游怀中，止不住地惊恐喊道，“快跑啊——”
“快走！”秦追游拉了程澄一把，她这才如梦方醒。
天色愈发暗了，两人挂在腰间的夜明珠，成了互相唯一可以找寻的标志，如茫茫大海中孤独的灯塔，和飞机夜航时指引方向的明灯。
雨水浸湿衣袍，裹得四肢不自在，时不时地，偶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调皮地遮住视线，两人一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天地间任何一切都如耳边呼呼咆哮的风声，什么都顾不得了。
“唔”
程澄脚踝一痛，险些失去平衡，脚下的剑像是喝醉了酒，东倒西歪，晃晃悠悠。她想要极力稳住平衡，可是那痛感在风和雨的加持下愈演愈烈。
秦追游猛地停住，侧身一把捞起程澄的手臂，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间。
“上来！”
也不知道秦追游的剑能不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程澄没想到自己此刻还有余力思考这些微不足道的问题，如果不是情况，时间，地点，都不对，刚才那一幕应该值得成为影视剧名场面之一才对。
小破剑乖乖地被收回剑鞘，好似已经找到了接班人，代替它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由于重心全部放在右脚，程澄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微倾，靠在了秦追游的胸前。
事实证明，程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担心是多余的，秦追游御剑极稳，即便剑身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风雨愈演愈烈，速度依旧没有减缓半分。
“伤可还痛？”
太近了，离得太近了。
这句话像是刚出锅的馒头，是带着热气的，似乎还带着雨水的潮气，和雷电的闪光。
程澄下意识地摇摇头，随后又意识到秦追游很可能看不到她的动作。
“我没事，你”
奈何环境太嘈杂，声音又只会向前传播得无限远，而不会灵活地转弯。
“没事就好。”
声音的主人如释重负，不再发一言，只是灵活地控制着脚下的剑避开飞沙走石。
“救命——”
“救——命——”
程澄侧过脸找寻声音的源头。
他们第一次见到了进入秘境以来的其他修士，但如果可以，包括程澄在内的所有人，都绝不会希望第一次相见是在如此情景之下。
还没学会御剑的，只能凭着两双腿发疯似的奔跑，可是这哪里是能“跑”得过的呢？他们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就消失在了滚滚泥沙之下。
能够御剑的，显然是幸运儿，但这幸运能维持多久，恐怕只有老天说了算。暴风中裹挟的枝杈，石粒，乃至青涩的还未成熟的果子，都是无差别攻击的暗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像是一只一只扑棱棱挣扎的白鸽，被调皮的小孩子用弹弓射中了翅膀，摇摇欲坠，亦没能避免栽倒的结局。
“别看了。”
一只冰凉的手从后覆盖住程澄的双眸，那只手上的雨水与流过程澄脸颊的温热泪水相互混杂，不分彼此。
程澄浑身突然没了力气，只能完全倚靠着身后的那个人。
她承认，她恐惧，害怕，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抵消亲眼目睹同胞丧生对灵魂产生的冲击，接二连三的死亡，让她忍不住地颤栗。
秦追游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但终究没说出任何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
“别怕。”
扶在腰间的手似乎缩紧了些，想要通过手掌心传递去热度。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还未等程澄问出口，一股熟悉的疲惫感涌了上来，她也许是在逃避，所以没有反抗而顺从地遵循了大脑发出的信号，在完全闭上双眼之前，程澄只记得秦追游被雨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鬓发，略显苍白的唇，和那双倒映着她面容的黝黑的眼瞳。
秦追游望着昏迷中还依旧眉头紧锁的程澄，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就算待她醒来之后会埋怨自己，甚至是与自己一刀两断，他也不会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不想看到她流泪，不想看到她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那样深深的绝望。
“啾——它好像！它好像慢了！”啾啾向后探头，惊喜地叫道，都带上了哭腔。
雷声渐歇，但是精神紧张的人们显然无法顾及这一微妙的变化，直到天边隐约透过几丝金光，雨滴不再不留情面地砸下，人们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劫后余生。
飞至一处空地，秦追游降低速度，缓缓落下，踏上柔软的草地的一刹那，他险些一个踉跄。怀中的少女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因为环境渐渐重归宁静，那紧蹙的眉微微舒展。
“啾——我们现在怎么办”啾啾有气无力地问道，它已经飞不动了，身心俱疲，湿乎乎的羽毛浑身难受，它也不渴望什么沐浴，什么美食了，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秦追游重新背起程澄，一步一步深深浅浅向密林中走去。
“噼啪”
火堆燃烧得正旺，跳动的火焰不知疲倦，源源不断地向四周辐射热量。
程澄头脑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知道那是梦，但是却迟迟不愿意醒来，这般逃避的做派不像她的风格啊所以她究竟在逃避什么呢？
逃避什么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脚踝的痛感，还有
程澄猛然惊醒，一下子坐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她将手放在心口，感受着那有力而规律的跳动。
“醒了？吃点东西吧！”
程澄看着伸到面前的一只焦黑焦黑的烤鱼，目光上移，终与秦追游对视。
“我”
秦追游将烤鱼塞进程澄手里，别开了目光，“是我把你弄晕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怨言。”
程澄的脑子还钝钝的，一团浆糊，没想清楚怎么就到了“要杀要剐”的地步了？
秦追游见她没反应，以为是气得狠了，不愿理他，便默默地起身坐得更远了一些。
“我我应该要谢谢你的，如果不是当时你恐怕我也”
程澄恢复了些精神，想要走到秦追游旁边去，谁料刚一起身，左脚踝的伤口便来宣誓它的存在感。
秦追游一个箭步跨出，在程澄即将摔倒之际扶住了她失去平衡的腰身。
少年的眼瞳中倒映着篝火跳动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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