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等着羽月唯回来。
　　不过是去横滨了解一下情况，至于去这么久吗？

　　他趴在沙发上，换个姿势，仰躺一会儿转转转，变成双腿搭在沙发背上，脑袋仰出沙发，发丝全部顺从地垂落，露出光洁的脑门，胳膊也跟着垂在脑袋两侧，像条被挂起的咸鱼，又像是瘫成液体的猫。

　　过了会儿，就在太宰预估的差不多的时候，金色的门扉开在客厅，羽月唯回来了。
　　可是不等太宰坐起，就见羽月唯怀里抱着什么，用外套裹着，快步走近浴室。

　　“阿治，不许那样躺在沙发上，脑袋向下很危险。”哪怕没有在沙发旁停留，羽月唯也注意到了太宰治的姿势。

　　“嘁。”太宰一个翻身坐起，盯着羽月唯的背影嘀咕：“抱着什么东西？”

　　羽月唯把在爆炸中心发现的小孩子带了回来。
　　他还在那个深坑里巡视一圈，发现竟也有一个外国人活着，伤势虽严重，但却并不致命。

　　这么恐怖如同天灾降临的爆炸，在中心地带居然还会有两个活人，不可思议。

　　羽月唯不会冒然将一个成年人带回来。

　　单是外国人的身份却出现在横滨，出现在事件发生的地点，爆炸未死，再加上如今正值异能战争的末期，国际形势紧张，就足以令他猜测，这人该不会是国外的超越者吧？

　　那么他现身在横滨的背后原因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暂且不知晓他有什么目的之前，不妨先放任这个鱼饵在外面，如此才好钓上大鱼。

　　至于这个孩子，羽月唯感受到他体内存在着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黑暗、扭曲、不可轻易被释放，怕是与这次的灾难……

　　哒哒哒的脚步声出现在浴室门口。
　　太宰探头探脑，拉长声音说：“唯，出去这么久，带了什么好东西回……”

　　恰逢羽月唯放下怀里的小孩，包裹着的外套稍稍松开些，露出了里面鲜活漂亮的橘色头发，和沾了一点灰尘与焦黑的痕迹却仍然可见白皙的小脸。
　　这分明是一个和太宰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此刻正昏迷着，身上倒是没有伤。

　　太宰治瞬间暗下眼眸，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小橘毛看，从头看到脚，从头发丝看到自外套底下露出的脚心，然后无声地冷呵，像是被线提动，翘起一点嘴角。

　　羽月唯正专心致志地检查这孩子的状况，为他擦拭露在外面的皮肤，完全没有留意到太宰此时的样子。
　　——就犹如一只正半个身体藏在门后、探出个小脑袋满脸不悦阴暗观察的小猫咪。

　　他道：“阿治，借一身你的衣服，这孩子应该穿得下，我一会儿……阿治？”
　　见太宰没有应答，羽月唯疑惑地转头。

　　太宰扬起笑脸，语气听不出异常道：“好哦，唯你去我的房间里拿吧。”

　　羽月唯：“借你穿过的旧衣服就好，之后我再买新的。”
　　他打算将这孩子带在身边，也要买不少东西。

　　正要将这孩子放好，让太宰照看一下，谁知才回头，羽月唯就对上了一双钴蓝的眼睛，清澈却茫然，漂亮却懵懂，显然他的意识还并未多么清醒。

　　羽月唯刚想开口，就听太宰道：“唯，你快去拿衣服吧，我扶着他。”
　　他走过来，接手，并催促着。

　　羽月唯与这孩子漂亮的钴蓝双眸对视一眼，点点头，起身走出浴室。

　　太宰本来一手扶着他，见羽月唯的身影消失，听脚步声是进了卧室，于是笑容敛去，手一松，意识还不怎么清醒的孩子顿时往旁边倒去，幸好危机刺激脑干，快要摔在地上时，他用手撑了一下。

　　“哦呀，原来不是小傻子啊。”
　　中原中也听见有人用遗憾的语气说。
　　小傻子？
　　谁？

　　他方才做出的举动更像是身体骤然加载的本能，其实脑子能够处理的信息还尚不完整。
　　他记得……不对、他要记得什么？

　　中原中也茫然，他好像在一片黑暗里睡了好久，之后，他窥见了一点光亮。
　　他记得，他似乎拼命的抓住这抹光，由沉眠到苏醒。

　　这时，一根手指戳在中原中也的面部上，太宰治好奇地凑近观察，声音格外嫌弃道：“脏兮兮的小橘猫，是没家了么，啧啧，真可怜。”
　　“但流浪的猫怎么能跟着人类回来，小心再次把你扔掉，丢进垃圾桶。”

　　中原中也：“……不、会。”
　　他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两个字。

　　尽管什么都不记得，脑袋空白，但他在一阵阵寒冷后感知到了温暖和安宁，被包裹着的气息即使闭着眼睛沉睡，却也依旧令他想要依赖。

　　他想起刚才走出去的那个背影，就是他带自己回来。
　　他下意识觉得，不会被扔垃圾桶。

　　诶，垃圾桶是什么？

　　太宰治慢慢收敛表情，蓦地出手掐住中原中也的脸：“啊嘞，我倒要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等羽月唯拿着一身衣服再度走进浴室，就见捡回来的小孩子正在和太宰相互瞪着，谁也没有眨眼，仿佛谁先眨了谁就输一样。

　　羽月唯走近，视线先在太宰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捡来的小孩子身上，嗯？一边的脸怎么红了一块？

　　“衣服拿来了哦。”见捡来的小孩子循声看向他，羽月唯笑道：“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中原、中也。”他再开口话语顺畅了不少，身体支配他这样讲，本能地回答：“我叫中原中也，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意料之中，羽月唯心道，在那样的灾难下都能存活，脑子有点小毛病实属正常。
　　“我叫羽月唯，是带你回来的人，他是太宰治，是我弟弟。”

　　太宰默不作声。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转。

　　但凡他懂点常识，就应该问一句，姓氏不同，为什么会是兄弟？
　　但中也现在就像是一张白纸，行为会先驱使着他做出回应。

　　“弟弟，他吗？那我也是？”中原中也发出认真的疑惑。
　　他认为被带回来的就是弟弟，这有哪里不对吗？

　　羽月唯挑眉，这该怎么说？

　　这孩子的身世估计有够离奇曲折，大概是没有别的家人。
　　既然他想将中原中也带在身边，弟弟的话……

　　第六感触动，似乎看出羽月唯的想法，太宰不干了，哈了声：“果然是脸皮超——厚的小橘猫，不，是流浪的小脏猫，见人就认哥哥的么，你的哥哥没准在垃圾桶哦。”

　　太宰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羽月唯站在门边，完全被他无视。

　　“……”
　　糟了。

　　羽月唯后知后觉，家里的小黑猫有领地意识，突然闯进来一只小橘猫，这是在飞机耳、龇牙咧嘴、拍爪哈气了。
　　啊，确实是和艾斯他们彻底相反的类型呢。

　　想到艾斯萨博和路飞三人，羽月唯又悚然一惊，更糟了。

　　阿治到现在好像还不知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还有三只猫、不对，这就不是猫了吧，完全是三个肉食系动物，头脑简单，是会被现在才七岁的阿治完全玩转忽悠的存在。

　　羽月唯不禁发愁地拍拍脑袋，在中原中也不解的视线下叹息一声，算了，先处理眼前的情况吧。
　　他收拾好中也，让人先在他的卧室里休息，然后敲响太宰的房门。

　　果不其然，屋内没有丝毫回应。

　　羽月唯道：“阿治，不给我开门的话，我从窗户进喽，或者，我自己开个门？”

　　过了会儿，屋内有脚步声响起，哒哒哒，靠近门边，然后门被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太宰从门后露出半张脸向外看。

　　羽月唯弯腰，哄着生气的猫：“阿治，事出有因，能否让我解释一下呢？”
　　“你知道的，正常情况下，我一般会把捡到的小孩子送去收容机构，你就不想了解，我在横滨遭遇了什么吗？”

　　“还有，手被拍红了吧。”羽月唯的语气温柔下来：“让我看一看？”

　　他捏中原中也的脸，手被拍了下去。
　　太宰治松开门把手，将房门敞开。

　　羽月唯立马笑了笑：“阿治，我就知晓你善解人意。”
　　太宰治：“噫，少说恶心人的话了，哼。”

　　羽月唯没有隐瞒在横滨发生的事情，想必不久后，有关于横滨的报道也会铺天盖地，不、兴许会被人压下去。

　　但不管怎么样，这点事情瞒不过阿治。
　　再加上他去横滨的时间吻合，稍加推理，就不难明白前因后果和中原中也的问题。

　　“所以，你打算带着他？”听完，太宰治道。
　　羽月唯：“阿治，中也这样的情况不适合……”

　　“呵。”太宰冷笑，阴阳怪气：“中也啊，叫得这么亲热。”
　　“咳咳，阿治，既然要作为兄弟，首先称呼上得习惯。”

　　啧，偏偏是这样的情况，看来这只讨厌的小橘猫是赶不走了。
　　太宰抱着胳膊，沉着脸思索，横滨，异能者聚集之地，早知道就不去了。

　　“那只小橘、那个小脏猫现在在哪？”太宰问。
　　羽月唯：“哦，在我房间里休……”

　　在崽子瞬间变得犀利阴郁的目光下，羽月唯心里也有一只猫在抱着脑袋嗷嗷叫，喵啊啊啊，前二十多年的生活也没有人告诉他，原来养小孩不单是给吃肉就能活蹦乱跳、被怎么揍都异常皮实、往房间里一扔就呼呼大睡这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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