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袒领衫轻罗齐腰
感到好奇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出声问道：“这袒领服是什么啊？”
这会功夫言梨已经醒来，整了整衣摆起身走到右边的横木架旁解释道：“这件袒领衫轻罗齐腰长裙便是，半臂外衫的领口较大，故而称为袒领。”
“这领口这么大，怎么能穿在身上？”
“对啊，虽说确是精美，但恐怕会被长辈们骂死。”
虽说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可露肤，但有些女子自幼便被教导男女有别，被男人看了肌肤便要嫁于他。还有些受长辈耳濡目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万分损伤。故而这种着装的一般都出自怡红楼行为开放的女子。
也是出自羞于为伍的心理作祟，纵使酷暑难耐，她们也只把领口的第一粒扣子解开，更不用说这领子开到胸部上面的袒领服了。
众人一言我一语，摇摇头后走开了。
看着散去一大半的人群，言梨也不急。
其实她早就顾虑到了这一点，自从她来到这里后，发现从儿童到妇女的穿着极其保守，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包裹起来。
尤其是普通百姓，人微言轻随波逐流，思想保守观念已根深蒂固，也不是此时她劝说两句便可改变的。
不一会只剩下一位身着红裙，模样秀丽的女子，身后跟着丫鬟瞧着不像普通人家，也是有些迟疑不定，言梨笑了笑说道：“男女地位平等，他们可以露胳膊露腿，我们为什么不能？何况穿衣自由，喜欢便可以进来试穿，若是有顾虑，店里还有不少款式，试一下也无妨。”
她纠结片刻走上前来，“试穿？不是需先量身裁衣吗？”
“量身只是为了合身罢了，而先试穿才能看出这件衣服对自己合不合适。”
言梨边说边递给蒋生一个眼神。
蒋生迅速会意，取下衣服笑着迎了上去：“一看您仙姿玉貌，这衣服正配您，小生先带您去试试？”
红裙女子抵不过他的热情招待，便跟着进去了。
不一会她便换好了衣服，衣服是以言梨身型定制，没想到二人身型差不多，她穿上刚刚合适。
此时双手交叠捂着领口面上有些害羞，走路间裙摆飘动，杏色温暖，多了几丝古典美人之气。
先是她的随身丫鬟惊喜道：“小姐，你真的太美了！简直像天仙下凡！”
言梨对衣服没过多评价，而是转向丫鬟问道：“敢问你家小姐是？”
“是户部尚书之女江舒舒。”
“方才就瞧着江姑娘不寻一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千金，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件长裙颜色浅，正衬姑娘的肤色。”
江舒舒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人，心里也是满意极了。
丫鬟担心道：“可这会不会太暴露了？老爷肯定不会准许小姐穿的，小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她的担心言梨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是官家小姐，规矩定是很多，刚想介绍几款其他样式的衣服给她，转头听到江舒舒肯定地声音：“怕他做什么，我就定这件了。”
言梨惊讶地看向她。
江舒舒抿了抿唇，放下捂在领口的双手，漏出白皙的锁骨，眼神更加坚定：“你说的对，穿衣自由，为何要在意旁人看法。我从未忤逆过父亲，穿着打扮向来听从他的安排，他不喜女子露面，我便遮的严严实实，外人议我为京城闺秀，可谁真正在意过我。这件长裙我非常中意，所以不管多少银子我都要。”
她模样乖顺言表柔柔弱弱，敢情骨子里是个叛逆少女。
言梨弯了弯唇：“不需多少银子，既然姑娘中意，就先让小厮带姑娘去量一下尺寸。”
江舒舒视线往旁边一移看到另外几件款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还有这几款，全都定。”
开门第一天就遇到大客户，简直是开门红。
送走江舒舒后，映荷激动地满脸通红，“小姐！这江小姐一共定了八件！！我们的生意太好了！”
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开在旁边的商行李掌柜跟友人不屑笑道：“开了半天只有一个顾客，这也算生意好？真是见识短的小丫头。而且我瞧那衣裳，什么袒领服，真是下流至极，败坏了风气，依我看还不及布行呢。”
友人随意敷衍了两句，视线一直盯着那边。
起初看到那件长裙时，她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可方才认出那红裙女子是户部尚书之女，见她一口气定了这么多，心里也一阵难耐，想要进店去瞧瞧到底是多么好看的衣服。
店里冷冷清清，言梨闲来无事趴在柜台旁看账房算账，今日满打满算也就赚了九百文。
言梨对古代的钱的衡量没有多少概念，不知道这算不算多，不过要是放在以前，她一件设计可是要上万呢。
谁能想到身为顶级设计师竟沦落到如此地位，心血还被人百般嫌弃，言梨一阵感慨，忽然想到竟然好多天没看到言文昌父子了。
那日她看出言文昌临走时的不甘心，虽顺利接手了梵菊庄，却整日提防着他们会突然使些手段来使坏。
但多日过去，竟没再看到过他们两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了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肚子饿了便出门随便找了家酒馆。
酒馆的手艺很好，言梨吃的很快，留下银子正准备离开，旁桌的谈话传入耳中：
“你听说了没，江家有意将小女儿许配给裴家那位爷呢。”
“哪个江家？”
“当然是户部尚书江康江家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言梨起身的动作一顿。
所以江舒舒今日如此叛逆，是因为她父亲为她安排了婚事？
而且这另一个主人公，难不成就是那日见过的年轻首辅！？
她坐了回去，凑起耳朵仔细听。
男子有些惊讶：“裴府家世显赫，门第高，而且首辅大人才貌双全，手握重权，眼光极其高，多少高门千金赶着上门都瞧不上，和江家更是门不当户不对，怎会同意这门婚事？这江康倒是有野心，若是他真有本事让两家定了亲，日后家中后生仕途定顺风顺水，自家女儿嫁过去也是飞上枝头一生顺平了。”
另一位青衫男子摇摇头：“我倒瞧着两人挺般配的，不论家世门第，那江舒舒乃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止容貌哪样差？这京城还能再找出一女子与首辅大人如此般配之人么？只可惜啊”
见他故意卖关子，言梨忍不住凑过去开口催道：“大哥，快说呀。”
青衫男子这才注意到了她，一时间被恍了神，想起刚才说的话后一阵后悔。
眼前女子一袭蓝裙，眉目如画，这幅容貌只怕在京城都找不出能与之相比之人。
“嘿，你这小姑娘别急呀，我听说这江舒舒不满江康之意，誓死不肯嫁过去呢。”
“为什么啊？”
青衫男子摊摊手，无奈道：“别人家的事，这谁能猜到呢？地位悬殊想必也是怕嫁过去被人诟病吧，而且我觉得这首辅大人虽一表人才，但性子恶劣，喜怒无常，会被人忌惮也是常事，何况我还听说他为人风流轻浮，只是可惜了这一对佳人。”
对于他的前半句话，言梨不由想起那日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深感赞同。至于后半句话，真假她便不知道了。
这江舒舒性子柔弱，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人真的有意于江舒舒呢？
两人没注意到，身后一位黑衣男子回头看了看，听到这话笑出了声，随后一句不差的记在了心里。
吃饱喝足并八卦完后，言梨心满意足地回到梵菊庄，却在门口遇到了张娇。
她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没注意到身后的言梨。
言梨也不急着出声，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反倒是张娇因为心虚，回头张望时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面上有些尴尬，嘴硬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悄无声息的，要吓死谁？”
“你在这干什么？”
“我在哪碍你何事？不过听说你今天开业，看来这生意不怎么样啊，还有闲工夫在外闲逛。而且看这是什么衣服？露一片肌肤，伤风败俗，简直不堪入目。”
言梨也不恼，抱臂盯着她：“所以你在这鬼鬼祟祟看什么？”
见张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一句话，言梨笑了声，“既然我的衣服在你口中如此不堪，那掌柜可不要偷师学艺呢，万一明日布行出来几件相似的，我找谁说理去？”
张娇刚想反驳，这时来了位女子，皮肤蜡黄身型瘦小，身上的布衫洗的掉了色，还破了个大洞，站在门边迟迟不敢进去，小声开口道：“这里可以定做衣服吗？”
她身上味道有些难闻，张娇离了远些，掩着鼻脸上写满了嫌弃。
言梨温和道：“可以的，我带你进去看看？”
见状，张娇也顾不上嫌弃，急忙开口拦道：“这家店价格一向高，只怕你买不起，不如去旁边布行看看。”
起初只知道张娇针对梵菊庄，可没想到竟如此猖狂，直接在她面前抢客。
言梨皱皱眉，还未开口，女子不理睬直接进了梵菊庄。
言梨忍不住笑了声，瞥了眼张娇轻飘飘道：“掌柜平日生意这么好，原来都是抢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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