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蝴蝶结
言府前厅屋门紧闭,门外等着伺候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言珩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面带惊恐道:
“她她怎么不动了,不会死了吧?”
地上的人闭着眼,模样生的精致,额角却有一个瘆人的血窟窿,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滴在地上,宛如一个随时破碎的瓷人儿。
只有浅薄微弱的呼吸证明她的存在。
言文昌背过身沉思道:“我大哥这一走,想必定给她留了不少家产。她死了也好,言府无主,这家产都归于我们。”
言珩吞了下口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父亲糊涂了不成”
言梨皱了皱眉被他们吵醒,只感觉额角火辣辣地疼,她轻轻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身下是冰凉的地板,眼前是古色古香的桌椅,旁边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子,刚才嘴里好像还说要让谁死
好像就是她!?
她不是刚从秀场出来被车撞晕了么…
不待细想,脑子里突然一阵刺痛,不属于她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
原来,她穿越了。
原身是言家的独女,父母归京途中遇上暴雨马车侧翻坠崖,刚过世不久,家里唯一的产业梵菊庄庄被叔父言文昌以她年纪小没能力掌管为由代为掌管,而原身性子孤僻不善言辞,自幼被保护得很好,父母走后一时没了依靠,便把叔父当作世上仅剩不多的亲人,自是信任他。
梵菊庄排在京城绸缎庄之首,向来以绸缎面料做工上等出名,而言文昌和言珩父子二人平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善经营,自他们接手之后,又时常干些不干净的勾当,绸缎品质迅速下降,信誉一朝被毁,生意也逐渐惨淡,先前的订单一一被退了回来,压了许多绸缎不说,还需拿出大量银两去填补亏空,但账房却告知拿不出那么多银两。
原身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察觉到庄上大量的钱财都被人私吞去了,气急败坏下去质问父子二人,却不曾想被言珩一个失手推开,额头撞到了桌角,顿时血流不止昏了过去。
二人不说去请医也就罢,就在刚才竟还盼着她去死。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怎么回事,要不要脸!?
回忆完的言梨一时怒冲天灵盖,行,她这辈子还就没怕过什么东西。
伤口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言梨撑着地面勉强直起身。
言珩最先发现她醒了过来,他本没想害她,一时心虚地后退两步后发现此举不妥,又上前伸出手准备扶她:“堂妹,刚才不知怎么你就昏了过去,你你没事吧?”
言梨躲开他的手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竟没有一丝力气,顺势向后倚靠在桌腿上,懒懒掀起眼皮看他,淡道:“我自己昏的?难道不是堂哥你推的么?我是昏了但我不是傻了。”
被她躲开的双手僵在空中,言珩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面露担忧道:“看来伤得不轻,堂妹已经开始说胡话做胡事了,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瞧。”
言梨不语,气喘不上来便闭着眼缓了会儿。
再睁眼时屋内只剩言文昌一人,见他还想过来搀扶,她冷笑道:“叔父就不必在我面前装了,不是要杀我人夺我家产么?”
没想到方才的话被她听到,言文昌脸色不太好,微怒道:“满口胡言,我念及兄长之情体谅你失亲之痛,担心你一个小姑娘能力尚弱主动帮你经营打理梵菊庄,你不懂感恩也罢竟如此狼心狗肺,好啊,今天你不将梵菊庄交与我,就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叔父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平日干了什么不见光的事么,侵占梵菊庄的公账为己产,平日我不想与你们计较罢了,如今竟妄要谋害我性命,真是丢了我言家的脸。”
言文昌一怔,他这小侄女平日拘拘懦懦,竟敢这般与他说话,身为长辈的威信全无,也不再维持好脸色,边开口边朝她靠近:
“既然你已知晓,不如乖乖把梵菊庄让与我,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话音刚落,门就被大力推开,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喊道:“小姐,不不好了!”
“什么事?”
“裴家二小姐几日前在梵菊庄定做了衣裳,可不知为何那批丝绸丝质极差,料子薄,并且那裴家二小姐一试丝线便断了几根,裴家二小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扬言要去报官啊!”
闻言,言梨视线冷冰冰扫过言文昌,想必定是他贪了钱随意找了批普通料子,平日被人发现补偿些银两便打发了,这次却没想到碰上了难缠的主。
言梨轻笑道:“好啊,让她报,让官家来整治整治。”
这下言文昌慌了下神,气势也弱了大半吼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想办法拦住她!那件衣裳收了多少银两,给她补偿!”
小厮难为道:“不是我们不拦啊,那裴家二小姐本就不缺银两,这是铁了心要告梵菊阁欺诈。”
言梨轻“哼”了声:“自作孽不可活。”
言文昌焦急地来回转,指着她一通骂:“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父亲的心血就这样毁在你手上了竟还有心说闲话!”
“这梵菊庄一直由叔父打理,出了事自要归咎于叔父,关我何干?”言梨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倒是有法子,不过,若解决好一切,从此这梵菊庄跟你再没任何关系,全权归我,不然只得去报官咯。”
言文昌气急败坏地瞪她。
若是被报了官定逃不过一劫,此时撕破脸对自己无益处,不如就先顺着她来,让她去解决了这个麻烦。
毕竟这言梨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一个小丫头孤身一人又能有多大本事,最后不还得靠着自己?
这般想着,他紧锁的眉心舒展了几分,摩挲着下巴冷笑道:“好啊,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言梨懒得开口,眼神示意他离开。
歇了会后感觉虚弱的身体恢复了许多,她吩咐道:“梵菊庄每人罚两月月钱,不满者离,我那还有些银两,派人取些重新制绸缎,另外,让李绣娘与我一同前去裴家。”
“现现在?”
小厮有些愣神,不知为何他竟在平日细声细语的小姐身上看到了大当家的风范。
言梨不满瞥他:“难不成等裴家二小姐报官后再去?”
“是,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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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初春,万物苏醒。
京城素来以阳春河为分界线,位居高者位于河东,一路向东往裴府方向去,道路两侧的商贩逐渐被欲放的迎春花替代。
景色无限好,可言梨却没心思欣赏,困倦地听小厮碎碎念。
直至马车稳稳停在裴府门外,小厮还在她耳边絮叨着:
“别看这裴府小不起眼,整条景和街可只有这一座府,裴家为医药世家,又出了个年轻首辅,皇帝尤其看中他,所以裴家地位如此之高,那裴家小姐出生便受尽万千宠爱,性子娇蛮霸道,小姐可要…”
话还没说完,只见言梨钻出马车后利索地跳到地面,把小厮吓了一跳,忙上前来:“哎哟小姐,此举万万不可啊,再摔了怎么办!?”
言梨摆摆手不以为然:“就这点距离,还没我小腿高,怕什么?”
小厮:“”
裴府门外的迎人丫鬟瞧见来人后正欲上前,也是被她这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惊了惊,还未回过神,视线又触及到她额角狰狞的血疤,彻底愣在原地。
眼前这女子身着浅绿纱长裙,一支银簪将柔顺的乌发簪了起来,模样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不过这动作竟如此不拘一格?
言梨带着小厮和李绣娘上前笑道:“梵菊庄求见二小姐。”
丫鬟稳了稳神,请示了管家后便带人进去。
众人一路无言走到大厅外,丫鬟自行离去。
言梨抬手轻轻扣了扣门,不知等了多久里面才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裴府的管家。
管家瞧见她的模样也是一愣,“姑娘这伤”
言梨这才想起出门急只来得及换了身衣服,却忘记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她抬手碰了碰,发现血已经凝固了。
言梨“啊”了声,满不在意道:“只是被狗抓了下,不碍事。”
“”
管家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主,笑着侧身请她进去:“二小姐闹了点脾气,姑娘何必亲自来,快快请进。”
言梨一眼就看到了身后低头吃着丫鬟剥好的松子的裴二小姐裴江昕,上前叫了声“二小姐”。
裴江昕捏着松子的手一顿,面露不爽地看着她:“梵菊庄的人?来找本小姐干什么?”
“梵菊庄惹了二小姐不快,自是来给二小姐赔罪。”
“赔罪,怎么赔?敢耍本小姐的你们梵菊庄倒是第一位,本小姐拿那么多银两,就得到一块烂的不能再烂的布料,欺诈本小姐,你们该当何罪!?”裴江昕让丫鬟取来衣裳,越想越气愤,拍桌道:“这个官本小姐必须要报!看谁还敢去你们梵菊庄!”
丫鬟递到言梨跟前,她翻着看看,大致有了想法,笑道:“二小姐莫急,这袖口银线脱落扯出了洞,让绣娘缝几针便好,料子虽不是上等,但我保证缝完后全京城仅此一件。另外,梵菊庄办事不力我已严惩,日后二小姐再去梵菊庄无偿相赠,二小姐看可以么?”
来时从小厮口中了解了一下,京城说大不大,闲言碎语遍布,报官必然闹的人尽皆知,裴家非小门小户,想必定不会因一件衣服将此事闹大让人看了笑话。
但不报官是一件事,出了问题还是要解决善后,不然被有心人传了出去,这日后生意还怎么做?
虽摸不准这二小姐脾性,但哪个女人对限量版不心动?
随即便听裴江昕问道:“仅此一件?”
言梨点点头,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她扶住一旁桌角稳住身子。
裴江昕“哼”了声,轻瞥了一眼:“那你就先试试吧。”
言梨拿出宣纸,执起羊毫在纸上画下一个形状不规则的蝴蝶结,又在蝴蝶结结边画上蕾丝百褶边。
不知为何头越来越疼,她加快手上的动作交由李绣娘,拿过布料对折演示了一遍,“您先将袖口补好,剩下按照图来,中间部分用粉色丝绸,外边用白纱,最后绣在袖口处。”
李绣娘技巧熟练,动作麻利,很快将蝴蝶结织了出来绣在破洞处,另一边绣了只颜色相反的。
裴江昕接过衣服后有些惊喜,经她手改过之后不但掩盖了破掉的地方,原本单调的素白色也显得活泼了许多。
倒是第一次见这种的结,样式新奇,更重要的她说全京城仅此一件。
这下看那些讨人厌的高门千金还在自己面前显摆什么。
裴江昕气消了一大半,刚要开口,余光看到门外立着一人,喊道:“哥!”
话音刚落下,又听到身旁“砰”地一声闷响——言梨晕倒在了地上。
下人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就瞧着这姑娘看了自家少爷一眼就昏了过去。
嗯…
肯定是被吓到了。
不说她是外人,就是她们这些侍奉多年的下人见到此时一身寒意的少爷也是腿打哆嗦。
连屋都没进来的裴一眉尾突突突地跳,本就不好的脸色已差到不能再差。
都看着他做什么?
难不成还是被他吓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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