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夺门

此时的唐府。

        “为什么要动云菀！你们两个逆子，知不知道我们费尽心思，才将她送到云府，现在，你们却要杀了她！”

        唐府的老太爷，鸠寒门的实际掌权者，正在前堂怒不可竭地，训斥大少爷唐未寒与二少爷唐凌寒两人，敲得拐杖蹬蹬直响。

        “回禀老太爷，”唐未寒恭敬地福手弯腰，淡淡说道，“是我管教二弟不周，让二弟指使下面的人伤了云菀姑娘。”

        唐凌寒在一旁坐着，翘着二郎腿，垫着脚尖，嘟囔道：“我也不过是想挫挫那唐玄寒的威风罢了，再者说了，我也不知道这云菀的来历，这事从来都是大哥一手包办的，我哪知道？”

        唐未寒撇了一眼那人不争气的吊儿郎当死样，随即接过话头，再恭敬一拜道：

        “老太爷在上，这唐玄寒刚刚认回我门，随意带人出入我唐府如入无人之境，实在是不可取。”

        何止是想搓唐玄寒的威风，这老不死的到现在了还霸占着鸠寒门的位子，也好腾腾了。

        “真是搞不懂，墨迟这种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为何还会想着去巴结他？老太爷您真是老糊涂了！”唐凌寒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抖啊抖得说道。

        “住嘴，孽畜！”老太爷将拐杖又狠狠得敲了几下，真是反了他们了，这冲着谁来，是冲着唐玄寒来，还是冲着自己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太爷，”唐未寒眼里忽明忽暗，“此事暂且揭过不提，那鸠寒门的事宜可是不能再拖了。”唐未寒伏在脚下，貌似恭恭敬敬。

        唐凌寒闻言也是忽然脸色一变，正经起来，跳下椅子，跪匐在前，连声道：“请老太爷裁决。”

        这事怎么能马虎得了，事关鸠寒门的新任门主究竟是谁，反正总不可能是那个叫花子就是了。

        老太爷狡黠的眼睛微眯着，怒气已是渐渐上了心头，脸上却没有一丝动静。

        他早已经知道，鸠寒门前几天的几场叛乱，就是这两个竖子安插的卧底挑起来的。门外已经有两批他们的人埋伏着，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忽然，砰的一声，堂屋的门被踹开了。

        “唐未寒，你这些年贪墨私受，结党营私，为我唐氏蒙羞；勾结别的门派，妄图以旁门左道得到鸠寒门门主之位。实在是枉为我唐氏中人，快揭下你那正人君子的面具罢！”

        唐未寒一双眼眸寒如冰霜，冷冷回头，却是着一身藏青色烫金袍的唐玄寒负手而立在门前，乍暖还寒的光线倾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精致的轮廓。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纸张飘散在空中。跪在地上的二人捡起几张粗略而看，详详细细，无一不足。

        “不可能啊！”唐凌寒没有大哥那么沉的住气，惊叫出声，“鸠寒门的情报网，明明被我俩已经破坏掉了，怎么可能查得到……”

        说道半处，忽才察觉出不妥来，猛得噤声。

        唐未寒狠狠地剐了一眼身旁的人，示意他不再多言，直接动手。

        白玉靴在他二人面前缓缓而过，沉沉地声音在头顶响起，和着老迈的咳嗽声：

        “你们俩是真的以为我让玄寒去当乞丐了，这么多年，玄寒东奔西走搜索情报，试图重新构建其情报网。而你们两个，只知吃里扒外。”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门口四方传来喊杀声。两队人马齐刷刷而出，唐玄寒坐在堂上的檀木椅上，不禁冷笑。

        “为玩这种小孩子耍的把戏，两位哥哥真是煞费苦心啊。”唐玄寒半眯着眼，手里把玩着上好的玉壶，露出一抹痞笑来。

        唐未寒与唐凌寒此时都站起身来，肃杀之气遍布全身。唐凌寒嗤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向唐玄寒面门刺去。

        唐玄寒微微一闪而过，手腕一用力，夺过匕首，脚上使个绊子，另一只手缚住其人，转而锋利刀尖以架到唐凌寒脖子上，浅浅得划出一道血痕来，滴滴鲜血落了下来。

        唐凌寒一阵叫屈，不安分的双眼却是看那两队人马如破竹之势，向堂内奔来，喜上眉梢。

        果然还是听大哥的好，派自己人埋伏，谈崩了就可以一举拿下。

        “现在整个唐府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你们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唐未寒在一旁伫立，冷眸扫过堂上两人。

        还未等他开心完，忽然身后传来惨叫声，二人还未得看清，视线就被一阵风似得迷住了。

        哪得是风，原是刚刚散落在地上的一沓沓破纸，不知怎的，都变化作锋利无比的飞镖，飞起在空中，齐刷刷向唐未寒扑去。

        二人怎知这番变故，都大惊失色。唐凌寒转身，眸子里皆是惊恐。他脖子上的血落下来，落到地上的纸张上去。那是唐氏的鲜血，可以唤醒飞纸镖。

        他差点忘记了，他怎么会忽视这些纸呢。唐玄寒是妾室所生，只有最纯的正室血脉，才能唤醒独门暗器。

        因为他方才所念及的人是大哥，所以大哥就会被暗器所伤。

        他看见，唐玄寒冲他扯开了嘴角，一抹邪笑，那么刺眼。他可真敢赌啊，赌他心中所想，赌他腰间有把刀。

        鸠寒门的人如空中飞燕一般从黑暗处闪出，杀得那两队人马措手不及。

        唐未寒抽出佩刀，左冲右砍，可是纸片太多，一道道锋利的划口带着血迹染上他的黑衣，他疯狂地惨叫着。他会被剖刮至死，只留下一团烂肉。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特意去亲自看过，鸠寒门的人今天都在门中，怎么会……”

        唐凌寒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堂屋外飞溅的鲜血，一边摇着头口中喃喃道。眸子被鲜血渐染，不停地呼喊着。

        从一开始就假寐的老太爷，拄着拐杖，头半倚在椅子上。闻言忽然眸子圆睁。

        自从玄寒回来之后，明里暗里都在给鸠寒门换血。前几次，是他亲自默许玄寒掉包，把鸠寒门的精英抽调出来。

        “玄寒，把凌寒放了吧。他还是个孩子，没做错什么。”

        骤然，一道银光闪过，一人从梁上飞下，趁着漫天飞的纸镖，一刀架在了，还在说着话的唐家老爷子的脖子上。

        那人穿着夜行衣，轻功也是上乘，方才趁乱来到房梁上，竟让唐玄寒与老爷子都未察觉到。

        唐未寒的脖子被飞镖划出一道道血痕，已是瘫倒在地上，嘶吼声与喊叫声与堂屋外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应和着。

        堂上的两个人，一人架着一人，在对峙着。两双深邃的眼睛就这样，互相盯着双方，试探着。

        “快救我！”唐凌寒最终还是憋不住，率先喊出了声。

        “啧，”唐玄寒轻啜了一声，“二哥的刺客吗？这么着急向老爷子下手，是事先就如此安排吗？”

        老爷子闻言，脸色垮了垮。不用说，他也知道，已现在这个架势，怕是要是让他们得逞，自己也活不了。

        看来这两个孩子生了异心，不能留了。老爷子死死地闭上了眼，不再看血肉纷飞的古色堂屋。

        鸠寒门的人冲了进来。刺客眼眸中依旧沉静。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死于此地了，可是自己是杀手，奉主人的命办事，又有什么办法。

        刷，一道血光闪烁，唐玄寒不再多说，手腕一动，一刀结果了又哭又喊的唐凌寒，让他随着还在飞镖中，任人宰割的唐未寒，一起去了。

        “将这两个人拖出去，”唐玄寒端坐在上座，倒了一杯温热的茶，细细地啜饮，将手上的鲜血一点点地小心擦去。神色又有些冷淡。

        “这个，押下去，有后用。”几个人掰开刺客的嘴舌，手脚，上上下下搜剿一番，防止他自尽。随后压了下去。

        一旁的老爷子咳咳两声，转头，半眯着眼，真是快好材料啊。“玄寒，从此你便是新门主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卸任了。”

        他笑着敛着胡须，眸中深不见底，“我相信，你可不会坏了我们的大计。”

        唐玄寒却没有看他那副浑浊的嘴脸，而是别开一边，看着深黑色的茶叶在水中浮沉。他嘴角露出琢磨不透的笑容，“那可不一定，我要杀的人，可比他们多。”

        东南角地牢。

        阴暗潮湿的四周混杂着血腥味，被雨水侵蚀的白骨还随处可见，各种刑具发出的呯啉嗙啷的声音，在角落的一间牢房里蜷缩着一个脏乱不堪，身上满是泥土的人。

        唐玄寒径直走去，示意狱卒打开牢房。那人似听到牢房铁门打开的咣啷声，不禁抬起深邃的眼，隔着凌乱的发，他认出了来人，惨然的一笑。

        “你还真是忠心，主人走了，摇尾巴的狗也要跟去。”

        唐玄寒的冷冷地嘲讽似是打击到了他，他暴怒而起，瘦弱的身躯止不住的发抖。

        “门主，我不会蠢到去杀你。但是你杀害我的主人，作为仆人是不能苟活的。”声音却是少年独有的清爽的声音。

        “你其实大可不必屈才在他唐凌寒手下，但是你觉得活着有价值，现在唐凌寒死了，你作为他的心腹也被抓了起来。你不是恨我杀了他，你是对你自己的绝望，觉得自己此生无用了。”

        唐玄寒慢慢地来回踱步，忽然停了下来，正色看着眼前的人顿住的身形，“做杀手无非是这样，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眼前的人单膝而跪，双手抱拳，已是了然，“门主，有何吩咐。”

        唐玄寒颔首，眸中沉寂。

        “从现在起，你叫余欢，负责保护云菀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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