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又见思琪
在小死神的搀扶下，老奶奶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二楼。大家听到有上楼的声音，也都从门里探出头来，只见那火红的“牛角”晃晃悠悠地从楼梯上升起来。
“奶奶，你……”朵朵看到奶奶走上来，不禁愣了一下。
老奶奶走到他们面前，小死神紧紧跟在身后。
“她们都在哪？”老奶奶没有抬头，随便朝着“一双脚”问。
“先这里吧。”站在前面门框位置的紫痕让出路来。老奶奶笑了笑，吧嗒着嘴，像是在念什么咒语，接着，她伸出双手，手背上的皮肤仿佛直接吸附在了骨头上，青筋和手筋狠狠地凸出来，皱纹密密麻麻如刀口一般切在皮肤上，在两只手中间，渐渐产生蓝色的光芒，接着，这蓝光朝两边散开，一根长长的法杖出现在她的手中，杖的右端分成两片如蝙蝠翅膀一样的杖头，一枚红宝石在中间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她把法杖拄在地上，慢慢地走到房间里，法杖敲在地板上，发出钉钉子一样咚咚的声音。
在床上，毒药紧闭着眼，甜甜和朵朵已经替她宽掉她的白裙子并挂在了旁边，发黄的被子透着一股陈放多年的潮湿味道，像沼泽的气息。老奶奶好像并没有睁开眼睛，仍旧笑着，把法杖抬起来，杖头在毒药的额头点了一下，一丝红光沿着杖头渗透进她的额头。正当大家好奇地准备看接下来的新奇法术的时候，老奶奶把法杖重新拄在地上，走到了他们面前。
“还有哪间？我记得是三个人来着。”她仍然没有抬头。
“这就完了？”紫痕错愕地问道。
“这点小把戏，难道还要我摆个什么阵法吗？”老奶奶说着，把眼皮松开一点，看到她之前给朵朵房间左边的门开着，料定这个肯定有人了，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如法炮制，她在水儿和木槿的头上也点了一下，红光渗透到额头里，最后她又在每个人床边查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事的话，朵朵懂得怎么叫我，而其他人……”老奶奶看了一眼这些“大老爷们”，“女孩子的房间你们离远点！”
说完，法杖又散发出蓝光，消失在她的手中，小死神忙上千搀扶着，带她回到楼下。
“她这么神啊？”、“朵朵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大家都开始围着朵朵议论起来。
“好啦！”朵朵把手过到头顶，大声嚷嚷着用力落下来，“都回去吧！打了一晚上，累都累死了，快走快走快走，我要休息了！”
朵朵他们往楼梯的方向推。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离开了，而紫痕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朵朵。
“看什么看，快走！”朵朵叉着腰站在走廊中间。
“你好霸气啊！”甜甜惊讶地看着萌萌的朵朵瞬间变身成了女汉子。
“就得厉害点，不然他们不听。”说完，朵朵转过身想要回到房间，却一头撞在身后大尾巴狼的肚子上，“噢！”
甜甜一愣，回头看到大尾巴狼正扶着朵朵坏笑着。
“你怎么不走？”甜甜学着刚才朵朵的样子双手叉腰瞪着他。
“我又不是外人，怕啥。”大尾巴狼一面回答甜甜的话，一面扶着朵朵的两肩。
“算了，就让他呆着吧。”朵朵压住心头的欣喜，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自顾自地回到房间里。
甜甜没想到朵朵居然同意大尾巴狼留下来，心里面一万个不愿意，她不用想也知道，大尾巴狼肯定是冲着朵朵才留下来的，而朵朵也肯定是愿意的，所以才不会哄他走。
当甜甜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尾巴狼和朵朵正盘腿坐在床上唠的不可开交。
“有什么可唠的。”甜甜嘟着嘴咕哝，眼珠像是丢进碗里的玻璃球似的滴溜溜转了七八圈，然而关于哄他走，自己仍然无计可施，不过无论如何，先进来再说，不能让他们这样放肆地在一起。
“喂，干什么呢！”甜甜硬着头皮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怎么了，甜甜？”大尾巴狼把注意力转移到甜甜身上，“看起来心情不美丽啊？”
“没有啊，挺好的！”甜甜坐到大尾巴狼旁边，又朝里边挤了挤，紧紧地挨着，这让朵朵全都看在了眼里，但是跟甜甜关系也挺好的，不好意思直说，假装拍打床上的灰尘，同时嗓子里轻轻咳嗽了两声。
大尾巴狼比朵朵的反应要快很多，从甜甜坐过来的时候，他便一个劲地往里边挪，而听到朵朵的咳嗽之后，索性直接坐到俩人中间。
甜甜见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站了起来。
“你们玩吧，我回去了。”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是满满的不快。
“哎哎！”大尾巴狼见甜甜不开心了，便伸出胳膊想要拉住她，结果甜甜完全不理，直接走了出去，他只好无奈地放下手。然而没想到瞪着他的，是和甜甜一样表情的朵朵的脸，“你又咋了？”
“追去啊！”朵朵歪着脑袋撇着嘴，这次可不是呆萌地歪着头，也不是娇嗔的生气了，是实实在在的倒了醋坛子了。
“不是……我就是劝劝……”
“去，追去吧，快给追回来。”
“没有，我没想追，人家这不是生气了嘛。”
“去吧去吧，没事，她多重要啊，这一生气把你给急的。”
“我没急，她这出去咱俩也没人吱声，那多尴尬啊。”
“她往你边上凑合就不尴尬了？”
“你想哪去了，不然她也没地方坐啊。”
“咋不坐我边上呢？”
“这……这我怎么知道！”大尾巴狼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门稍微提高了一点。
“跟我喊是吧？”朵朵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没……没有……”他的声音跳水般瞬间低到了泥土里。
“出去出去，看见你就烦！”
“别生气呀。”他拉过朵朵的手，那知朵朵直接伸出腿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快走快走！”朵朵把脸向一边，不看他。
大尾巴狼从地上爬起来，回想刚才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但是也不能走，这要是走了，再见到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了，于是又重新堆上来一脸勉强的笑容。
“我错了，别生气……”
“快走！听不懂人话怎么的。”朵朵直接蹬上圆头鞋，推着大尾巴狼把他推了出去。
“嘭！”朵朵从里面重重地把门关上，整栋楼都为之一颤。
“喂！喂！朵朵？”他贴着门板朝里面喊，然而周围只有渐渐沉寂的尘埃，他的手停留在门板上，随着尘埃一同滑落，终于，他没有再说什么，悻悻地离开了。
朵朵把头蒙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甜甜与他套近乎的画面，心烦意乱，然而当她听见他的脚步声，一声接一声，像是走到了自己旁边，朵朵忙把被子掀开，可是屋子里，除了自己，就只有映在光柱里的尘埃还“活着”了，她急忙趿拉着圆头鞋，一把扑到门上，但是当她想要打开的时候，手里的动作却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看着手里紧紧攥着的门把手，长年累月的摩擦让它显露出光亮的铜色，而花纹缝隙中一点黑色带黄的泥垢，还在展露曾经的颜色，在她手心位置的花纹，今天已经被磨的锃亮而平滑。她看着这门把手，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当大尾巴狼正在离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门板被撞击的声音，古老的木制房子从不隐藏地板和门板的声音，而空荡荡的走廊更成为了一个天然的扩音器，他停了下来，半晌，迟疑地转过身，看着这空荡荡的走廊，仿佛看到朵朵推开门，正张开双臂朝自己跑过来，在朵朵抱到自己的时候，他感到一股冷水般的凉意扑面而来，随着凉意褪去，整个走廊又恢复了空荡与沉寂，昏黄的阳光投射进来，无数尘埃在这阳光中喧嚣。
朵朵靠在门上，一点点擦着门滑坐在地上，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鼻尖，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不归之路的初遇，地狱犬面前的重逢，以及去天启路上亲昵的照顾，她回想着这路上的一切，双臂一点点围拢到膝盖上，啜泣声从臂弯里跳跃出来。
“大尾巴狼……我好像……喜欢你……”伴随着啜泣声，一字一句都饱含着泪水的咸涩。
然而朵朵终于没有出来，他也终于继续拖着步子离开了。
慢节奏的脚步声也显得无精打采，前台的老奶奶已经沉到椅子里睡着了，一丝轻微的鼾声守护着这繁华的神圣天堂里少有的静谧。他走到门口，无力地推开门。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了，这里背阴，没有刺眼的阳光，但是这阴影的边缘，阳光投射到地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芒，他不得不把眼睛眯起来，一步步走过去。迎着耀眼的阳光，仿佛走进那条他来时的路，周围游客嬉闹的声音，像是要把他从这里抽离一般地渐渐远去。大概走出去很远，他来到了神圣天堂的西面，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这里也是繁华中稍有的寂静之地，但是这里相比于东部的，背阴区域，哑寂会更多一些。青苔在墙上雕刻出城砖的形状，曲曲折折地向上生长着。
“斯虎！”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触电般打了个激灵，转过身来。
“思琪？”
“斯虎你终于粗线了，我都等你好久了。”思琪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好好说话！”
“师父！”思琪拉着大尾巴狼的手又是拉又是拽，亲热的不得了，“想死我了！”
“才一晚上，有啥可想的。”他轻轻地把胳膊别在胸前，其实是借机从思琪手中把自己的手拿出来。
“就是想，想的我一宿没睡着觉。”思琪咕哝着，看着师父正望着这面墙，“斯虎，你也喜欢看这面墙啊？”
“没有，我只是恰巧路过。”他摇摇头。
“斯虎你知道吗，我觉得这墙一直在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无论怎样曲折，无论在哪开始，这些青苔曲曲折折地，最终还是会长到城头。”
“城头没有阳光没有湿气，它们永远到不了。”他丢下这句话，转身朝着背面走。
“那是因为时机未到！”思琪朝他大喊。这句话，让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时机未到？”他转回身，疑惑地看着她。
“是啊，时机未到，总有一天，阳光不再照射，湿气弥漫上来，它们都将抵达这城头。”
“或许吧。”他背起手，继续往北走。思琪不知道师父到底怎么回事，紧紧地跟在后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走，在这明媚的正午，环境也压抑起来。
“你是对神圣天堂产生厌倦了吗？”售票员索兰娜笑吟吟地朝着路过的大尾巴狼喊。
她的声音无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到索兰娜面前。
“你这里……都有些去哪的票啊？”
“师父你要去哪？”思琪见师父要走，着急地抓着他的胳膊问。
“管那么多干啥，你玩你的去，我自己找地方散散心！”大尾巴狼甩开思琪的手，然后对着索兰娜道，“我要去这里。”
“好的，给你票，请拿好上船。”
“谢谢。”大尾巴狼拿着票，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思琪，自顾自地朝登船的高台走过去。
“他去了哪里？”思琪急切地问索兰娜。
“这是旅客的隐私，我不能透露。”
“他是我师父，隐私什么隐私啊，快告诉我！”思琪皱着眉头央求道。
“不可以的。”索兰娜笑着摇摇头。
“哼，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跟着去！”说着思琪追了上去，“斯虎----等等我！”
听见思琪的声音，大尾巴狼更是加倍的心烦，索性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天空之翼----阿尔巴特罗斯号。
“快开船！”他命令道。
飞船张起帆，耳旁再没有出现思琪的声音，他总算可以清净地休息一会了，忽然，他好像听见有个女孩在喊，声音离得很远，他连忙站起来四下寻找，可仍然没有找见。
“奇怪，谁在喊。”他朝着周围看了看，“难不成是开船的时候把谁挂在了外面？真可笑。”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但是当他再听见这声音的时候，仿佛声音变的很熟悉。
“思琪？思琪你在哪！”当他听出是思琪的声音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尤其是他又想起了方才自己的猜测，急忙趴到船舷，只见思琪拽着船底的方向帆，在风中摇摇欲坠，看到这一幕，大尾巴狼登时急的眼眶红了起来，“思琪你抓紧了，师父这就去救你！”
“师父快救我！”思琪完全听不见师父的声音，只能听到耳旁呼呼的风声。就在她快要抓不住的时候，一条绳子顺着船舷垂下来，随着风被吹出一个很大的弧度，而师父正抓着绳子，从上面滑下来。思琪见状一下来了力气，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抓住方向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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