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蹊跷的事实
姐姐的脚步声渐渐减弱而消失了，柯梅里纳重新缩回角落里，等候“灭世者”的归来，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地上演着“灭世者”回来之后的情景，编造一肚子的话来应对，这时候，那个男人又说话了。
“想姐姐了？”
“没……没有……”她一边回答，一边听着洞口的动静，“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你居然还叫她妈妈，真是难为你了。”他不以为意地说。
“不，她就是我的妈妈，无论她是什么，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会叫她妈妈！”
“可笑，你见过你爸爸吗？凭什么说一定是她生了你？你的记性再怎么好，也不会记着自己是怎么出生的吧？”
“我……”
“嘘----她回来了！”男人不再出声。柯梅里纳把抱着双腿的胳膊又紧了一圈，头也埋的更低了，甚至要把自己塞进笼子的犄角。
果然，一阵脚步声从洞口传来，没多久，“灭世者”就出现在了眼前。
“嗯？”朵朵走到石桌前，“我的笔记本呢？你们看到了没有？”
“没……”柯梅里纳刚要说什么，就被那男人打断了：“你觉得以我这个位置，能看见什么？”
“那你呢？”朵朵踢了一脚关着柯梅里纳的笼子。
“我也没有……”她怯生生地答道。
“哼……”她闷哼一声，“可能是放哪里忘了吧----百合花来过没有？”
问到姐姐，柯梅里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但是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可以搞定，果不其然，他开口了。
“如果我能出去的话，或许会去找到她，但是现在我应该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是千里眼，也被拘在这洞里了。”
“我是问她来过没有！”
“噢----来过！”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来干什么了？”朵朵紧张起来。
“或许是她把你的笔记本拿走了吧，但是她应该不会继续呆在这个岛上了。”
朵朵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跑出洞去，化作白龙在岛上盘旋起来。周围的大海一望无际，她宁愿百合花正自作聪明地躲在海岛的哪个山洞里。
“百合花？百合花！”她一边飞着，一边朝着任何有藏匿空间的地方喊，“快出来，百合花，那个本子没关系的，千万不要乱跑啊！”
…………
不知飞了多久，翅膀开始酸麻肿痛，仿佛每扇一下，空气的阻力都要把翅膀折断似的。她向下俯冲，重重地摔在地上，变回了人形，她的脸上，不再有先前那般的凶神恶煞，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泪水凝眸。
这是一个筛形山谷，开口的一面正朝大海，几座炮台歪歪斜斜地立在地上。她看着那已经腐烂得散发着鱼腥味的海怪尸体，许多年前的战斗记忆犹新。
“亲爱的，为什么这样？你穿越数载光阴，到底为了什么？”任凭腥臭的味道冲霄灌顶地在鼻子里折腾，她坐在地上，不住地啜泣，眼前拂过她曾经设想过的那些幻象……
每一个充满希望的清晨，白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仿佛缺了一个世纪的觉，也仿佛要睡上一个世纪似的，她轻轻推门出去，或许招呼着药姐，或许招呼着木槿，一起去逛逛早市，给他带回早点，当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来，灵魂白的束发在朝阳里熠熠生辉。他会欣喜地看着她拿回来的早餐，无论爱不爱吃都会一股脑地吞下。她会劝他慢点别噎着……或许日子久了这些都会成为习惯，偶尔她忘了买，他会不高兴，也会很担心地问她怎么了，他会渐渐对早餐挑剔起来，但是她愿意。直到有一天，她圆滚滚的肚子突然疼起来，羊水破开，小宝宝即将降生了。他会惊慌，会不知所措，或许药姐可以帮上忙。她一边痛着，一边听着他在门外踱步的声音，而疼痛过后，听着两个小女儿的哭声----那是多么令自己喜极而泣的情景啊！
然后他们的角色开始互换，每天早晨，她就像是要睡上一个世纪一般，而他，或许约上紫痕和小死神，或许约不上，到早市里买来平时她买的早点，她会告诉他，下次不要去这一家买，要去东边拐角的那一家，豆浆不要加糖，烧饼要挑松软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两个女儿一点点长大，天资聪颖的百合花和记忆超群的柯梅里纳，她们一定会成为学校里的学霸姐妹花，然后在多年以后姐妹都给自己领回家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女婿，然后看着她们结婚……
终于有一天，风烛残年的她，满头银发，步履蹒跚，她开始渐渐得不如以前灵活，拉不动泡泡枪的扳机，眉眼低垂，皱纹爬上发际线。她靠在他的怀里，细数过往的甜蜜与幸福，慢慢地睡去。他会伤心，会难过，会像今天自己这般地哭泣，会到他们常去的地方喝几顿闷酒，终于有一天，他走出了悲伤，也走出了这个时空，重新回到相遇的地方，告诉她----“亲爱的，我回来了，我有几千几万年的生命，却只愿徘徊在你身侧。”
…………
“可是事实为什么是这样----”朵朵哭喊着，声音回荡在山谷里，“百合花……柯梅里纳……妈妈对不起你们，可是妈妈必须这么做----无论如何，一定不要说我是你们的妈妈……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倘若我一败涂地，不想连你们也身败名裂……”
她停住哭喊，静静地抽噎了一阵。
“我说的这些，有谁能知道呢……但愿孩子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巨大的散发着腥臭的海龙尸体，“萨芬特拉，你还活着吗？能否把他们重新召集过来？”
显然，这具腐烂的尸体不会给她任何回应。她又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坟头，突然，她本就不小的眼睛蓦地瞪大----只见左边思琪的坟和墓碑都完好无损的，而旁边毒药的，居然被掘开了。
朵朵下意识地惊恐地朝四周看，可是空荡荡的山谷，唯一能动的，只有自己。
“药姐？药姐你在这里吗？药姐你出来！”她拼命地狂吼，可是只有山谷的回音再重复她的问话。
…………
机器人走到步行街，百合花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从出了海岛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有个像样的伙食，正巧前头有一个小摊在卖零食。
“喂！等一下！”她试探着朝着机器人喊了一声，没想到机器人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她，似乎是在等她的指示。
“呃……我想去买点吃的……”
话没说完，机器人的眼睛唰地一声变成钱币的符号，然后从嘴里吐出三张纸币。
“哇！”百合花惊讶地看着，走上去把纸币抽出来，每一张都是300的面额，可是刚从海岛出来的百合花，根本不知道这三张纸有什么用，“这是什么啊？”
机器人似乎也很无语，它把纸币抓到手里，看着百合花。
“你想要点什么？”
“随便来一些吃的就可以了，比如……”
又没等她说完，机器人突然扭动身子，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带着阀门的金属桶，哐当一声吐出一个蓝色的苹果，百合花连忙伸出手接住，而还没等她拿稳，金属桶又吐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面装着白色的液体。
“这都是什么啊？”
机器人并没有理会百合花的询问，继续保持同样的频率往外吐着吃的，有面包，有水果，有肉，还有一些草药……
在机器人的注视之下，百合花一顿狼吞虎咽把这些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
“好了，走吧！”百合花擦擦嘴，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机器人顺从地转过身继续给她带路。
走到赫尔马岱港口，机器人停了下来，看着百合花，发出机械振鸣的声音。
“我……不能过去，需要……船”
当她听到机器人说不能过去的时候，她差点要把机器人拆掉，不过听到“船”字之后，她想到了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艘“铁甲舰”。
“跟我来！”百合花招呼一声，跑到沙滩上，机器人哐当哐当地紧跟在她身后。一边跑着，她心里一边嘀咕，会不会已经被某个收废铁的给拿走卖掉了呢？
当她看到，海浪冲刷下的沙滩上静静横着那艘铁甲舰的时候，心里的疑虑瞬间打消了。她指着铁甲舰，弯腰喘着粗气对着身后的机器人道：“那……那……那个怎么样？”
“不错！”带着机器振鸣的声音，他又哐当哐当地跑了过去，像是脱鞋似的，从左右脚拔下一双“鞋”，哐哐两声，扣在船尾，然后抬头对着百合花说，“我们出发吧！”
“噢，好！”百合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双臂撑着船舷，一纵身，翻上了甲板。机器人也学着她的动作，在她的配合下爬了上来。
“目标泰努玛拉关卡，推进器，发动！”随着机器人的命令，百合花感到船尾迸发出引擎旋转的声音，接着，飞船突然启动，向前蹿了一下，吓得百合花连忙抱住之前折断的桅杆。
在机器人的那双“鞋”的推进作用下，铁甲舰变成了飞船，眨眼便消失在赫尔马岱港口，同时，她看到在前方一片淡绿的薄雾中，两道昏黄的光柱旋转摇摆。
“那是利物沃特码头的灯塔！”机器人看出了她眼神里的疑惑，给她解释道。
“噢！”百合花点点头。
“我们就在这里降落吧。”说着，“飞船”一个俯冲沉下去呲啦呲啦摩擦这地面，在利物沃特码头“平静”地着陆了。
“你真不把它当自己的东西啊！”百合花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铁甲舰”。由于着陆时剧烈的摩擦，“轨道”上的植物全都被涂上了一层烧焦的黑色，而空气中除了沼泽的气息，还有几分烧焦的糊味。
“没关系，我会让它变的更强。”机器人不以为意地走到前面的两个铁柱子中间，这铁柱子很新，土黄的颜色，在整个墨绿色的利物沃特码头区域里格外显眼。百合花也走了过去，她看到，这两根铁柱子，实际上是两根拦柱，栏杆中间是一条通往另一个区域的道路。
“这里面就是泰努玛拉关卡？”她低头看着小机器人问道。
“是的。”机器人点头答应了一声，晃晃悠悠地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
老铁匠柏林在火堆旁边找了好半天，终于在他那饼形的圆凳下找到了那个从百合花的笔记本里滑落的小纸片，“柏林”二字清晰依旧。
他忐忑地把纸片与信纸的断口缓缓凑近，就在断口的毛边接触的一刹那，“唰！”的一声，断口泛起一瞬柔和的蓝光，而此时此刻，这蓝光竟如此刺眼。柏林颤抖着，看着那个断口完美地复原了，连折痕都未曾有过。
“是真的……”他抬起头，长叹一口气，而后迅速地又从床底下抽出一个休眠的机器人，如法炮制地整理了一下电线和集成电路，然后打开机器人后背的铁壳，将一只不大不小的黑色皮箱塞了进去。
“送到泰努玛拉关卡的百合花手里！”柏林把机器人后背的铁壳拧好，机器人眼睛闪烁着紫红的亮光，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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