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屈辱
想到萧羿手里还拿着妹妹的果照，我只能点头答应。
他简单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衣物，开着车带我跟妹妹回家。
一路上，我跟妹妹的心情都很糟糕。
我妈这病，得上了就只能控制，因为会影响免疫力，只要一换季，她的身体就会出问题，控制不好的话，就需要住院。
这几年在我爸的照顾下，她已经没怎么进出医院了，这次看来，因为小雨离家出走的事，她是真着急了。
在车上，小雨也一直在掉眼泪，她在自责，我知道。
到了县医院，远远地看到从医院里面走出来的刘鹏。
这次得亏了他帮忙，才能找到车，将我妈及时送到医院。
我让萧羿停车，下去跟刘鹏打声招呼。
“小雪，小雨，你们姐妹可算是回来了，你妈发着高烧，医生正给输液呢。”
“鹏子，这次谢谢你了。”感谢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刘鹏腼腆地笑了笑，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萧羿，他有些尴尬，“那你们先进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我妈让我回家一趟，有什么事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
“麻烦你了。”萧羿走到我身边，一手揽住我的肩膀，外人看来，我们一定是一对儿恩爱的夫妻。
刘鹏点点头，匆忙走了。
我随即甩开萧羿的手，露出不满的神情。
小雨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小动作，拉着我往医院里奔。
还没到病房，就听我爸在跟医生说话，“医生，我身上就这点钱了，求你帮帮忙。”
我赶紧上前，才知道，由于给我妈治病，家里早就被掏空了，这次住院，需要先交三千块钱的押金，可我爸只拿得出一千块钱。
我爸年轻时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背也驼了，强忍着泪在跟医生说好话。
可医生说没办法通融，大家都要按照这个规矩来。
我爸没办法，就给几个亲戚打电话，打了一圈儿下来，没人愿意借钱给他。
亲戚们都知道我家是个填不满的窟窿，我爸受伤以后，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我妈还三天两头的生病，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更别说还有两个没有毕业，等着学费上学的孩子了。
我爸不断地点头哈腰，说尽了好话，可这又有什么用，好多人都是没等他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我一阵心酸，也很自责。
医生等了半天，不耐烦地走了。
我爸背转身体，肩膀一下下地耸动着。
五十多岁的男人，因为三千块钱的住院押金，流下无助的眼泪。
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我心底。
“爸，你别哭了，以后我会赚钱孝顺你跟爸妈的。你别哭……”妹妹走过去，抱着爸爸安慰。
眼泪从眼角滑落，直坠到嘴角，苦涩的味道填满我的身体。
我不忍再看，扭头就走。
脑子里，爸爸酸楚的眼泪挥之不去。
“你打算怎么办？”萧羿跟上来，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是个局外人。
我没有理会他，出了医院，找个没人的角落，端着手机思考一会儿，给叶念深拨去了电话。
萧羿扫了一眼，看到我手机上显示的姓名，随即不满的皱眉，“没想到，你跟叶念深已经这么熟了？”
他抱着手臂，背靠在墙上，不时冷冷地盯着我看，发出的轻笑格外刺耳。
起初我还在思考究竟用什么措辞朝叶念深借钱合适，可一分钟以后，他都没有接听。
萧羿仰头看天，干脆哼起小曲儿来。
我恨恨瞪了他一眼，因为赌气，连续给叶念深拨了好几个电话，结果让我很不安，他都没有接听。
难道，叶念深反悔了吗？
我掐着手机，不断啃咬自己的手指头儿。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叶念深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他都不能帮助我的话……
我恐惧地看了一眼萧羿，他注意到我的眼神，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残忍狠厉，瞬间打了个哆嗦。
“你不用再打了，他是不会接听的。”
我怔了一下，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什么，忙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听？”
萧羿挑唇嘲讽一笑，根本就没有给我解释的打算，“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继续打给他。”
我不信邪，继续给叶念深打电话，我的心跳越来越快，生怕会被萧羿说中。
终于，在我第六次拨过去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喂，叶大哥……”我心跳如鼓，眼前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接电话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上了些年纪的阿姨。
“那个……这是叶念深的手机吗？”
“叶念深是我儿子，我知道你是谁，琇樱都已经跟我说了，你既然都结婚了，就该紧守本分，专心经营自己的家庭，而不是去耽误别人的大好时光，我儿子是很优秀，优秀的人就该配优秀的人，你一个已婚妇女，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对方说话的语气，真的很像是一个讲台上极有威严的教授。
她甚至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匆匆挂掉电话。
我呆住，虽然说此时已是五月中旬，却仍然觉得浑身发冷，胸口的位置，好似结了层厚重的冰霜。
萧羿继续冷笑，笑容嚣张。我真恨不得上前撕烂那张脸。
最后一点希望，正在我心底一点点破碎。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真的答应了萧羿吗？从此，背负一生的烙印，洗脱不掉？
我抽了几下鼻子，皱眉，自以为目光坚毅地看了眼远处，忽然想到什么，赶紧给夏朱颜拨去电话，听声音，她好像是在睡觉，“喂，怎么了？”
“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三千块钱就够了。”
就听手机里传来咚地一声，她好像是翻身时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去。
“刚才给你那一千，几乎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这里就还剩不到一千的生活费，我之前攒的那点钱，全给我哥治病，剩下的也用来做他房子的首付了。”
我了解夏朱颜的情况，她目前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夏朱颜还想去趟银行，看看自己一张没开通短信服务的卡里有没有钱，有的话就全部取出来给我。我拒绝了。
看着我失魂落魄地紧紧抓着手机，萧羿目含嘲讽，他成竹在胸，看着我一步步狼狈败退。
他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冲我耀武扬威。
我有些喘不上气，一下下拍打自己的胸口。
“你服个软，我就立即给你取钱去，别说三千块钱，就像我答应你的一样，我会先给你五万。不过，这次条件有变动，你必须要给我生个儿子！”
面对萧羿的趁火打劫，我怒火中烧。
可现在不是跟他纠缠的时候，病房里的病重的妈妈还在等着我筹钱。
我转身就走，根本就没打算去搭萧羿的话茬儿。
萧羿不死心地跟上来，在我后面喋喋不休，“没想到啊秋雪，你还挺有骨气的，我看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我没理他，脚步更快了。
萧羿腿长，没几步跟上来，“你怎么这么倔，只要你一句话，就有一百万，非要在这儿跟我耗着。你也不想想，谁能有你这样的运气，不过三年的时间跟一个男孩罢了。”
他说得轻松，这三年，还不知道要透支我多少生命，要耗干我多少的血跟泪。
我又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刘鹏。
刘鹏几年前被他妈发配出去，跟着自己舅舅，应该能攒下点钱。
“你去哪儿？”
看着我越走越远，萧羿有些不耐烦。
“你别管我，也别跟着我！”我无心理会他，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厌烦。
萧羿从后面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我趔趄一下，被他拉着，往车的方向走，“你去哪儿，我这里有车。”
“我嫌你的车脏！”
想起崔海曾经坐过他的车，我就觉得恶心。
萧羿回头，瞪了我一眼，“不识好歹，你去哪儿我送你，总比你在这里一直浪费时间强！”
我拗不过萧羿，被他重重塞进车里，他坐上驾驶位置，飞快发动车子，我根本就来不及跑出去。
他的脚踩着油门不撒开。
我心里害怕，不是担心会死，而是怕死了之后，我爸我妈，还有我弟我妹，会更加无依无靠，我不能让这个贫寒卑微的家庭雪上加霜。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说我要回家，萧羿没多问，终于放缓车速，一路还算平稳。
到家之后，我连家门都没进，直接走到刘鹏家门前。
我鼓足了勇气敲门，“刘鹏，你在家吗？”
里面没有回应，我攒紧了拳头，手腕都有些麻了，咚咚咚地又敲了几下，门里面的大黄狗叫个不停。
“刘鹏，你在家吗？我是秋雪，我有事找你。”
终于，我听到有人推开堂屋的门，蹑手蹑脚地往这边来，从行事作风就能够判断，肯定是那个嫌弃我家的婶子，也就是刘鹏他妈。
她虽然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我还是听到，刘鹏他妈一步步靠近，分明就没有要给我开门的意思。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灌了水泥一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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