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同手同脚

看到叶念深如今的样子，望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正在穿越硝烟弥漫的战场，

        一个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我很紧张，

        心想，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看到前面驶来一辆出租，我赶紧招手，

        司机看到我，向我这边开过来，

        猛地，夜幕下安静的街道上，响起尖锐的刹车声，

        我震惊地看到，叶念深无视车流，一步步，不急不缓地穿过马路，

        “叶念深，你不要命了，”

        我慌了，赶紧上前去拉他，

        司机咒骂了一句，开车走了，

        来到路边，我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叶念深，他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熟悉的叶大哥好像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那个温文儒雅的暖男，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他久久凝视着我，半晌一句话都不说，

        空气凝固了，我很尴尬“叶大哥，刚才你是怎么了，”

        “小雪，你在躲着我，每次看大我，都会躲避我的视线，”

        我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没有，叶大哥，你多想了，对了，你不是要去苗琇莹家吃晚饭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一边眉毛斜斜地挑着，整个人看起来不羁又颓败，

        “我想见你，所以就找了个理由走了，我不会跟她有什么的……小雪，看到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难道你就不嫉妒吗，”

        我果断地摇摇头，“不嫉妒，叶大哥，我帮你打辆车，你赶紧回家吧，”

        他这个样子，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看起来很疯狂，

        “啊，”我手腕一痛，忍不住低呼，

        震惊地看着眼前那双浑浊的眼睛，我甚至忘记了呼吸，

        好可怕，

        叶念深忽然变得好可怕，

        我曾经熟悉的那个叶大哥究竟去了哪里，

        “小雪，我真的爱你，”他作势要吻上来，

        也许是出于防备的本能，我一巴掌招呼过去，

        叶念深的左脸上，被印上五道清晰的指痕，

        打完我就后悔了，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叶大哥，一会儿萧羿就来接我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叶念深冷笑，他根本就不信，

        “小雪，你别怪我，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你，”

        我脑子很乱，随口问了句，“得到，你要怎么得到，”

        他俯身到我耳边，气息灼热而暧昧，“要了你的身子，在你身上留下我的烙印，让你永远忘记萧羿，”

        惊愕抬头，对上那双恐怖的双眸，

        胸腹之间吸入的空气好似裹挟着风雪，打透了我的身体，

        “叶大哥，你放手……叶念深，”

        他用蛮力控制我的两只手臂，直接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抗在肩头，朝着黑咕隆咚的胡同走去，

        我惊慌失措，不断捶打他的背部，

        萧羿，救我……

        萧羿，

        我害怕极了，脑海之中猛然出现叶念雪灿烂的笑脸，

        “叶念深，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了念雪的存在，”

        眼泪无声滑落在静寂的夜色之中，身后不远，几个同事结伴而行，我大叫一声，她们有说有笑，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迅速搭上了末班公交，

        叶念深的脚步停下来，浸在阴影之中，

        “你不是真的爱我，真的爱我，又怎么可能会伤害我，”我忍着抽噎，怒火不受控制，烧灼着全身，

        我有什么错，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念深嗓音低醇，某种情绪正在悄然酝酿，

        “我是无意间发现的，是萧羿有愧于念雪，对吧，所以你才想到报复，隐忍这么多年，你终于等到今天了，对吗，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无辜，”

        抽噎声再也压制不住，

        我半个身子倒置着，?子碰在叶念深的背脊上，

        脑袋很晕，完全倒置的世界里，我所看到的灯火，都有尖锐的棱角，

        刺得眼睛好疼，

        我忍住泪，捶打叶念深的背，“叶念深，你放了我，”

        叶念深忽然轻笑一声，他整个人颤抖地很厉害，

        好像一座高耸的山峰，一道惊雷下来，随时会倾倒坍塌，

        他笑了好一会儿，笑得浑身无力，我却觉得越来越悚然，

        最后干脆一用力，从他身上摔滚下去，

        我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叶念深却猛地俯下身子，

        那双深黑无光的眼睛逼近我，惊得我大叫一声，

        “这里，少了一半儿……”

        他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左胸的位置，笑容凄恻，

        “少了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被人挖走了……我的心，是残缺不全的……小雪，你了解我的痛苦吗，我跟我的妹妹，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同一时间来到这个世界上，作为哥哥，我发过誓，要守护她一辈子，看着她长大成人，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携手，看着她生儿育女……我会一直在她身边，?励她，支持她，给予她力量……可这美好的梦想，都被打碎了……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人挽着我的手臂，甜甜地叫我哥哥，也再也不会有人深夜给我打电话，倾诉烦恼，我每年最怕的，就是我的生日……我会一遍遍不停想象，那个隆冬的雪夜，我们紧抓彼此的小手，来到这个世界的情景……”

        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为何我从叶念深眼角，看到一滴赤红色的血，那样鲜艳，刺目，

        想起一直爱听的一首歌——同手同脚，

        未来的每一步一脚印，

        踏着彼此梦想前进，

        路上偶尔风吹雨淋，

        也要握紧你的手心……

        我也有弟弟跟妹妹，怎么会不了解这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泪水模糊视线，“无论如何……我是无辜的，”

        叶念深紧紧攒住我的手腕，几乎要把我的腕骨生生掐断，他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萧羿的老婆，你不无辜，”

        “是萧羿害死了念雪吗，”我很恐惧，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根本不爱念雪，又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折磨她的感情，她不止一次打电话给向我哭诉，我劝她离开，可她执迷不悟，她说她爱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哪成想，一语成谶……”叶念深哽咽了，“某个深夜，她无缘无故夜不归宿，第二天被发现横死街头，尸体上伤痕累累，警察在尸检的时候，发现她被轮奸过，死前几小时，受到了非常残忍的虐待，”

        叶念深紧握着拳头，发出瘆人的咔咔声响，

        在他太阳穴周围跳动的血管几乎要爆掉，

        我身体里所有昂扬的生机都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沙漠，

        “我去质问萧羿，可他竟然说他毫不知情，最后的通话录音明明显示，他们争吵过，萧羿提出分手，念雪哭着跑出宿舍，去求他原谅……”

        吐出最后一个字，叶念深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轰隆一声崩坍了，

        不过区区一个爱字罢了，

        你为什么会让人变得如此卑微，

        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伤痕累累，用尽毕生力气，想要紧紧抓住，却错害了自己的性命，

        那也是个隆冬的雪夜，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以最残忍的方式，画上了休止符，

        变成一张让人心碎的黑白照片，安放在纪念堂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蒙尘，

        我很心痛，心痛到难以呼吸，

        你萧羿究竟算他妈什么，

        这一刻我才发觉，爱的种子埋下了，发芽了，

        盛开前的最后一刻，却迅速枯败凋零，

        叶念深的哭声，在一点点撕扯我的心，

        “不哭了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我笨拙地拍打着叶念深的背，一下又一下，很无助，

        不哭了，

        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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