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道似无情却有情

“孟婆，为何你能种出，这么美的花。我种了那么多，它们都不曾抽新芽成活。”因果喝的已经半醉了，看着彼岸花，不知为何印出了墨尹那张慌张无措的脸庞。

        “因为时机还不到，到了自然就开了。”孟婆看着那彼岸花，眼中的冷酷，转为柔情似水，狠狠的喝下一口酒，这天宫的百花酿，还真是好喝。脸也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显出了一丝红晕，配上白发，看起来妖艳无比。

        “我都不曾知道，你的白发是如何生的。”因果捻起孟婆的一缕头发，似乎是同时白的，因为颜色与灵力修为都是一致的，而且听说这孟婆汤，就只有她自己能够熬制，就连忘情水都是一样要孟婆注入灵力才能有效，不然顶多失忆一两个月而已。

        “这白发，”孟婆摸着自己的头发，已经微醉的她，眼里浮现出那个男人，那个跟自己约定终生的男人。“说来话长了。”

        “那我们就慢慢说，正好有空，又有酒。”因果伸出酒杯，碰了一下孟婆的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孟婆看着手里的酒，陷入了回忆里。

        “我与三郎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家也是世交，我与他早有婚约。那时的他风度翩翩，我只知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我与他约定，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

        后来三郎家败落了，我父亲却依然将我嫁与他，父亲说既然相爱就要在一起。可我生来就带着煞气，大婚第二天，父亲就去世了，我与三郎都不懂打理生意，所以就关了父亲的产业，我知道自己生带煞气，怕祸及三郎，便一直行善吃素，散尽家财。”孟婆看着茂盛的彼岸花，眼里的多了一丝哀伤。

        “后来呢？”

        “后来，天不假年，三郎还是没了，他的离开让我一夜白头，我不愿他独自走这黄泉路，所以就随他一起来了。”孟婆止住自己的思念，眼底的情绪重归平静。

        “别喝了。”一只手伸在孟婆面前，因果仔细一看，原来是判官。“那边都忙不过来了，而且孟婆汤也不曾有多，你还不快去做些。”

        看着孟婆重新回到奈何桥，拿起孟婆汤递给过路的亡灵，“喝吧，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归去。”

        形形色色的亡灵，有的毫不犹豫的喝下，然后离去，偶尔有几个不愿喝的，也被地府鬼差抓着喝了下去。孟婆对那些人的哭喊，不闻不问，似乎都与她无关。

        “孟婆跟刚才的判若两人，她不是无情之人，可那女子哭的那般难过，我都心软了。”

        一旁的判官拿起那百花酿，随后化出一个酒杯，倒了一杯给自己，“嗯，这百花酿可是孟婆珍藏了许久的，看来她对你真的很好呢，我要了许久她都不曾与我尝一口。”

        “对我好吗？可能吧，我也觉得她对我格外不同些。”

        “孟婆刚来的时候，是这世上最有情之人，只是受了这情苦，才成为现在这样的。”

        “情苦？”因果看着判官，不解的望着他，“难道是因为那个三郎？”

        “你知道？”判官微微一笑“不对，你怎么会知道，那时你还是颗小柳树苗。自然不知道地府大劫。从前这地府，并没有这孟婆汤，可亡魂过奈何桥就必须要忘却凡尘前世，所以当时的鬼差用鱼骨鞭混了黄泉水，不停的抽打亡魂，直到痛到忘记记忆。”

        “可是，若是不曾忘记呢？”因果端起酒杯，酒里印出的倒影，还是他，摇摇头，痛了怎么还忘不掉。

        “是啊，这奈何桥上薄情之人多，重情之人也多，薄情人三两下便将俗尘之事忘却干净，重情之人却不会，虽说这阴曹地府时间过得很快，俗尘一天地府一年，人世有那么多人过世，鬼差根本不够，而且这黄泉水也不是取之不尽的，所以当经受七七四十九鞭还不曾忘却的，就会被扔下黄泉水，黄泉水是这世间最绝情之物，用情越深，伤害越大。”判官吖一口酒，眼里流出一丝疼惜，是啊，用情那般深，痛苦又有谁能想象。

        “那要是依然忘不掉呢？”因果看着孟婆，摇摇头“不会，她若忘不掉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若是忘不掉，就会成为黄泉池底的一粒尘土，不死不灭，也永世得不到解脱。”

        “可是这跟孟婆有什么干系呢？”

        “那时候，鬼差领来一对殉情的男女，男子告诉女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忘却彼此，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那女子在男子的掌心放了一粒彼岸花的种子，那种子化作一颗红痣，女子微笑道，若来生便凭此来相认。

        男子的话，鬼差不以为然，这桥上多少亡魂都发誓不会忘却，最后都过了这奈何桥，鬼差打了他们七七四十九下，他们不曾喊过一生疼，亦不曾皱眉，牵着手双双走入黄泉水。”

        “那男子忘却了是吗？”因果突然明白了，定是那男子忘却了，不然为何孟婆不随他去。

        “不是，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许多鬼差都看到了黄泉池里，那女子抱着男子，不停的说，三郎，别睡，你看看我，记得我。可是那男子的魂魄却越来越虚弱，黄泉池水的痛苦多可怕，不曾经历过，就不会知道。

        终于，那男子完全忘却了，可是女子生来带着煞气，这黄泉水带着无数亡魂的怨念，都汇聚在了女子身上。强大的念力让这地府碰到她的鬼差都灰飞烟灭，那女子在这地府狂笑，说道，这就是报应，今日我便血洗这地府，让你们都给我的三郎陪葬。

        地府丧亡惨重，后来阎王拿着断魂剑对着那女子说，若是你再在这地府杀戮，我便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女子眼中的的恨意消逝了，转为不舍，终于她放弃了。”

        “那女子就是孟婆？”因果看着孟婆，不觉得她大闹地府有何过错，是啊，经历那么多却不曾有结果，怎么会甘心呢。

        “后来阎王本想让她灰飞烟灭的，可是她带走了黄泉池的怨念，黄泉水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了，所以除了她，没人能做到让人忘却凡尘俗世。”

        “所以，你们就让孟婆留在了阴曹地府？”

        “是她身上的怨念太强了，无法散去，亦无法投胎。”判官丢下酒壶，带着醉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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