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线索

梣卿换了行头，去了洛行殿。

        这住处是蜀国七皇子，蜀凌绝的。

        她后知后觉一脚迈进他的寝殿，才忽然顿住了步子，抬手揉了揉眉心，低下头将视线尽量避开几乎同时僵住的蜀凌绝。

        蜀凌绝反应了一会儿，随后才拧干已经染上颜色的帕子，声音里满是玩味戏谑的笑意:“姑奶奶，你好歹敲个门儿让本皇子有所准备啊。”

        梣卿闭了闭眼，语气里充满无奈:“准备？”

        他难得见她有那么点窘迫的处境，顿时乐了：“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防备。”

        “蜀凌绝——”

        知道再继续逗她就该遭殃了，他也懒得管身上的伤，套上衣服收拾局面，“来的时候好歹注意下，这殿里殿外守着的人都被我遣散了——梣郡主，警觉性去哪儿了？”

        梣卿抬眸，视线扫过他不太灵活的动作，还是上前接了手，“重新上药。”

        蜀凌绝转头望她，挑眉:“你来？”

        梣卿点点头，眼神里的淡然很明显。

        她都不忸怩，蜀凌绝也没计较，大大方方脱了上衣由她查看伤口，梣卿一边分析伤势，一边就着备下的药帮他处理，“不是冲你来的？抵御不及？对方人很多？”

        “都对，”他蹙眉忍着疼意，“目标是谢君阁;而且，我发现了这个。”

        梣卿接过他手里的那枚指戒。

        “交手时我发现那群人都有。你应该派人去查了？这东西我没见过，虽然材料普通，但上面花纹的刻法极其难得，你多留心，”见她拿了金剪要揭开他肩上那处还流了黑血的伤口，蜀凌绝下意识躲了一下，被她几分力道桎梏住，对上梣卿充满警告的眼神，只得忍耐，“好歹是被我碰上了，再晚点儿他命都没了，咝——小祖宗！你就不能轻点？”

        “我赶到时，没见到你。”

        “风信先到，我伤得不重，但再拖两刻恐现端倪，便先回宫了。”话音落此，他想起昨晚的事儿来，颇有点气愤，“到了殿才清理伤口片刻，蜀辰风叫我去彻夜长谈——老子被他缠着下了一晚上的棋，什么都没来得及。否则你刚刚来，也不会是这个鬼样子。”

        梣卿缓了表情，“难为你了。”

        蜀凌绝侧过头探她的神色，道:“除开这些外，你想不想知道别的？”

        梣卿展开绷带的手一顿，直视他的眼睛:“什么？”

        “他。”

        “谁？”

        “你说呢？”

        梣卿默了两秒，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蜀凌绝，你活腻了？”

        “怎么，你……嘶——疼疼疼！”

        梣卿松了手，坐在了一旁，“自己处理。”

        看来真被刺激到了啊。

        难得逗得她炸毛，蜀凌绝颇有些兴味，自己动手清洗伤口，“我先提个醒，他和谢君阁不一样，你少接触比较好。之前他来“秘藏”要情报，连我都吃了不少亏。”

        梣卿心中烦躁，闭了闭眼，“我知道。”

        秘藏是蜀凌绝一手创立起来的情报署，这两年在江湖上也算混得风生水起，很是吃得开，基本没人敢招惹，偏偏半年前受了重创:蜀国东南部的城池中搜集的各种情报全部毁于一旦，损失惨重。

        原来是他干的。

        蜀凌绝把手往她眼前一送，示意自己真没办法缠上纱布，梣卿回神，这才又接了手。

        “梣卿？”

        “嗯。”

        她有些心不在焉。

        “你能分得清吗？”

        手上稍微一顿，但也很快继续了。

        等了许久，她只是专注于帮他处理伤口，别的，再没有回答。

        “算了，“蜀凌绝有些无奈，“你还是这个样子。”

        梣卿皱眉，终于不悦道:“少来试探我。”

        语气冰冷，充满警示。

        蜀凌绝轻笑一声，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只是问问。”

        待伤处都处理好之后，梣卿照着习惯叮嘱了几句，蜀凌绝正穿上衣服和她贫嘴，短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五殿下，三殿下来了！”

        俩人对视一眼，一时说不上是该庆幸他来得要晚一点还是烦躁他不该来。

        蜀凌绝心中低骂了声，推了梣卿一把，“屏风后！快！”

        梣卿顺道把水盆绢布什么的拿去一并藏了，蜀凌绝把掀起一角的被子盖下，遮住残余的纱布和那枚剪子。

        “嘭——”

        “三哥，你怎么又来了！”

        梣卿听到他丝毫没有掩饰不耐烦的语气，忍不住一哂。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早听闻五弟金屋藏娇，这怕是真有点情况。”蜀辰风摇着扇子四下打量，视线落在了屏风上，“唰”地收了扇骨，冲那儿轻轻晃了一下，“照我说，就在这后面。”

        他作势就要走去。听到脚步声，梣卿微微蹙眉，伸手扶住旁边的窗台，却听蜀凌绝漫不经心道:“三哥不就是惦那幅仙鹤图？没藏那后边儿，早送人了。”

        脚步声即顿，“我倒忘了这茬儿——在谁那儿？”

        “翊哥那里，”蜀凌绝往床榻边上一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三哥十天半个月地往我这儿跑，勤得很，我若不把东西给了别人，只怕洛行殿要被搬个空了！”

        “那还不是因为五弟的东西好？”蜀辰风转身笑笑，往回走了，停在放着一盆兰草的窗前打量外面，“我身边的人昨天可是看到你又去了胭脂楼……”

        “嘘——三哥小点声！”蜀凌绝往半开的门外看了看，“要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又该骂我成日作乐不思进取了。”

        “呵，”他伸手掐断一条细叶，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走吧，昨天你和大哥都没来，今天我亲自来请，五弟给不给面子？”

        “这戏我真的听了就头疼！没劲。”

        “今儿请的旦角是陵阳国来的，水灵得很，真不去看看？”

        “行吧行吧，”蜀凌绝站起身，率先往外走，“也不知道抹了浓妆还能看出什么来……”

        “哈哈哈，五弟这话说得……”

        “吱——哐！”

        门被关上。

        担心他们要杀个回马枪，梣卿等了一会儿才走出屏风。

        她走到窗前，理了理干枯的叶，拔掉被掐断的那一节，捻成一团，“出来。”

        还是被发现了。

        风信挪到窗边，对上梣卿喜怒难辨的眼神，登时后背发凉，连忙道:“是梣少主！他不放心……”

        “回去。”

        “那您……”

        她耐着性子补充:“一起。”

        “是！”风信连忙点头，隐在暗处跟着她。

        风信之前一直在梣岚手底下做事，但有时也让跟着梣卿，眼下快两年了，怎么说也该有点长进，或者，对他们小少主更了解一点。

        “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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