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早市

奥斯汀刚刚饱餐一顿,  今天很幸运，他捕获了一头巨角鹿,  巨角鹿的肉质紧致,  咬起来很弹牙，会在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要不是太过坚韧人类的牙齿咬不动，他想将一部分鹿肉带回去让西维做成菜。

        太过沉浸于美味的后果就是,  他差点就迟到了。

        奥斯汀的翅膀一路上刮起了魔物森林本月最大飓风,  赶在西维出门之前，他终于回到了农场。

        “早上好。”西维吃完了早餐在喝一杯提神的浓茶,  看见奥斯汀走进来还朝他举了举杯子。

        “早上好。”龙有点心虚,  在西维发问之前,  他自己先主动交代了,  “我偷溜出门了,  去吃了点东西。”

        “没关系,  我到你的房间去叫你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西维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是我的失职奥斯汀,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  你这一个月以来从来没有吃饱过饭。”

        他的神色看起来充满了歉疚,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冰魄石一般的漂亮蓝眼睛,  疲惫让他的脸色显得有点儿苍白，这样子的西维看上去有点容易碎掉。

        龙大惊失色，连忙将快要碎掉的雇主拼起来：“也没有！我只是偶尔出去加餐,  最主要的任务是寻找一些无主的宝藏,  你知道的,  我是一条龙,  喜欢金银财宝。”

        西维听着觉得更加歉疚了：“你不仅没有吃饱,  每天晚上都还睡不够，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雇主。奥斯汀，从今天开始，我要给你做平时3倍的饭量，还要多加一顿下午茶，如果还吃不饱你就跟我说，我再给你多做些。”

        奥斯汀思索了一下，决定要违心地撒谎：“好呀，下午茶我要吃甜味道的点心，吃不饱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他怕如果真的敞开吃，把这位本就不富裕的雇主吃得雪上加霜怎么办。

        听到他的话，西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浅笑：“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吃早餐吧，吃完我们就出门和威廉村长他们集合。”

        奥斯汀得到了比以往多得多的早餐，西维好像把整个农场的库存都掏空了。

        距离上一次吃撑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龙痛并快乐着，一边撑着肚子另一边还持续往嘴里塞食物。

        西维亲手做的早餐一定不能浪费！

        龙打了个巨大的响嗝，他们现在得赶紧出门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约10分钟，走路过去肯定来不及了，龙一把抄起他的雇主就往活动中心的方向一路风驰电掣。

        他们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5分钟。

        “早上好！”威廉村长笑眯眯地和西维还有奥斯汀打招呼，“起得这么早一定还很困吧，但是没办法，集市路途遥远，我们得早点儿出发。”

        边说着他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给西维他们递过去。

        西维接过来：“这是什么？”

        威廉村长说：“这是提神油，往太阳穴上擦上一点，你的瞌睡虫全部都会跑掉。试试吧小伙子们，这可是家传配方。”

        西维拔开瓶塞，一股辛辣的气味立刻直冲鼻腔，光是闻到已经足够醒神了。

        他倒出一点儿抹在自己的太阳穴，抹开的地方立刻变得凉飕飕的，配方里的成分应该有薄荷脑，他顺手也给奥斯汀抹了两边的太阳穴。

        龙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瞌睡虫全都荡然无存。

        贝利村的人口不算多，不是每个人都会去集市日凑热闹，这次一起到集市上去的一共就十来个人。

        村子里出动了两辆牛车，车上装不下所有人，大家把要卖的货放上去，一路轮着到车上歇脚。

        西维和奥斯汀不用坐车，走累了奥斯汀就变成龙飞上一小段，自带坐骑就是如此方便。

        对于奥斯汀，这一个月以来贝利村的村民由胆颤心惊变到习以为常，甚至还很有八卦闲心地和外村人嘀咕上几句。

        “我们村里有条会种地的龙”、“这条龙脾气不错，不打人也不拆房子”、“地种得不错就是饭量很大”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被翻来覆去地倒腾着说。

        没办法，乡下地方的八卦就是如此匮乏，这样的稀奇事已经很值得拿出来当作谈资了。

        就这样，外村人听了回到村子里去说，一传十十传百，在集市日之前，附近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都知道贝利村有条会种地并且还好脾气的龙了。

        当然，这个好脾气的定义是相较龙类而言，不搞破坏就已经算得上是好脾气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奥斯汀和西维小声嘀咕。

        他头的角也没露出来啊，尾巴也收得好好的。

        “可能是因为喜欢你吧。”西维笑着说。

        没有人会不喜欢一口气能耕120亩地的龙的，这几天到村子里去采购食材的时候，已经有胆大的村民上来问耕地龙出不出租。

        他婉拒了。

        让奥斯汀知道估计得喷火，他才不是谁都可以借去耕地的龙！

        慢悠悠的牛车大概走了有一个半小时，他们抵达了莱卡湖边的一大片空地上。

        正好是早上8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摆起摊位了。

        来得早就有好位置，贝利村要售卖东西的村民顾不上说话，哗啦一声就散开来占个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因为有龙的帮助，西维带了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铺开桌布把羽毛扇和鸡毛掸子铺上去，看起来正式得不得了。

        集市日上大家都拿出来自己家生产的农产品和手工制品，卖蔬菜水果的不少见，还有卖奶酪黄油和各种发酵酒的，甚至有香香的手工皂。

        过了差不多十几二十分钟，莱卡湖边的人就开始多起来了，几个村庄的人加起来比凯诺伊城的广场市集还要热闹。

        西维的摆摊顺利得不可思议，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来问价了。

        “这把鸡毛掸子怎么卖?”一位年长的妇人拿起桌上摆着的鸡毛掸子，用手弹了弹上面的蓬松羽毛。

        斑点鸡的羽毛大片且蓬松，并且因为是密密麻麻的厚羽，特别能吸附灰尘。

        “13个铜币一个，买一把吧，它绝对值这个价。”西维有点不太会推销，笨拙地劝说着面前的妇人。

        “买一把吧。”奥斯汀也跟着学舌，只不过语气硬邦邦的，反倒有点像威胁。

        妇人对这把鸡毛掸子很满意，原本还打算砍砍价，但被龙这么一打岔，她一哆嗦，付了钱就快速溜开了。

        “我们赚到钱了。”西维捧着那13个铜币，声音欢快雀跃，好像有小雀儿就要立刻从他的笑意里飞出来那样。

        这点钱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最为农场的第一桶金来说意义重大。

        “我们赚到钱了！”奥斯汀也很高兴，这还是他龙生第一次赚钱，到处挖宝藏不算。

        “给你，你都收好，待会拿去买好吃的。”西维没把铜币捂热，转头就往奥斯汀的手心里放。

        龙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溜圆，铜币落在手心里还带着点残留的体温，西维在他的眼里立刻变得闪闪发光。

        “西维，你是说，我们今天赚的钱都拿来买好吃的吗！”

        “对的，你来决定吃什么。”西维笑着说。

        奥斯汀看了一眼手上的铜币，又看看西维，紧接着他又远眺起目之所及处的摊位。

        “西维！你真是太好了！”龙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熊抱将西维连同椅子一起抱了起来，铜币掉得叮叮当当。

        “奥斯汀，我快要喘不了气了。”西维拍着奥斯汀的肩膀，让他赶紧放手。

        龙这才不好意思地将西维和椅子一同放下来。

        第一个顾客完好无损地从他们摊位上离开后，那些经过这里步履匆匆的村民们好像松了一口气，斜着打量这里的目光也终于能光明正大起来。

        看来龙真的不吃人，也真的是条好脾气的龙。

        有了第一个顾客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陆续有人上来问价，还没到午饭时间，鸡毛掸子就已经全卖完了，还剩下4把羽毛扇。

        “一把鸡毛掸子13个铜币，一把羽毛扇子10个铜币，我们现在赚了……242个铜币！”奥斯汀算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果然，只要涉及到金钱，龙总是格外地敏感。

        “你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我在这里看着摊子，等你回来。”西维看出这条龙的心已经飞到外面去了，于是干脆将他放走。

        奥斯汀拿着钱袋子很欢快地飞出去了。

        西维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眉眼弯弯。

        奥斯汀走后，陆续又来了几位顾客，其中一位大手一挥将摊子上的羽毛扇全都拿下，西维可以从摊上走开了。

        拜托隔壁的贝利村村民帮忙看着桌椅，他边逛边去找奥斯汀。

        卖牛奶奶酪的摊子和卖果酱罐头的摆在一起，新鲜水果旁边是酿造果酒的，西维看到什么都想买，但他得先找奥斯汀。

        有龙在就不用他来提东西了。

        他是在卖香皂的摊子上找到奥斯汀的，龙正在把那些肥皂块块凑在鼻尖上闻。

        “你在这里呢奥斯汀。”西维拍了拍奥斯汀的肩膀，转过来的是一张愁眉苦脸。

        “它们的味道都不对。”奥斯汀放下手里的肥皂，脸上的表情有点不高兴。

        可怜的摊主已经快要被他吓晕过去了。

        “哪里不对，这些香皂都很好闻。”西维赶紧拯救可怜的摊主。

        “没有牛奶和橘子的味道，你用的肥皂不在这里。”龙垂下眼眸，看着有点可怜巴巴。

        当然这只是在西维的眼里，可怜的摊主觉得这条龙就要暴起掀摊了。

        “你也喜欢苦橙花的味道呀，我那里还有新的肥皂，可以送一块给你。”西维听到这个原因却是笑了起来，“我觉得这块薰衣草味道的也好闻，要不要买一块试试看。”

        他也不忘安抚一下饱受惊吓的摊主。

        奥斯汀将紫色的方形肥皂重新放到鼻尖上，仔细闻了闻：“的确很好闻，那就买这个了。”

        实际上他只能分辨出这是什么味道，根本不知道好闻不好闻。

        西维说好闻，那就是好闻。

        “这个多少钱?”西维问摊主道。

        “20个铜币。”摊主伸出两根颤颤巍巍的手指头，心里祈祷着他们付了钱可不要再来了。

        “10个铜币行吗？”奥斯汀刚刚逛了一圈集市，从大部分摊位前面学到了砍价的精髓。

        无论多少先对半砍肯定没错。

        抢劫啦！摊主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不可以。”最后的理智让他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12个铜币怎么样？”西维比奥斯汀好点，但不多。

        “25个铜币卖给你们两块。”摊主想让他们两个滚蛋，但是他不敢。

        “成交。”龙喜滋滋地答应下来，他现在已经掌握到砍价的基本功了。

        从钱袋子里数出25个铜币，奥斯汀转头就把薰衣草香皂捧到了西维面前。

        “送给你的。”他很骄傲地翘起尾巴。

        “谢谢你，奥斯汀。”西维接过然后笑了起来。

        “用着好的话，下次再来啊。”摊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想的是他们可再也不要来了。

        现在可以去找找午饭吃什么了。

        集市上除去直接卖奶酪肉干蔬果之类的摊子，还有架着大锅煮肉肠的，挖个坑烤土豆和湖里现捞的鱼的，做熏肉夹三明治的……

        虽然大部分来赶集的人都带了干粮，但还是会被热气腾腾的食物吸引住。

        “去看看我们今天的午饭吧。”西维把最后那几把羽毛扇子的钱塞进奥斯汀的钱袋里，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去挑。

        “我想去那里。”龙率先发现了一个做饮料的小摊子。

        摆摊子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儿看上去才三四岁的样子，比桌子高一点儿，她们卖的是薄荷水。

        小摊上放着一只研钵，一大筐新鲜的薄荷叶，还有一篮子的大片绿色树叶。

        母亲将薄荷叶在研钵里面捣碎榨出汁液，然后再将树叶折成一只小杯子的形状，装上糖水，里面兑点薄荷汁，喝起来又甜又清爽。

        “1个铜币一杯薄荷水。”母亲笑着招呼。

        “来两杯。”奥斯汀没讲价，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便宜了。

        母女搭档开动起来，母亲装好薄荷水，想帮忙的小女孩儿接过去绕着桌子跑过来递给他们。

        “谢谢。”西维对这个大眼睛的可爱小女孩儿笑了一下。

        奥斯汀也学着西维的样子说谢谢。

        小女孩儿立马害羞地躲进妈妈的裙摆里，扯着裙子小声说：“妈妈，他们可真好看，我喜欢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漂亮的宝石纽扣。”

        小孩子很能分辨美丑，谁漂亮就喜欢谁。

        母亲拍着她的小女儿笑，西维和奥斯汀全都听见了悄悄话。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奥斯汀率先说：“我也喜欢你的眼睛，像最漂亮最贵的蓝宝石，价值很多很多金币。”

        龙最喜欢的就是金币了，这样的夸奖已经是一条文盲龙绞尽脑汁以后的遣词造句。

        西维笑得更厉害了：“谢谢你，你的夸奖让我觉得自己身价倍涨。你也是，你的漂亮眼睛价值一整座金山。”

        不错，这样的夸奖很有奥斯汀本龙的风味，很新颖的夸奖类比，值得鼓励。

        龙害羞起来，低下头去咕嘟咕嘟把整杯薄荷水一口气喝光光。

        西维尝了一口甜甜的薄荷水，清凉的感觉从口腔沿着食道滑落，连着身心都变得舒爽起来。

        薄荷水真好喝。

        “好吃的香肠面包，有没有人要来一个香肠面包，放上酸黄瓜片，淋上黄芥末和沙拉酱……”中气十足的声音叫卖着，一连串朴实无华的语言打动了龙的心。

        “我们去吃那个。”奥斯汀拉着西维就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摊子上同时支着一口大锅和一炉黑炭，锅里翻滚着的肉肠被叉子叉起放到炭火上烤得肉皮开裂，冒着吱吱的油花。

        割开了口子的长条面包刷上一点黄油，也放在炭火上炙烤，烤得表面脆硬就夹起来塞上烤好的香肠，放上一点儿洋葱丝和酸黄瓜片，淋上多多的黄芥末和沙拉酱。

        一个美味香肠面包就做好了。

        奥斯汀的双眼泛光：“这个多少钱？”

        摊主说：“一个20个铜币，要是买3个，可以只收50铜币。要来几个？”

        西维对奥斯汀说：“我只要一个。”

        奥斯汀颠了颠钱袋，听着铜币在耳边哗啦啦响：“给我们来3个。”

        摊主收了钱，很快就将炭火上的面包组装起来，撒了蔬菜淋了酱，包起来递过去。

        香肠面包拿到手里还挺有分量，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摊主自家生产的，所以才能卖到这么实惠的价格，要是放到城里的餐馆，价格还要往上翻一番。

        西维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面包，咬下第一口。

        面包是冒着热气的松软，黄芥末辛辣，沙拉酱甜，生洋葱吃起来爽甜，酸黄瓜有些太酸，香肠离得太远，一口没有咬到。

        热气腾腾的食物很美味，嚼在嘴里落进胃里，心情和身体都生起愉悦。

        咬下第二口，这次终于吃到了肉肠。

        外皮是脆的，肥瘦相见的肉很大块，蒜味的香肠带点甜，说不清是放了糖还是新鲜肉类本身的甜味。

        好吃。

        奥斯汀舔了舔嘴角的酱汁，已经在吃第二个了。

        接着逛了逛，在西维吃完手上的香肠面包之前，奥斯汀又瞄上了土豆和烤鱼。

        现在他们还剩下230个铜币，不得不说集市上卖的东西大多都很物美价廉，只要稍微花上那么一点儿就能让人吃饱。

        对龙来说就是纯粹的解馋了。

        奥斯汀对土豆不感兴趣，所以只尝了半个，剩下半个西维吃掉了，香肠面包和半个皮烤得脆脆的绵软土豆下肚，西维彻底吃饱了。

        龙一连吃了5条烤鱼，莱卡湖里的野生鱼鱼肉很鲜甜，只是加一点盐就能变得足够好吃。

        还有做得很美味的坚果烤馅饼、现切的大块松子糖、需要牙口足够好的咸味馕饼……奥斯汀兴致勃勃地一一尝了个遍，直到钱袋里倒转过来只能掉出2个铜币。

        “没有了。”龙很意犹未尽，他还想把刚刚吃过的东西重新再吃一遍。

        “你还想吃什么，我请你。”西维看了看奥斯汀的神色，觉得他肯定没吃饱。

        “我们回家吃。”奥斯汀不愿意再继续把钱花在这些小摊子上，他有点担心雇主的钱包。

        “那我们先去买点食材，奶酪黄油，蔬菜水果，果酱还有各种酒……很多东西我都想买。”西维掰着手指数了一下，最后决定看见什么买什么。

        靠他们最近的一个摊子上售卖的就是奶制品，西维带着奥斯汀过去准备问问价。

        摊主和旁边摊子的人在闲聊。

        “你知道吗？王国要招募一位勇者，听说他还会和光明神殿的圣女一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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