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逃离
凌晨三时，夜晚绵长，离天亮还差得很远。
d城郊区一片荒凉，十几里也不见有几家商户，一望无际的黑暗吞没了夜里行走的一切生物。可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现，只要视野内出现了房屋，必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从前半夜到后半夜，手下人没找到一点儿那人的踪迹，甚至是男是女都还没搞清楚，那人就这么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爷不免心情沉重起来，难不成人真的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早就派人把住了d城大大小小所有出口，人绝对不可能出了d城！
这时其中一个人上跟前来，对上乔爷阴沉沉的面孔，没敢说话，只冲乔爷摇了摇头，底下人就知道了，这家又是什么都没搜到。
这就很奇怪，d城虽说是几大区里人口流动最严重的城市之一，可也不过是个边缘的小城，在此混迹了几十年的乔爷，手底下人的信息网络密集，就算没有那人的外貌信息，可这么小个地方凭空多个人、少个人都应该很明显才对。
“继续扩大范围，继续找”
恶狠狠地说完，乔爷却没立刻动身。
身边的人也没敢说话提醒，等他再次出声时，周围人皆是一惊。
“调一半人，去南边的商队。”
“爷，不行，今晚怎么闹都随你，但南边的商队我们不能碰。”
旁边一晚上没说话的男子开了口，他是乔琳宇，是乔爷起家时就跟着的兄弟，也是今晚最能理解乔爷心思的人。
可是不管乔爷怎么失去理智，乔琳宇今晚都不能让乔爷去碰商队，能不能查到是一说，最关键的是碰了商队就等于碰了乔爷自己在d城的根基。
d城人人都称一句乔爷，就连联邦政府管理层的谈话到了乔爷这里，都会和颜悦色，最关键的就是乔爷手里握着整个d城的商队信息。
在这个分裂的大陆上，4区势弱且混乱，紧挨着隔壁5区，这里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活着。
d城位于4区最边缘的位置，虽然近些年没什么大的危机，可正因为城市小人口少，同时也没有什么可用资源开发。
总之用一句话概括如今的d城，就是被大区的人所抛弃，补给严重不足。
好不容易有了这几年稳定的生活，全靠着南边那群商队，他们日夜刀尖舔血，把自己的头和心架在火上烤，就为了能稳定地给d城提供补给。
若是今天乔爷一怒之下，硬是在深夜中彻查了商队，阻碍了商队的正常运行。
若是严重一些惹怒了那群人，d城一些地下组织的人再故意挑起事端，人人群起而攻之，乔爷失了商队人的尊重和拥护，这商队的对接权有的是人想要。
失了对商队的控制，今后他们这些人的日子自是不用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就今晚得罪的这群人就不会放过他们，那日子肯定是连狗都不如。
“琳宇，那是我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乔爷当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他孤家一人拼了大半生，唯一一个弟弟就这么没了，在这混乱的世界里他已经不知道这些都还有什么意义。
“都没听到吗？带人去！”
已经入秋的深夜，安静得连虫鸣都没有。
身边的人都不敢随意动，乔爷是主子不错，可平时大事小事皆是由乔琳宇做主，一般乔爷也不会有二意。今晚这情况倒是头一回，他们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左右看看。
乔爷本就不是个冷静克制的人，看到这会儿也明白过来，瞅了瞅乔琳宇，那人神色不变，一点都不退让。他终于开口道：“原来你做主都这么久了啊，今天这商队我是去定了，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要跟我走的就走，不走的就跟着你们‘小乔爷’。”
一向温润如玉的乔琳宇一下子沉了脸，这声“小乔爷”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他跟着乔爷这么久，帮他这么多，在他眼里倒成了夺位的手段？
乔琳宇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他也不能不顾身边人以后的路子，即使到了这会儿，他知道再劝只会让他和乔爷关系更僵，但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去说。
然而没等他开口，突然有人踉踉跄跄地上前，走到了乔爷身边。那人动了之后，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乔琳宇恶狠狠地盯着第一个走出来的人，那人惯会拍乔爷马屁，之前因为得了乔爷弟弟的青眼，乔爷弟弟就让乔爷给带在了身边。
这会儿也不知道这人装的什么心思，竟然敢第一个出来站队。
空气里对立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乔琳宇脸色再也撑不住了，他没想到手下的人这么没有眼色，蠢到这种时候站队。可现在这种情况真真让他进退两难，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一两分钟慢悠悠地也走出了一大半人，乔爷不再看乔琳宇一眼，转头就带着人走。
身后那人还是没忍住，开口咬牙切齿地追问他：“大哥，你可想好了！”
脚步生风，乔爷魁梧的身形顿了一下，冷哼一声，之后再没停歇地快步离开了。
南边的商队也在郊区，走了不远的路程就到了。
乔爷做事一向狠戾，刚经历了弟弟离世，兄弟叛离，这会儿没乔琳宇在旁边叮嘱，手脚放开，根本不管不顾。对身边的人和商队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商队凌晨三点半就会离开，乔爷带人紧赶慢赶，到了也已经将近三点二十。就算他今晚再混账也知道不能耽误商队出行。
别说是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耽误商队那也是砍头的大事儿。
心里想着害死弟弟的人可能就混在里面，乔爷实在不能看着人一个个离开。
于是他直接找到每个商队负责人挑明来意，强硬地安排人下去拎起每个人的头颅，扒开他们的随身背包，仔细搜查。
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人能好好沟通，一时间宁静的巷头巷尾，一时间充斥着辱骂争斗，个个负责人看着兄弟被如此对待，更是赤红了眼，谁不是刀山血海爬出来的，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这样人挤□□头蹭拳头的小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窜出来，迅速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其中一个负责人手里。
等那人意识到手里是什么后，来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在他身侧说道：“穆叔请你帮我离开。”
混在人群里的正是俞笙，只是她现在的样子看着可不是一个娇俏俏的丫头，而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脸上还有纵横交错的一道道伤疤。
倒是出口的声音无论刻意压低了多少，听着也还是一个女孩儿。
不知道穆远风和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交情，说完过后，那人没有一丝犹豫就拽着俞笙将她安置好，然后又匆忙去和乔爷交涉。
俞笙其实早在乔爷到之前很久就躲在了排房的里侧角落，但她一直未敢有什么大动作，甚至隐藏身形不敢让商队的人发现。
经过伪装其实俞笙现在的穿着打扮已经不太能和这里的人区分开，可穆远风算漏了一点，商队的人都是凶猛强悍之辈，身形比起普通的男子还要高大许多，而俞笙一个刚刚一米七的人放在里面就着实惹眼。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快速准确地接近穆远风给她说的那人的机会。
等她被安置在夹层中，这时距离车队启程不过剩下三分钟，那人在乔爷的监察下掩护她的风险也少了很多。
片刻，一切重新寂静，车队人马开始赶路。俞笙知道自己这是逃出来了，才再次见到了那位负责人。
“哦？怎么成了个小姑娘，看着长得还挺俊。”
一瞬不停歇地盯着男人看，他也丝毫不在意，反而豪爽地开口和俞笙打招呼。
“谢谢您。”不怪俞笙警惕地盯着人看了许久，实在是穆远风的这位朋友长相太过凶悍，只是往俞笙眼前一站，就让人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欸？哈哈，你搞错了，小姑娘，要谢你就去谢穆远风那鬼犊子。”
“前辈这话怎么讲？”
“我欠了他人情，就知道他不会吃亏。果然说啥来啥，给我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俞笙听闻尴尬地笑笑，心中暗想：此人果然和穆叔交代的一样，一根筋的耿直。对着自己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什么话都往外说。
“那不行，即使是承了穆叔和前辈的交情，前辈也是冒了险才将我带出来，我怎么能一句谢谢都没有。”
“害，随你吧。但你也别叫我什么前辈，听着怪别扭的。我姓陈，单字一个威。年龄跟穆远风那家伙差不多，就喊我句叔就行。”
“好嘞，陈叔。”两三句简短的对话，陈威就把俞笙当成了自己人，很多话也就不避讳着她说了出来。
“你这小丫头片子可以啊，得罪了乔祺峰，还能搭上穆远风跑出来，不简单啊。”
说着陈威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眼睛里一如既往像是藏着刀光剑影，看得俞笙心情七上八下。
她现在人在陈威的货车上，相当于命还捏在别人手里，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系列的事情，只能低头沉默。
没成想陈威根本没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大手一挥，直接拍在俞笙肩膀上，爽朗一笑：“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侄女儿，能让乔祺峰那个鳖孙不痛快。”
这一巴掌可让俞笙吃了苦头，正正好拍在右肩膀，本来就不能活动的胳膊更是开始一阵阵的疼。
“呵——”俞笙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陈威跟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混惯了，下手根本没个轻重，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这么不经拍。
“这，不是啊，你不该这么不经打啊。怎么了这是，来让叔看看。哟！受伤了啊。”
本来顾忌俞笙是个女孩子，怕吓到她，陈威一直和她隔了两三个身位。这会儿听出她的不对劲，赶忙上前将她的袖子撸起，然后就看到她触目惊心的右手及手臂。
本来被刀背重伤的胳膊，加上俞笙跳楼受伤，骨头有些错位。即使俞笙之后硬生生自己给掰正过来，也因为拖的时间过久，此刻红肿一片。
看到胳膊伤成这样，陈威也是吓了一跳，细细一看也不是什么重伤，就是疼的要命了些，也就放下了心，跟俞笙说话也带了几分了然。
“诶呦喂，这得多疼啊，闺女儿。啧啧，怪不得呢，伤成这样，是不是右手完全用不了牌了？”
“要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追求花里胡哨的卡牌能力，看不起那些护体强身的低阶卡牌。就是没吃过亏，身体才是本钱，把自个儿身体护住了才是最关键的。”
“你说说你，要是提前给自己加层护体的防卫，至于胳膊成这样？就是懒，就是不肯花那个小钱，你说你易容那大价钱牌都买了，省个这干嘛……”
胳膊传来的疼一阵阵的，让俞笙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她想去听清陈威说了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明白。
突然一股凉意自手臂传来，慢慢地变成丝丝的麻意，手臂就什么感觉都没了，明明疼痛就是上一秒的事情。
俞笙一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传来还有疼痛的惯性，可现实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聚拢了眼神，她明白过来是陈威的原因。视线里陈威的右手还放在她的右手臂上，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陈威掌心下分明握着一个小巧的卡牌。
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加上自己来到这里的机缘，俞笙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最奇特的不同之处，就是那一张张卡牌。
“不白给你用，你先缓缓，一会儿记得给我钱啊。”
“陈叔，谢谢你啊。”俞笙苦笑一声，短短不到一天，她承了别人多少恩情啊。
“哎，没事哈，人活着都不容易，何况你还是个卡斯，才这点儿大，以后不知道能为这个世界做多少事情呢，不比我这个老头子。”
终于抓住陈威的话头，俞笙顺势就和他攀谈起来：“卡斯？陈叔，什么是卡斯啊？”
车厢一地凌乱，陈威本来弯腰边收拾边和俞笙搭话，听到她问这话，不免惊奇地回头看她：“你傻了，闺女儿？”
“啊，额，不是，陈叔。”好像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俞笙为了更了解这个世界，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我前两天发烧，就是……没钱买药，硬顶过去了。可能有些烧糊涂了，啊，智力没什么问题，就是，就是忘了不少事情。”
俞笙从小就不如俞箫遇事灵活，这样的情况根本处理不来，说起谎话来紧张得不行，编得借口磕磕绊绊，语气也忽高忽低，想起一句说一句……
难得陈威竟然没有怀疑，还关照了几句她的身体。
然后接下来一个小时，在俞笙的引导下，陈威逐渐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俞笙。她越听越无力，这根本不是一个她听过的地方，俞笙觉得自己根本回不去了。因为在这里她连活下去都很难。
这里甚至还有所谓的人类死敌——丧尸，那玩意儿不是只存在于俞箫拉着她看的电影里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几张卡牌，俞笙想事情未必完全没有转机，或许她应该利用好手里这几张牌和她现在的身份——可以操纵卡牌的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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