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状况频出
深夜，窗边亮起一盏灯。
紧接着，便见一双手推开了窗户。
景岚倒了一杯水，坐在窗边。
半杯水放在桌上，杯口如一环圆框，将无边的月亮框在其中。
她倚在靠背上，眼神空落落地看向窗外。
蝉鸣虽吵闹，却仿佛被她漠然的隔绝于耳。
景岚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失眠夜。
似乎从葬礼结束那天，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半夜醒来，总是像这样坐着，坐在窗边。
什么也不做，透过这四方的窗看向外面，直到天亮。
不知不觉间，太阳东升。
阳光攀进屋内，悄悄挪到她的指尖。提醒她，日子又要再重复一遍。
景岚撑着椅子，站起身去洗漱了一番，回来时便见杜鸣彦出现在院内。
“又失眠了？”
他看着景岚眼下越来越重的乌青，眼中难掩心疼。
自那日看完那封信后，杜鸣彦发现景岚就像变了一个人。
即使她什么也没变，可每一天都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每一句话每一个笑都是那么勉强。
“没事，昨天睡得早。”
“我昨天咨询了医生，他说你这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所以开了些安神的药，你每天晚上睡前吃两颗。”
景岚看着桌上的药，轻声说了句谢谢。
“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杜鸣彦说，“总是这么吃药也不是办法。”
“不想去，没什么大问题。”
每次都是这个回答，杜鸣彦深吐一口气。
他犟不过她，只要她不想去，没有人逼得了她。
“晚上我妈想让你去家里吃饭。”他将早餐给她摆好，“正好梦欢今天能早下班。”
景岚拿起牛奶的手又放下，刚想要拒绝，就被杜鸣彦推了回去。
“去吧，她们都很担心你。”
她垂眸看着那药瓶，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杜鸣彦几乎天天来接自己上下班，还为了自己失眠的事情跑了好几趟医院。
一瞬间，她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吧。”
见她答应，杜鸣彦脸上露出喜色。
“那晚上我来接你。”
吃完早饭，景岚便回到房间补了会觉。
杜鸣彦则在一旁坐着，处理这几天积留的工作，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床上人的情况。
时间在轻微的呼吸声中匀速向前。
微风吹过窗前的梅花树，沙沙的响声吸引了杜鸣彦的注意力。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到了八九月，树叶略有些发黄，与翠绿的盛夏有些违和。
不知为何，杜鸣彦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沉闷。
霎时间，桌上传来一阵震动。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起身去了客厅。
然而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她答应去吃饭了，也不用太刻意搞那么隆重，她心里会有负担的，”杜鸣彦说，“另外你和梦欢也别提佟阿姨的事情，她现在精神不是很好每天还失眠，还是少说些伤心事吧。”
“嗯，辛苦你了妈。”
电话挂断，杜鸣彦返回卧室准备继续工作。然而门却像是没关严实，轻轻一推便开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带上了门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床上的人仍在熟睡，他回到书桌前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到了中午，杜鸣彦带景岚出去吃了午饭。
佟兆英去世后，玲姨便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景岚给她封了个大红包，便让她另寻主顾了。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杜鸣彦在的时候，她几乎都是随便下点面条或者吃些面包应付一下。
吃完饭，杜鸣彦顺着道将人送去了电视台。
一进演播厅，原本窸窣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们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景岚身上的低气压，自然不敢像平日那样嬉皮笑脸。
再加上，由于个人的情绪原因，一向不出错的她竟接连犯了几次串行说错词的错误。
虽算不上什么很大的直播事故，但放在景岚身上却很致命。
她刚升上副总监不久就出了问题，即使人人都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很多人都在质疑她的能力不行。
因为这件事，在上个星期的大会上，他们节目也专门被点名批评扣了绩效分，好几个演播厅里的同事也为此心生怨怼。
“景岚，今天状态怎么样？”方翊君问。
“还行，”景岚揉了揉眼睛，“应该没什么问题。”
方翊君沉声道：“不能应该，你要保证一定不能有问题。要是再出了状况，那些说你能力不行的传闻只会越来越嚣张。”
景岚放下稿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我确实犯了很多错，”她移开视线，苦笑一声，“可能…我能力确实不行吧。”
她的回答让方翊君眉头紧锁。
在她印象中，景岚从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
可现在面对那些流言，她竟然不予以反击，而是开始质疑自己否定自己。
“景岚，我知道佟主任这事对你打击很大。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不要太沉浸在情绪之中。而你觉得佟主任她如果看到你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她会高兴吗？”
景岚听这些话听得烦躁，她的手微微攥着拳，但声音还是克制着情绪，“翊君姐，谢谢你，但麻烦让我自己待会吧。”
见她如此，方翊君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化妆室。
到了一点，景岚坐在了演播台前。
方翊君则站在摄像头旁，监督着这次的直播。
“景岚，提词器的问题我已经让人调了一下，应该可以避免串行的问题。”
景岚点点头，测试了一下麦克风和各项设备后，节目进行倒计时。
十五秒后，摄像正式开机。
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直播顺利结束。
半个小时过去，节目一切顺利。
就在所有人要卸下一口气时，只见台上的女人突然顿了一下。
没有错词，但节奏被彻底打乱。
尽管很快就被补救回来，但那一段的内容已经被实时播送出去，批评肯定是跑不了的。
节目一结束，景岚知道自己又出了问题，可已经没有精神去处理这些事。
她走下演播台，向所有人深鞠一躬，便转身开门离开了。
吴佳琳见状，赶忙跟了出去。
她看出景岚现在情绪很不对，一个人待着只怕更难受。
一路跟着人来到办公室，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没传来声音。
吴佳琳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声音。
她感觉不妙，便直接打开了门。
门一开，她就见景岚正仰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天花板。
“姐，你没事吧。”
“没事。”
景岚捂着脸，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坐起了身。
“抱歉，让你们又白忙活了一场。”
“没有白忙活，”吴佳琳走了过去，“就是小事，没多大问题的。”
“不管多小的问题都不应该出现，”她撑着脑袋，声音几近颓丧，“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下次不会出错了。”
吴佳琳感觉，景岚此刻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陷入无限的内疚中，但没有人能将她拉出来。
“姐…”
“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景岚从包里拿出手机，“那些因为我丢了绩效分的同事，麻烦你帮我安抚一下他们吧，毕竟他们也没做错什么。”
吴佳琳看着她发来的转账，心里很不是滋味。
“姐，他们不怪你的，你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太过自责。”
“不管他们怪不怪，他们的绩效分是实实在在因为我丢的，”景岚扯了扯嘴角，“去吧，事做得自然点。”
“我明白，那要我给你买杯咖啡或者是其他吃的吗？”
“不用了，我躺一会就走了。”
等吴佳琳离开，景岚重重躺回了沙发上。
头还在隐隐作痛，身上的力气也在被情绪慢慢抽空。
景岚很明白，自己身处在旋涡。
她用尽力气想爬出来，但旋涡之中，却好似有无数双手把她往下拽。
慢慢的，她便没有了爬出去了力气。
旋涡底下有什么，景岚不知道。
她只觉得好累。
不想动了，不想往上爬了。
悬崖下，金字塔。
没有意义，都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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