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江沁玥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两天她像是被府里遗忘了一般,没人管高烧不醒的她,现在她才刚清醒没多久,林浅锦就找上门来,这分明是在她院子附近安插了人,时时打探情况,兴许是想等着给她收尸。
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江沁玥就觉得浑身难受。
“妹妹倒是消息灵通,”江沁玥扯了扯发白干裂的嘴角,哑着嗓子嘲讽道,“我的丫鬟还不知道我清醒了,妹妹却已经来上门探望了,真是倍感欣慰。”
林浅锦被她阴阳怪气的话语噎了一下,觉得自己这姐姐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但是听见她提起自己的丫鬟,就把这点不快抛在脑后,幸灾乐祸道:“姐姐还不知道吧,你的丫鬟半夏因为护主不力,昨天已经被发卖出府了。”
“是吗,”江沁玥不冷不淡,面无表情,“卖了就卖了吧,再换个新的丫鬟就是了。”
林浅锦见她反应平淡,没有自己想象中委屈愤怒又不得不隐忍不发的表情,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心中不快,忍不住继续拿话刺激她:
“姐姐说得轻巧,这满府的丫鬟都是各司其职,哪有多的人给姐姐使唤。不过姐姐要是好好求求母亲,也许还能分得个粗使丫鬟将就用用。”
所谓的求,就是任由郑氏打骂出气,换来一点微不足道的银两或吃食。这样的事在过去几年里,林沁玥和半夏没少经历。
“哦,”江沁玥点点头,“那我晚点身子利索了就去。”
林浅锦感觉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仅不解气,还反憋了一口闷气回去,不上不下的更难受了。她又嘲讽了几句,见对方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终于失了兴致,最后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江沁玥很清楚,像林浅锦这种人,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起劲,想要赶她走,最快的方法就是不给她回应,等她自讨没趣自然就离开了。
见她终于离开,江沁玥关上房门,顾不得桌上的茶壶里装的水是两天前的,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终于恢复了点精神,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方才她虽然表现的波澜不惊,但是在听到半夏被卖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心里着急起来。她知道林浅锦没必要撒这种谎来骗她,所以半夏大概是真的被卖出府了。
半夏比她年长两岁,这个年纪卖出去,一般的府里是不可能收来当丫鬟的,那么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坏的可能,就是被卖到那烟柳之地。
半夏和她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但她一直都是把她当作姐妹看待,绝不可能坐视她受苦不管。
不管半夏被卖到哪里,她都要尽快找到她的下落,还需要一笔银子为她赎身。
但她是必不可能去求郑氏的。
江沁玥起身,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想找找看自己还有多少积蓄能用,结果翻了半天,最后只能对着手里的几枚铜板苦笑发呆。
谁能想得到,堂堂侍郎府嫡长女,竟能穷到这个地步呢。
江沁玥数了数手里的铜板,不多不少,正好十枚,都是十文钱的铜板,加起来也不过堪堪一百钱。
这点钱连收买下人打探消息都不够,更何况替人赎身。
她把这十枚铜钱放回箱子里收好,又从一旁拿出梳妆盒。
这梳妆盒里拢共也只有几根木簪,和一根镀银铜簪,寒碜得可怜。江沁玥挑了挑,最后还是没用木簪子,拿起那根镀银铜簪简单挽了个发髻。
对着粗糙的铜镜照了照,江沁玥看见镜中的自己双颊凹陷,两眼无神,虽然照不清肤色,但是她估摸着自己的脸色也没比这暗黄的铜镜好到哪里去,一看就是大病初愈身体虚弱的样子。
江沁玥满意地点了点头,盖上梳妆盒,正要收回箱子里,却突然顿住脚步。
她颠了颠手里的盒子,又摇了摇,面色微变,坐回桌前重新打开梳妆盒,把里面的木簪子都拿了出来,细细摸索着盒子。
不知道是触碰到哪里,“啪”的一声,梳妆盒的内底突然弹起,即便江沁玥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盒子里还有一个夹层,夹层里静静躺着一块玉佩,正是那天林浅锦在河边与她争抢的那块。难怪她方才觉得不对劲,只有几根木簪子的盒子不可能这么重。
江沁玥对这块玉佩并不陌生,这是她生母周氏留给她的,周氏病逝前还特地嘱咐她一定要好生保管,后来就一直放在这个夹层里没有动过,都快被她给遗忘了。
前段时间周氏忌日,她思念生母,就让半夏拿出来给她戴了两天,谁成想就被林浅锦给惦记上了,明里暗里索要这块玉佩。
见她不肯给,林浅锦甚至趁着她在家附近的河畔洗衣时,支开半夏,从她放在一旁的外衣里把玉佩偷走,被她发现后二人才起了争执。
醒来的时候身边没见到这块玉佩,还以为是掉到水里,或是又被林浅锦拿走了,想来是半夏替她收回了原处。她不知情,还以为盒子里藏了银子。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块玉佩还不如一锭银子来得实在。
江沁玥嘴里嘟囔了几句,低着头把玉佩收回盒子里,没留意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魏铭渊躲在暗处,见江沁玥离开了院子后,翻窗进入屋内。动作轻巧地找到梳妆盒,打开夹层拿出玉佩。
他一手拿着江沁玥的玉佩,另一只手探入怀中拿出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比对着。
两块玉佩从纹样到做工,从质地到重量,都分毫不差,至少他看不出区别。
魏铭渊的眼神亮了一下,复又晦涩起来。他把自己带来的玉佩放回盒子里,把江沁玥的那块揣进怀里,把盒子归位后准备走人。
刚抬起腿,顿了下,又收回脚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才离开。
魏铭渊本来计划拿到玉佩就出府和谢景宁汇合,只是一想起上次才河边看到的场景,以及刚才听到的对话,他又转身在府里找到了江沁玥的身影,跟了上去。
路上在江沁玥的院子附近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下人,魏铭渊随手捡了几块小石头扔了过去,精准地打在他们的晕穴上,几人直接昏倒在地。
江沁玥出了院门后没有乱跑,而是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他林老爷是否回府了。
那小厮见是她,心里觉得晦气,翻了个白眼,轻蔑道:“老爷今日休沐,现在正屋会客,大姑娘还是好生待在院子里,不要乱跑,若是搅扰到贵客可就麻烦了。”
江沁玥不想和一个小厮计较太多,只是故意轻笑道:“贵客?你一个粗使下人知道什么是贵客,难不成你还认得人家?”
那小厮正要勃然大怒,但终归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咽回这口气,抬起胸膛,“当然认得,那是吏部尚书季大人,是老爷的多年至交!”说完不再理会她,径自走开。
江沁玥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懒得去理会他的无礼,左右她在这林府里也不会再待多久了。
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厮口中的“季大人”身上。
这位吏部尚书季明川大人,说起来还和她有点交情。
两位老爷是同期进士,周氏又和季大人的夫人是闺中密友,故而两府之间多有往来。幼时江沁玥也见过这位季大人好几次,因她聪明伶俐,又喜读诗书,甚得季大人喜爱,还夸她是小才女。
后来周氏病逝,季夫人又不喜郑氏,渐渐走动的少了,江沁玥和季府也就没了来往。
虽然时隔多年,但她相信以季大人的为人,不会听信郑氏的谗言而和林老爷一样认为她愚笨不可教。在她接下来的“表演”中,季大人说不定还会助她一臂之力。
江沁玥定了定神,把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脑海里细细过了一遍后,步伐坚定地迈向正堂。
沉浸在心事里的她没有注意到,方才那个小厮没走多远,刚过了一个弯,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砸中后腰,随后“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昏迷不醒,还很不走运地磕在了石头上,摔碎了两颗门牙,流了满嘴的血。
正堂的门大开着,里面季明川正在谈笑,林延则有些漫不经心。
两人都是快要不惑之年的年纪,却保养得很好,看着颇为年轻。林延相貌端正,面白无须,而季明川虽然比林延年长几岁,但他剑眉星目,更添两分俊美,完全称得上是位古装美男。
郑氏带着林浅锦安静地坐在一旁发呆,突然被女儿扯了两下胳膊,回过头,见女儿眼神暗示她看向门口。
郑氏瞄了一眼,看见江沁玥正在过来的路上,心里咯噔一声。
这死丫头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添乱。郑氏觉得烦躁,正要找人拦下江沁玥,却没想她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动作却出奇地快,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正堂门口。
季明川也恰在此时看见了她,一脸惊讶,又慈爱地向她招手:“玥丫头?好久不见,快过来。”
“小女拜见季伯父。许久不见,伯父近来可好?”江沁玥迈入正堂,面上带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待她行完礼,抬起头,季明川见到她憔悴的面孔,不免被吓了一跳:“我倒是挺好的,只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回过神的林延适时蹙起眉训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出来见客不知道好好收拾下自己吗?”
听到这话,郑氏不自在地微微挪了挪身子,而林浅锦反应更快一些,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开口,却被江沁玥及时打断。
“抱歉让季伯父见笑了,”江沁玥又行了个礼,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就要倒下,“回父亲,不是女儿故意失礼,只是前两日落水后,母亲说我的贴身丫鬟护主不力,发卖了出去。女儿身边没了可用的人,难免有些遗漏之处。”
她语气平淡,不带情绪,好像只是在叙述事实,但是听在各人耳中却产生了不同的效果。
林延只觉得她是在找借口推脱。林浅锦听到落水二字时,脸上端庄的微笑出现了一丝瑕疵。
而郑氏的表情就精彩了,先是有些心虚,而后又恼怒起来,但介于府里还有客人,不好发作,只好憋了回去。
“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落水?”季明川心疼地看着她,“玥丫头也快及笄了吧,身边没个得力的丫鬟怎么能行?”
季明川说着,看向郑氏,刚好看见她表演变脸的丑态。他是知道林家这些事情的,自然而然的认为是郑氏故意亏待于她,心里对郑氏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哎哟,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这两天府里在对账,我给忙忘了,”郑氏见季明川和林延面色不快,心知不好,抢先开口,又对着江沁玥道,“玥姐儿,回头你在府里挑几个顺眼的领回院子,这样可好?”
从头到尾,林延都保持着沉默,潜意是全听由郑氏处理。
江沁玥心里冷笑,府里的丫鬟都归郑氏管,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挑一个回去供起来当祖宗吗?
“母亲,”江沁玥喊了一声,故意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女儿觉得这样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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