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心与假意(五)
赵子义离开李家祖孙的小院后,见蓝瑛已经在院外等他。“所有宾客已经送走,整个花家已经清查过了,所有出入口、门廊以及过道都是我们的人。后山也派人查过了,找到了几个蛇窝,沈姑娘带回来的金钱白花蛇还有不少。”
“桑枝怎么说?”
桑枝从旁边的假山后面跳出来。“我去后山看了,青葛藤是不假,但是这些青葛藤是有人专门培育的,根系跟我们南疆常见的不一样。在这种藤下有多个蛇窝。以前虽然有传言说青葛藤会招蛇,但是没想到,居然已经成了蛇窝了。”
“上次沈姑娘只抓了几片叶子,所以我没看出来,这次虽然放了把火,但是好在根系都保留完整了,我刨出来才看见的。”桑枝边说边邀功似的拍了拍袍子上的土。
桑枝只要一开口就跟连珠炮似的停不下来。“还有那条大蛇。哎呀,都不能叫蛇了,那已经是蟒了。这没个十年八年肯定是养不出来,怕是都要养出灵气来了。虽然蛇头没了,但是这么大的一般不是毒蛇。”
赵子义好奇。“那养这蛇到底是图什么?”
桑枝理直气壮地回道:“那我怎么知道,将军,我是大夫,破案的事可不是我负责的。不过今天我去跟花夫人看伤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赵子义对于他卖关子的行为十分不齿,蓝瑛心知肚明丝毫不好奇,两人一起侧目看他,脸上皆是嫌弃。
桑枝皮厚,浑然未觉。“花夫人居然出身南疆!她手臂上居然有蝎子图腾纹身,这可是南疆女子特有的,怪不得花家后山有这么多南疆的毒虫毒草。还有那用笛声扰乱人心智的功夫,也是南疆才有的,原本是用来控蛇的。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用到了人身上。”
几个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临进门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开口的蓝瑛突然开口。“话说子义,当时你看到什么了?”
赵子义进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侧目看了蓝瑛一眼,皱了皱眉头,却答非所问。“今晚我们去见花泽焕,晾着他一天,看看他都想起来些什么东西。派人盯好了,桑枝你亲自把他屋里的东西检查一遍,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在。”
蓝瑛有些担心:“今晚就见他?我们还没把花家搜查完,也没有掌握任何能拿捏得住他的证据。”
“花泽焕必然还有后招,今晚就去,免得夜长梦多。”赵子义大步流星地进了门,桑枝自己留在门外,只有蓝瑛跟着进去了。“陈正,说说到目前为止的发现。”
陈正已经等在了房间里。“来回不过是些药材、银钱和来往账目,后山基本清理干净了,但是也没发现什么除了药材以外的东西。”
“药谷和花溯溪的事有没有问出新的线索?”
陈正回答道:“暂时没有,小一辈的人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熔江山药谷更是从没听说过。老一辈的人现在留下的不多,而且都是些打扫的下人,说的也不过是些添油加醋的传言,根本没有什么可信的。”
赵子义问道:“送到金陵的药的配方找到了吗?”这才是重头戏。
陈正自觉失职,低声回道:“暂时还没有,现在看到的花家还是太干净了。”
蓝瑛心知花家并不是这么容易查清。“子义,咱们带来的人手有限。李家人在,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搜查,这么短的时间,怕是没这么容易。”
陈正又提出了一点新的怀疑。“还有一点,这次我们控制的花家子弟人数并不多,连着他们的徒子徒孙在内都不过百人,这点人,打理这么大的药田和宅院根本不够。何况最近要办上巳节宴会,按说散落在各地的花家弟子也都会尽量赶回才是,怎么可能才这么点人。”
这花家内部,必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藏人之处,甚至可能有人已经借此逃出去了。
花家的事影响范围越小越好,赵子义并不想让北境上各大家族发生一场地震,所以不可能长时间让花家是封锁状态。一切问题,还是指向花泽焕。
“我们连夜审花泽焕,我就不信一天了他还敢跟我说不知道。我和蓝瑛去审花泽焕,陈正带着桑枝接着搜查,另外明天叫留在军营里的几个李家小辈来一个,谁都行,来陪陪李牧之。”
赵子义说完,却没有立刻出门。“陈正,吩咐守着花泽焕书房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如果……”他叹了口气。“如果沈姑娘来了,别让她进去,先让她在我房间等我。”
几人先后出门,没有看到身后的屋顶上,有一片薄薄的影子躺在上面。
沈雁北躺在屋顶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摸着腰间匕首上的宝石,呆呆地和天上的月亮大眼瞪小眼,双方都是一片空白。
过了半晌,她无声地对着月亮扯了扯嘴角,心里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才发现原来赵子义早就知道花溯溪真正的旧居已经改成了书房。他甚至知道她必然会来,所以提前布置好了人手。
其实说到底,赵子义对沈雁北还是有一丝情谊在的,否则也不必帮她查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但是在沈雁北的心底,始终对于赵子义与花家纠缠留有一丝疑惑。真的只是为了沈雁北吗?赵家动花家,就没什么家族利益的考量?
眼前的月光突然变得刺眼,沈雁北疲惫而痛苦地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可是心头还是又重又酸。
明明她只想找个暖和又舒服的地方睡一觉,但是对于花家的疑惑让她不得不再次返回花家。花泽焕到底瞒了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必须且只能亲自查出来。
秦莽说的没错,她死里逃生,如今孑然一身,要好好活着。她少年时憧憬的大好河山都还没看到,若是一生都用在爬墙角溜门缝,偷偷摸摸地活着,也太亏了。
她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听天由命,把一切都告诉赵子义,然后带上洛阳远走高飞。
眼前的月亮模糊了一下。沈雁北抬手擦了擦眼睛,心头是酸楚一片。她曾经以为她已经千锤百炼,心如磐石,可是如今才知,自己还是如当年一般心软。
等到四周静地只剩月光,沈雁北才终于从房顶上起身,小心避开守卫,乘着月色飞身离开。
按照秦莽的地图摸到花泽焕书房外不远处。其实秦莽的地图和陈正的地图几乎一摸一样,只是增加了几个疑似地牢入口的位置。
书房戒备森严,外来巡防不断,沈雁北藏身在树丛中,凝神看向庭院。她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是一根天生天养的树杈子。
院中收拾地十分规整,花草葱郁,水木环绕。以花溯溪的个性,必然不喜欢这样规矩的庭院,所以这个院子,应该是重新修整过的。
那既然院子可以修整,房子是不是也可以推倒重建呢?
沈雁北的目光落到房屋上。屋里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
沈雁北想到那封落款溶江山客的信件。这信不知道哪年落到花家手里的,但是既然花家能拿到花溯溪的私信,那当年花溯溪房间里的暗格应该已经被打开过了。
再加上赵子义的人又找了一遍,这个房间里的暗格密室怕都藏不住了。
那她还费那么大力气进去做什么?
她从一进花家开始,就发现所有进出口把守的都换成了赵子义的人。那花家人在哪里呢?
沈雁北不由自主想到了秦莽说的地牢。不知道花家这个地牢,除了关押个什么药人的作用外,是否还有易守难攻这个功能。
如果她是花家人,发现有外敌入侵而一时跑不掉,怕是会第一时间躲进去。
由此推断下来,沈雁北便有些犹豫要不要进这地牢看看。虽然药人的事可能会涉及洛阳,有必要查清,但是说实话,她并不想跟花家的徒子徒孙打什么照面。
沈雁北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花园中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他们的影子才刚刚整齐地滑过地面,树下的一块大石就微妙地移动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露了出来。
一个半大孩子从洞口爬出来,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便悄默默地往厨房方向摸去,显然是饿得很了。
这小孩明显是对地形十分熟悉,藏在重重叠叠的阴影里,加上他身材矮小,一时间还真的难以发现。
不知道该怪这个孩子运气太差,还是沈雁北自己的运气太好。沈雁北叹了口气,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让她探个虚实。随手折了面前的树枝,出手便是朝着那人膝弯处招呼。
只听“扑通”一声,在那小孩扑出去的一瞬间,四周的守卫惊动。一时间四周脚步声叠起,无数明晃晃地长刀瞬间架在他脖子上。
借着这一瞬间的慌乱,沈雁北身如游鱼般滑进了这个隐藏的小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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