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if线·蝴蝶
七月的空气总是闷热得能蒸发一切。
晚上八点, a城最好的高中城南附中的校门口停满了家长接送的车子。
接受了一天知识洗礼的祖国幼苗们身上的活力连同空气里的水分一起被蒸发，一个个蔫巴巴而有气无力，背着沉重的书包往外走。
当然, 也有例外。
相较于普通的beta和娇气的omega，alpha的体力和精力总是要更胜一筹。
这会儿，操场边上的篮球场上, 就有两队alpha在趁着放学前最后的自由时光过球瘾。
结束前一分钟, 蓝方堪堪落后两分。
战况显著地焦灼了起来, 两边紧盯着对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 球场边缘一名绑着额带、面容英挺俊朗的少年突然发难。
抢球, 转身，一个行云流水的三分一气呵成。
球投入篮筐的刹那，哨声起。
蓝方转败为胜。
对面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国骂。
少年擦了把汗, 轻轻吐出了口气, 脸上的表情颇为得意。
“可以啊明珩。”队友过来拍了他的肩，“再来一把？”
“不来了。”少年看了眼表，指针已经快指向六点，他吐出一口气。
还好，赶得上。
他拿起了包, “今天我有事得先走，你们玩。”
“你能有什么事。”队友道，然后他顿了顿，神色狐疑, “你不会是趁着放假，背着我们和omega约会吧？”
“滚。”明珩笑骂了一声。
……他倒是希望是约会。
他想。
本来今天他还打算给他喜欢的omega买生日礼物呢。
但是……
“我哥回来了。”他道，“我得回家吃饭。”
众人恍然。
“替我们和黎瑜学长问好哈。”他们纷纷道。
有人开了口, 神色里带着艳羡，“我说明珩你有那么一个哥哥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知道学校里有多少毕业了的或者还没毕业的人想和学长一起吃饭吗。”
“真的啊。”明珩背起包，对于这样的言论已经免疫，十分敷衍，“那我改天出售跟我哥吃饭的名额你说有人买么？”
“有啊。”那人肯定地道，“别的不说，沁姐肯定第一个冲。”
姚沁，omega，高二，这一届的附中校花。
性格爽直泼辣。
自从见过黎瑜一次之后惊为天人，扬言非他不嫁。
这事附中人尽皆知。
明珩皱了皱鼻子：“别在背后编排人家女孩子。”
“谁编排了。”男生道，“沁姐自己说的，她要考到x大，跟你哥读同一所大学，然后碰撞出爱的火花。”
“对了。”他道，“她今天还来找我呢，让我把这个给你让你带回去给你哥。”
他从包里掏吧掏吧，掏出了一盒精美的巧克力。
明珩眼皮跳了跳。
他刚要开口，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来：“姐……嗯，刚打完球，我马上回来，好，我问问。”
打完，他匆匆地拿起了一旁喝空的矿泉水瓶子，“我先走了。”
“哎，巧……”
明珩的脚步停了停。
“巧克力你给我退回去吧。”他想了想，“你跟她关系好，你跟她说，她跟我哥没可能的，让她换个人喜欢吧。”
男生愣了愣：“不是。”
“为什么啊。”他道，“我们沁姐跟学长也算是郎才女貌，不是明珩，你对你哥这么了解啊，万一他……”
“没有万一。”明珩语气笃定，“我就是知道。”
然后他挥了挥手，声音含糊，“你就这么跟她说吧，记得委婉点。我先走了哈。”
说罢，他就匆匆地离开了球场。
-
回去是家里的车子来接。
坐到车上，明珩就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温温，我哥回来了，你知道么
半分钟之后，对面发来了一个“？”。
温温：今天距离愚人节还有十个月
明珩慢吞吞打字。
-真的，骗你干什么
-据说是有材料要回来办，所以请了半个月的假
-飞机已经快落地了
那边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个语音拨了过来。
明珩接起来：“我说温……”
他听着电话那头激烈的打斗声，沉默了片刻，声音都变了：“你在哪儿？”
“学校旁边的那条巷子里。”少年的声音清澈里带了一点哑，“不用过来，你刚刚说……”
“啪”的一声，明珩挂断了电话。
少年：“……”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面前等着他吩咐的黑衣人，开了口：“你们先走吧。”
“我等个人。”
明珩赶到巷子的时候，omega正靠在墙沿垂着眼眸喝果汁。
他的面容是青涩的，并未完全长开。
但是这不妨碍他在此时就显露出可以称之为美人的气质和样貌。
夕阳已经沉了，浓重热烈的霞光勾勒出他姣好但略有些冷淡的侧脸，脸以下，是修长的脖颈，线条没入校服宽大的领子，勾勒出一把清瘦的腰。
饶是明珩从小跟温盛然一起长大，至今也没有对他的脸完全免疫。
他走近，就看到了周围残留的“武器”。
有棍子，甚至还有一把小刀。
此时此刻，它们可怜巴巴地躺在那里，昭示着主人应该并不算太好的下场。
明珩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
很多初高中周围都会有这样的人。
不务正业的混混，企图敲诈不谙世事的中学生来获得钱财。
当然，也有想要趁机骚扰势单力薄的omega的。
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就是只挑软柿子捏。
但是这一回，显然是踢到了铁板。
他开了口，有些结巴：“……温温你没事吧？”
结果显而易见。
温盛然沉默了一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你觉得呢？”
明珩眨巴了下眼睛。
“这些人想要抢钱，可能还要劫色。”温盛然言简意赅，跟他解释，“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正好我哥派了人跟踪我，我就顺便借了下他的人为民除害。”
明珩：“……”
“……喔。”他呆呆地道。
他一向理解不了温家的家庭氛围。
那是跟他们家完全不同的一个陌生世界。
但是这不妨碍他跟温盛然自小玩到大，并且成为最好的朋友。
经过这么一出，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要干嘛，接过温盛然递给他让他帮忙拿的包就颠颠地开了口：“你吃了没？饿吗？要不然我们附近买点吃的去？”
温盛然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了口，眼睛并没看他，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别扭：“……你不是说你哥回来了么？你晚上不跟他一起吃饭？”
明珩恍然大悟。
“对哦！”他道。
然后他顿了顿，“但是我哥还在机场。我姐让我回去的时候顺路去接一下他。”
“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温盛然的手指顿了顿。
他垂着眼眸的时候，绵密纤长的眼睫就像蝶翼。
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然后他开了口：
“嗯。”
明珩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松了口气，跟着他一起往车上走。
-
一坐上车，司机就笑盈盈地跟温盛然打了招呼：“温小少爷好。”
他是黎家的老司机了。
跟温盛然很熟。
“陈叔。”温盛然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就蜷在了驾驶座上，看车外浮动的光影。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a城的夜色总是漂亮而繁华。
他记得，那个人走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是下了一场大雨。
明明是去国外深造一段时间，却被这场雨硬生生地烘托出了生离死别的氛围。
他没想哭，眼圈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还说了很多赌气的话。
对方无奈地叹气，却没跟他计较。
“有空就会回来的，想我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谁要想你。
“别哭了，被叔叔阿姨看见了以为我欺负你，擦擦眼泪？嗯？”
-谁哭了。
“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好好念书，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拍照和语音都没关系。”
“别打架——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打。”
“还有，别跟老杨对着杠，他年纪大了，气不得，有的时候他也是为你好，稍微听点他的话没坏处。”
-谁要听话，反正我不要。
从回忆中惊醒，温盛然抿了抿唇。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人要丢了他走了，心里想的话全是矫情。
好在不至于真的说出口。
这算是唯一的安慰。
“到了。”司机在门口停了车。
温盛然和明珩下了车，一起进入了灯火通明的机场大厅。
现在不是开学或者放假的高峰，因此机场并没有多少人。
飞机还有十来分钟落地，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说真的。”明珩道，“从小到大我哥都没离开过我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我怪想他的。”
他捅了捅温盛然的腰：“你呢？”
温盛然别开了眼：“……没有。”
“你一个alpha，怎么这么黏人。”他道。
“刻板印象是吧温盛然。”明珩哼哼了两声，“得了。”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他道，“我哥多宠你啊，我都没你的待遇，我还是他亲弟弟呢。”
“你还说我黏人，明明你才是从小到大都和我哥黏一块儿。”他顿了顿，神情笃定，“你肯定想他。”
温盛然剥了块巧克力，堵住了他的嘴。
明珩从善如流，嚼了巧克力咽下去。
“不过我哥好怪啊。”他道，“出国的手续不是早就办好了么，也不知道他要办什么材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
温盛然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说了？”
明珩沉默了一瞬：“没什么。”
他看着温盛然，试探着道：“对了，然然，你是不是快分化了？”
温盛然的手顿了一下。
每个人的第二性别都是出生就决定的。
但是第二性别的性征却不是出生就完全显现，在性征发育完全前，被称为潜伏期。
潜伏期结束，就会经历“分化”。
对于omega来说，分化意味着第一次发情期的来临。
象征着omega完全的发育成熟。
明珩的话刚巧不巧，戳中了温盛然的心事。
他前几天去做了一次身体检查，报告显示，他分化的时间就在两周内。
这让他有些烦燥。
“是。”他道，语气有些冷淡。
明珩了解他的家庭情况，知道他在烦什么，绞尽了脑汁安慰他：“没事啊宝，我之前易感期前也很害怕的，但是一针抑制剂下去就都好了，其实没什么难熬的。”
温盛然抿了抿唇。
他刚要开口，目光就突然凝住了。
明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推着行李箱，一身风衣、挺拔优雅的alpha。
他立刻就站起了身，拼命挥手：
“哥！这儿，这儿！”
对方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温盛然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掌心。
alpha很快走了过来。
“等久了？”他问。
“没。”明珩大大咧咧地道，“我和盛然刚到。你说是吧盛然？”
“……嗯。”温盛然道。
“哥我们先出去？”明珩道，“司机在门口等呢。”
黎瑜颔首。
明珩站起身往外走，温盛然跟在他后面，堪堪落后了两步。
他看着自己脚下的地砖，光滑而漂亮，倒映着他……
还有旁边的人。
他抿紧了唇，喉咙发干。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大厅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旁边人的声音。
“然然。”
是再熟悉不过的称呼。
他的眼睫一颤，条件反射地就开口应了一声：“……在。”
然后，他抬起眼，看到了面前人眼睛里的笑意。
对方轻轻地开了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半年不见，不认识哥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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