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衣服湿了个透，安卿也没心思再上学了，打电话叫了吴叔来接她回去。

        沈长易刚才那副惊慌失措又百口莫辩的模样确实让她心情好了几分，但是不代表自己就会就此揭过。

        安卿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每页都能看出周洵的用心，这么厚一本不知道他写了多久，万般小心，还是毁在自己手里。

        安卿不忍心再看，她都觉得心疼。

        回到家，房子里一片岁月静好让安卿有些意外，她认识的贺衍鸣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在神经质的暴躁，能这样安静只有是病到下不来床这一个可能。

        想到这，安卿才突然想起昨晚来人说他发病了的事。

        上楼的脚步一顿，还是看看他去比较好，虽然他命大，为了以后的和谐画饼，也不好坐视不管。

        安卿换好衣服就轻敲贺衍鸣的卧房门，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安卿皱着眉直接就把门拉开了。

        屋里床帘拉的死紧，明明是阳光正暖的下午，也一丝丝都透不进来，屋内阴沉昏暗，隐约能看见地上的被摔砸的狼藉。

        贺衍鸣安静睡在床上，床边却有位身形有些佝偻的男人，男人现在摔坐在地上，手撑着床头柜正挣扎的想要站起来。

        安卿连忙上前扶住，语气有些心疼：“周叔。”

        周叔看清是看清，勉强挤出个虚弱的笑容。

        安卿搀扶着他往门口走，等离得贺衍鸣远了，周叔才敢用气音说话：“腿麻了站不起来，还麻烦你了。”

        周叔是周洵的父亲，是这房子里仅有对安卿算得上友善的人，安卿试图理解周洵，也是看了几分周叔的面子。

        按理说周叔作为贺家少爷的贴身管家，地位不低，工作也不算难做。

        但是这位少爷是贺衍鸣，就另说了。

        贺衍鸣身体不舒服就不能看到周围任何一个人过得舒心，心情不好又会隔三差五的作践人，安卿看周叔的样子，就知道贺衍鸣肯定又让周叔在床边跪着了。

        安卿每次看到周叔都心里发紧，等周叔腿缓过来，宽慰说：“周叔，您先去忙，这里我看着就行。”

        周叔连忙摆手，贺衍鸣这次发病严重，格外难缠，他担心安卿应付不来，更怕她受了欺负：“不行不行，你做不来的。”

        “看他也还得再睡一会，而且有事我一喊，您不就能听见了嘛。”

        安卿笑着，语气令人信服。

        周叔听她这样说，也就犹豫的点点头出去了。

        他之前也见过安卿，贺衍鸣还有他儿子周洵在一处玩，能感觉到贺衍鸣对安卿的不同，想来是同龄人之间更好沟通，而且他这两条腿跪了一宿，确实是跪不住了。

        安卿悄声把椅子搬到床边，高度正好，能坐在椅子上把脚翘到贺衍鸣床上，安卿伸了个懒腰，贺衍鸣这屋子昏黑安静，太适合睡觉。

        睡意朦胧的安卿被一阵急促的吸气声惊醒，喘息高亢嘶哑，每声都像是心肺发出的最后的嘶鸣，安卿脑子还没有清醒，一只手就拿上了床头的喷雾，去掰贺衍鸣的下颌。

        贺衍鸣身体僵直，力气巨大，吸气声骇人。

        安卿动作却并不慌乱，好像做过几百次般熟稔，利索的撬开贺衍鸣打颤的牙齿喷进药雾，在贺衍鸣耳边大声沉稳的说：“吸！吸气！”

        贺衍鸣随着吸气动作身体剧烈俯仰抽搐，费尽全身力气的呼吸让他疲惫不堪，安卿仍然用身体挡住，防止他掉下去，一边鼓励：“吸气！再吸一口！”

        这时周叔才猛地推门进来，听脚步声后边还跟着不少人，安卿见贺衍鸣的喘息声渐渐平稳，就冲门口的周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必过来。

        贺衍鸣刚刚平息，现在要是再涌过来这么多人，空气不畅通不说，就怕贺衍鸣又心气不顺发病，那就真是没完了。

        周叔看贺衍鸣逐渐安静，没有每次哮喘过后的暴躁发火，冲安卿点了点头，悄声退了出去。

        贺衍鸣的面色乌青，嘴唇惨白，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牙关咬的死紧眼皮不停抖动。

        安卿看出他在拼命隐忍，便自然的将被他蹬开的薄被重新盖好，直接将他散乱的发丝抹开，轻声安抚：“放松，再休息下。”

        安卿知道他每次哮喘过后都会陷入一种极度的自厌当中，常常会控制不住心底腾起的破坏欲，有时会伤害别人，有时会伤害自己。

        安卿的手伸到他被子中，果然贺衍鸣放在身旁的手死死攥紧，用力大到发抖。

        安卿将自己的手抚上，贺衍鸣身体明显僵了下，让安卿抓到机会，让自己柔软的手指绕了进去。

        这是她和贺衍鸣上辈子的默契，贺衍鸣的手常常会攥到出血，安卿便握住他，久而久之每次碰到安卿的手，贺衍鸣便会下意识放松。

        这样的默契如今同样适用。

        贺衍鸣逐渐呼吸顺畅，脸上恢复了少许血色，但握着安卿的手却没放开，睁开眼看到床旁安静守着他的安卿，贺衍鸣心中一动，手上用劲，就把安卿扯倒在床上。

        安卿没有防备就被贺衍鸣侧身箍在了怀里。

        贺衍鸣有些硌人的胸膛贴着安卿的后背，让安卿觉得自己如果使劲挣扎，怕是能把这个纸片人的骨头掰断，所以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要再睡会，还是想和我去看看震天？”

        “震天？”贺衍鸣声音嘶哑，随口问道。

        他根本不在意安卿说的什么，她现在温暖乖顺的被自己抱在怀里，足够让他平静。

        贺衍鸣对所有气味都厌烦，唯独贪恋安卿身上说不清的暖香，她身上的热意源源不断的过渡到自己这幅残破疲惫的身体上。

        贺衍鸣出神的想，如果每次哮喘都能有现在这样和谐温暖的时候，他这病也不算全无用处。

        “就是我昨天抱回来的小白狗，我取名叫震天，现在养在院子里啦。”

        安卿故意说得有趣些，她希望贺衍鸣能出去走走，否则现在睡觉，到晚上的时候睡不着又该折腾周叔了。

        贺衍鸣额头顶在安卿的后背上，闷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安卿再接再厉，轻摇他手臂：“去看看？一起去看看嘛？”

        贺衍鸣好似被她扰的不耐烦了，轻啧了声：“你真麻烦。”

        好似抱怨生气的话，但是安卿却能听出他现在心情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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