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聊聊
随着野放来到屋内，白旭竟然有些肉眼可见的紧张，他半低着头，谨慎的视线只能瞥见野放毫不优雅的豪放坐姿。
“白旭，那个白嘉业是不是找过你？”
“…未曾。”白旭眼神虚晃一飘，但又瞬间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态。
“真的？”野放目光直视，白旭的话让他半信半疑，可按道理来说，白嘉业一定会想办法接近白旭，这一句未曾，让他不能相信。
可是白旭从不对他说谎。
野放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额头：如果从始到终都没有找过白旭，那他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只是没有来得及找……
想着，他的心里又蹦出了很多事，一时间直教他苦恼。愁苦的捏了捏紧皱的眉头，他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你打算出师吗？”
听到这句话时，白旭惊愕的抬起了头，睁大的双眼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师父对他说出这种话。
师父是想重新收徒了吗？
还是时间久了，看我看烦了？
一时之间，什么可怕的念头都出现了。
“师父…”白旭突然有些无措。
野放依旧在闭眼揉眉，他现在有很多烦心事，根本没有看见白旭眼中闪过的慌乱。也没有察觉白旭此刻身体的不适。
“师父是希望我离开吗？”
像其他师兄一样，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离开玉泉峰，日久不归。
“不是。”野放有些头疼，眉眼之间有一些酸痛，他用力的按了按，可使的力气越大这眼睛就更疼。突然，一种奇怪又恶心的感觉在他身体里翻腾，野放忍了片刻，最后还是身形不稳的往后一靠，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你…”
白旭：“嗯？”
“怎么不说话？”
“？？”
白旭一头雾水的看着说胡话的野放，他小心翼翼的往前伸了伸手。
“师父？你怎么了？”
野放此时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样子像是头痛难忍，疲惫无力。白旭不禁担心，他蹲在野放的面前，拿开那只正在揉抚眉头的手，眼神担忧的直盯着野放逐渐浮现出难受的表情。
“师父？”
野放什么都听不见，他像是被抽取了浑身的力气，有气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五感也逐渐消失，他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种东西封闭了他的五感，把他拉入了无尽的黑暗，甚至淹死在无尽的深潭之中。
他顿时察觉不妙。想伸手去捉，却什么都碰不到，不对，不是碰不到，是他根本就无法感知！
野放知道徒弟就在面前，或许正在喊他，“白旭！”
白旭着急的连声应着，“师父，我在，我在，你听得到吗？”
野放没有任何反应，一张冷峻的脸此时摆不出任何表情。
野放什么都感觉不到，但他知道白旭一定就在他身边，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他不能出了差错，必须尽快医治好。
“白旭，你听好，我的五感被封闭，赶紧带我去找夏止寒！”
白旭谨遵师命，他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师父，哪怕是出现了问题，却依旧神色淡定，毫不慌张。一双紧闭着的眼睛也是那么从容不迫，他缓缓的俯下身，满目柔情的抚摸过野放的脸颊，随后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声。
“师父？你感觉得到吗？”
野放没有任何反应，很显然，是真的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白旭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冒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手轻柔的抚摸着野放的脸，似乎正在磨一块被雕琢的玉，抚的爱不释手，手指不安分的从光滑的脸颊移到了那从来不说好话的嘴，平常那张嘴说起话来总是很刻薄，可是他却瞧得见这张红润薄唇，轻薄柔软，他很喜欢。
“师父。”白旭眼神怪异的小生呢喃。
野放依旧没有反应。
“我不想出师，不想离开你，一辈子都不想。”
他的身躯缓缓贴近，覆在野放薄唇上的指尖换成了另一张颤抖着的嫩唇。他轻轻地附贴着那张平日里说话难听甚至想堵住的唇，就如同清晨的露珠衣服在花瓣的表面。
白旭浅尝辄止，他不敢过多欺负自己的师父。但身体离开时，他发现他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师父…对不起…徒儿逾越…”
野放很显然没有发现白旭对自己作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他依旧面色镇静，一本正经的问着，“出发了吗？要快。”
白旭也迅速的整理好自己慌不择路的心态，他小心的看着野放，心中的愧疚一毫没有消散。
他不知道…不知道…
他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将座位上的野放横抱在怀里，平常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师父如今被他抱在怀里却也显得如此香软。
野放此时此刻听不到，闻不到，看不到，碰不到，感觉活脱脱的像个只存在意识的死人，这种感觉果真难受。只是希望白旭能尽快的带他去医治。
不过在这闲暇时，他也开始思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鬼怪的症状？是中毒了吗？
哪个混蛋给他下的毒？！如果让他逮到，定然要将这人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大脑飞速运转之时，他猛然想起昨夜在那坟地里奇怪的迷雾，雾中还夹杂着一些粉色的颗粒，带着奇异的香味，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像是类似于障眼法等之类的小把戏。可现在看来，是他轻敌了！
可为何只是封闭了他的五感？如果直接在雾里放毒，让慢性毒药将他折磨死不是更好吗？
思考着，他又猛然警觉，莫非失去五感只是前兆，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整个人胡思乱想了一顿之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愿死相不要太丑，免得丢了他的一世英明。
可现在的野放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头靠在白旭的肩膀上不断的乱蹭，口中吐出的气也直接呵在了白旭白净的脖颈上。把这位经人事的徒弟撩的面红耳赤，脸色极力隐忍到难看。
“师父，别乱蹭…”
可野放根本什么都听不到。还一个劲的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
白旭一路隐忍，终于到了夏止寒的小竹屋。
他双脚刚落地，这位隐世仙人竟然像是有所预料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端了盘茶，一双凤眸看到眼前人时毫无波澜，他面带微笑，徐徐走到桌边，友好道：“喝茶。”
“夏长老，我师父他…”
“我知道。”夏止寒朝他伸手表示会意，随后神情淡定地喝起了茶，“将他放在屋里，你也坐下来好好喝口茶，路途遥远，如此奔波，定会累着了。”
白旭却也不担心自己的疲劳，抱紧了怀里的人，急忙请求道，“长老，我师父他是中毒了吗？”
“唉，小白，凡事要镇定，你师父最欣赏的不就是你的处事不惊吗？”
“……”白旭语塞。
他一时不知所措，只是有些慌乱的看着怀里毫无反应的人，只能听话的走进了屋里。
夏止寒此时也停止了喝茶，看着茶杯中还在晃动的水面，他竟然重重的叹了一声息。
第二个劫难又要来了。
等到白旭不舍得从房里出来，夏止寒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他双眸清冷如镜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露出了和蔼的笑，“小白。”
“长老。”
白旭低着头，不敢直视夏止寒的眼睛。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自己的师兄师姐们说过，夏长老异于常人，他的双眼能看透所有人的心之所想，能让所有的不干净都无所遁形。
他不敢面对，不敢让人看透自己的龌龊不堪的心思。
“长大了，18年前你被抱过来的时候，瘦的跟小鸡仔一样，一转眼竟然长这么高了。”
“……？”白旭有些疑惑夏止寒这感叹的语气。
“坐下，我们聊聊。”
“啊？”白旭顿时有些失措，他还在担心中了毒的师父，可为何长老却如此处之泰然，竟然还想着和他聊天。
猜得他的心之所想，夏止寒淡定的露出微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那玉枕有祛毒的功效，现在正在驱毒，你就不要担心了。”
白旭愣了一下，只得乖乖的点点头，“是。”
“我记得当时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你师父也才11，但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总是摆出师兄的架子去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师弟，像你们师尊，也会被他训斥。”
白旭忍不住低头一笑，原来师父小时候就这么正经。
夏止寒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白旭的一举一动。
“但他有时候也会像个普通的小孩一样，养一些可爱的小动物，但是他不知道怎么照顾，所以过不了多久，总会有些小家伙被他给饿跑。”
“可是…”白旭犹疑。
夏止寒道：“他说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白旭低头，“嗯。”
夏止寒却轻声地笑了笑，“他不是不喜欢，只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去对付，一遇到这种特殊的事情他就会手足无措。别看他平日里端着一副尊师的模样，但有时候也会不正经，吵起架来，嘴上从不饶人，有时候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很可爱。”
白旭含笑低头，这个他知道。这也是师父的有趣之处。
“我见证他们的成长，同样也是看着你们长大，你们生病几乎都要经过我的手…我能帮你们很多，也能助你们度过难关，可是…”夏止寒顿住，盯着茶杯的凤眸微眯，“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小白，你觉得我是会做错事的人吗？”
白旭一怔，他不知道夏长老为何要说出这番话，可此话一出，他心中隐隐不安。可没来头的不安让他也无从下手。
只是觉得向来处事不惊，似乎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夏长老竟然问出了他是否会做错事这件这个问题，就是让他惊愕，不解，不可思议。
“你别疑惑，只管回答。”
白旭纠结，沉默良久，他低沉着嗓音回答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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