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chapter6
刚一进门陆铭泽就被一个东西砸中，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分辨出防尘袋里装的是什么。他抬头望着齐语嫣，不做声。
齐语嫣鞋也没脱，窝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厮杀，用打野的间隙说话，“陆铭泽，东西交给你了。帮我退了。”
陆铭泽靠在玄关门上，不动声色，“凭什么？”齐语嫣没说话，半天之后朝他看了一眼，“不凭什么，你顺路。”陆铭泽视线移到颜彦身上，这小子走到鞋柜上拿了一双拖鞋，走到齐语嫣身边一点一点拖下她的鞋子，将拖鞋小心套上，他躬着身子哑着嗓子说，“不和我结婚可以，但是别任性。”
齐语嫣从手机上方抬眼，圆溜溜的眼睛在他看个来回，刚才还苦口婆心跟自己保证一定会对我好呢，齐语嫣正发着呆。突然手机被人抢走，扔到沙发上弹起摔到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铭泽，你疯啦！我打升级呢！”齐语嫣跳起来去捡手机，被陆铭泽按着摔倒沙发上，因为力气太大，齐语嫣手腕疼得直往回抽。
“啊！疼！陆铭泽你大爷！”
“齐语嫣，我没使多大力气，你别装。”颜彦知道她刚是真磕疼了，但是压着她的性子吐了几个字，“你不应该那样说哥。”
齐语嫣气得白眼直翻，到底是谁让这两个怪人进她家的！
陆铭泽弯腰捡起手机，扶去屏幕的灰尘，放到茶几上。他思考了几秒，语重心长开口，“齐语嫣，你自己心里清楚，结婚这件事不是小事，关乎两个家庭，爸妈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哥，我都…”
站在你这边。
可是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齐语嫣就跳起来捶打在他胸上，“陆铭泽，你别跟我提我爸和你妈！你有意思吗？管我管上瘾了？”
颜彦赶紧拉住齐语嫣，耐着性子，“嫣嫣！别这样！”
她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没劲，有个哥，没血缘不亲近，却不得不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个喜欢的，随便提一句结婚，他就马上让自己见家长，挑婚纱挑酒店。为什么每件事都要有结果呢，不能随意一些嘛？
她瞪着眼睛朝颜彦大喊，“你也赶紧滚，别再缠着我，你们都滚。”
有一瞬间，她好像看见颜彦红了眼眶，她不想再看，转过头去。她听见有人穿鞋，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转过身在房间里没有找到来时的温度，他们都走了。齐语嫣看着门口空空的，地下的防尘袋被人带走了，房门被人关紧了，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终于哭出声。
颜彦出门之后，跟陆铭泽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陆铭泽提着雪白的袋子，隐隐地呼出一口气。抬脚往外走了一步，停住，弯下腰捂着腹部，狂躁吐出一句，“操。”
陆铭泽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到潇湘别墅，保安不见得认识陆铭泽，但他一定认得陆铭泽的车，频繁更换，异常招摇。
保安今天照样看着他豪车的轮廓，暗叹世道不公。但是半天车也没过杆，保安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隔了几秒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保安上前差查看车厢内，见他一手捂着腹部没说话，“小伙子，怎么了？”
陆铭泽极力咬牙直起身，“不好意思，马上走。”保安看着眼前这人，感叹世人皆肉身，别管有钱人还是没钱乞丐。怜惜起来，“小伙子，我看你是胃痛吧，不行上医院吧。别出大事啊。”
“好的，谢谢您。”陆铭泽聊了几句之后，明显好了一些，礼貌和保安谢过。他启动车子驶入地库。
下车前喵到了后座的防尘袋，想着上一次去店里取回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最后嘭得关上车门。
黑色灰的装修格调，高级而冰冷。陆铭泽进门没有拖鞋，蹬着黑色皮鞋径直走到床边，直接摔躺到床上，蜷缩在被子里，鞋子在白色的床单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迹。他掐着手机艰难地打了几行字，渐渐呼吸平稳，手心里溢出温度，沉沉睡去。
隋心心第二天走到镜子前面，吓了一大跳，镜子里的女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上了岁数连胶原蛋白的留不住，于是赶紧拿出遮瑕开始点涂，黑眼圈已经遮盖得差不多，但是憔悴的状态依然难掩，隋心心失落地想不起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的，最后连唇膏也不涂了，扔在化妆包中。
小齐早上哼着小曲走进店里，路过隋心心，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脸问，“心心姐，你今天怎么没涂唇膏。”
隋心心记起早上，抿抿嘴唇，撒了个谎，“我唇炎。”
小齐眨眨眼睛，没说话。歪着头打算越过隋心心。突然隋心心叫住小齐，好像在思忖着什么，在她看来，离开了江平凡，她终于是让自己接受了的，没有向外人提起，没有哭天抢地，没有酩酊大醉。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好像正在让自己一点点失去什么，她艰涩开口，尽量让自己如无其事一些，她想要询问一下，她在别人眼中的变化，她想知道她真实的变化，“小齐…我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嘛？”
这回轮到小齐震惊了，她摩挲着下巴围着隋心心看了一圈，最终凑到隋心心身上嗅了嗅。这个动作把隋心心逗乐了，掐了一把小齐的腰，玩笑着问，“怎么，闻我洗没洗澡吗？”
小齐笑嘻嘻地蹦出老远，“没没，心心姐。”她看着隋心心的桃花眼，觉得那可真好看啊。她好久都没看见隋心心说过一句玩笑话，或者为了一个段子笑出声过了。小齐开怀道，“心心姐，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
隋心心嘴角弯了一弯，小齐突然像脑子搭错筋，嗫嚅问她，“心心姐，你最近还好嘛？你从平凡哥婚礼回来我都没有问过你。”
隋心心再听到江平凡这个名字还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没什么，都挺好的。”
小齐走近隋心心，“心心姐，其实有句老话说的好，想要忘掉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新的感情。
她没想过，江平凡结婚以后，她只是告诉自己去接受，接受自己的前男友与自己有缘无分。
自己要适应依赖别人的生活，要去适应良人已娶他□□。她都是告诉自己默默地去消磨这段不太好过的经历。但是她从来没有跳脱出来，计划一下未来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或者说是做一些能够快速遗忘悲伤的事情。
小齐见她不说话，能猜测到她的几分难过，她摸着隋心心瘦削的肩膀，“其实你刚问我，你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我说不上来，从你的外表，谈吐，你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但是只有你自己内心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
隋心心眼睛有些发酸。
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变成了出门打车不问任何人方向，变成了拿店里的包裹不用任何人来帮忙，变成了被热水烫伤不去再去等着人捧起来吹吹。
一个人爱情里要多坚强才能不受伤，一个人在爱情里多漂亮才不会掉眼泪。
隋心心晃过神来，捏捏小齐的脸，“姐知道你心疼我。我会为自己考虑的。”
小齐郑重地恩了一声。像是对她幸福的肯定，也像是对她希冀的达成。
今天店里的人不多，她和小齐两个人也能忙得过来。中午的时候两个人点了最爱的酸辣冒菜，吃得酣畅淋漓。隋心心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是排解忧郁的最好途径，没有之一。她吃完收餐盒，准备把长发女的婚纱赶出来。
结果小齐一把抢下油渍的餐盒，扬着她的胳膊一阵撒娇，“心心姐，心心姐，你怎么这么好啊。”
隋心心忍住笑意，板起脸，“我收个餐盒就好了？之前帮你们收那么多回，也没见你们夸过我一次啊。”
小齐继续发功，“心心姐，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说出来呢实在是无意而为之，是我心里的小人喜欢你到必须说出来。我也没办法。”
隋心心坐下来，望着小齐，“就你嘴甜，说吧，什么事儿。”
“嘿嘿嘿，我想请个假，心心姐。有个朋友让我陪他买件衣服。”
隋心心想到这阵子，小齐确实很少放假，每天跟着忙里又忙外，理所当然地答应了她。“去吧，钱够不够，我给你拿些。”说着拿起皮包掏钱夹。
小齐赶紧止住她的动作，“够花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世界随着小齐推开门变得安静下来，隋心心有点不适应。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想休息一下，便抬手把门牌上的闭店转到外面，安心上了楼。找了手机里收藏的周杰伦的老歌播放。
长发女身材略微丰腴，隋心心一面回忆一面画着手稿。裁完片便开始试穿胚衣，隋心心今天因为早上因为洗了头散着头发，但是现在有些干扰她的专心，所以从操作台上，拿了一支木簪，随意挽起。一袭白裙，掩映在群纱之中分在温柔。
时间在流逝，隋心心专注着指尖的薄纱。桌上的电话振动，是刘湘潭打来的。隋心心甜声接起，“妈，在干嘛？”
“没什么事，心心在做什么？妈想跟你聊会天。”
“好啊，我这几天有点忙，都忘记给你打电话了，抱歉啊妈。”
“没事，你不用惦记我，妈妈都很好。”
很好。多么美好的字眼，隋心心将电话从左手移到后手，踱到窗边。
“妈，药还够吗？我下周回去看你。”
刘湘潭没回答隋心心的问题，反而是叮嘱自己的女儿，“妈妈没事，倒是你…前几天平凡妈妈”她听着听筒对面没制止，继续说下去，“跟我说，想让你去家里坐坐，说是谢谢你送他们小两口的婚纱。要我说，你就别去了。妈妈知道你。”
隋心心看见窗外人行道上人们匆匆，盯着街口卖红薯的对电话那头的刘湘潭说，“妈，你想吃红薯嘛？我好久没吃过了。”
刘湘潭叹了一口气，半天没说话。
隋心心盯着一个点，半天晃过神来，自己才是那个应该争取的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依仗着爱人有恃无恐的人了，只有把生活掌握在手中，才能让自己爱的人过得好。
她换了轻快的语气安慰刘湘潭，“妈，你不能生气，不能上火，更不能压抑，知道吗？江平凡那面我有空会去的，只是最近太忙了。我长大了，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你不用担心。”
“好，心心，妈都听你的。”
挂了刘湘潭的电话，她把操作台简单收拾一下，下了楼。外面雪花恣意飘散，旋转飞舞。
是初雪啊。她嘴角上扬，批了件开衫去旋转门牌，用力地吸取这冰冷的空气带来的绝美，恰好在雪花的缝隙中看到了不远处的陆铭泽。
他头发没有抓，软软地搭在额前，有了些许的少年感。手里拎着东西，不像昨天酒桌上那么刻薄，隋心心差点没认出来。她看到陆铭泽还是有些惧怕，但是她想起小齐的话，觉得自己心里怕他的原因，也许是自己已经不会和异性相处了。昨天的展位是他帮忙的，她还没好好谢谢他。
于是她微笑着走过去，柔声问他，“怎么陆总，是婚纱尺寸不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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