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片刻后。
“可是因为我在这儿,姐姐睡得不自在?”
少年的声音温温软软,眸中露出关切,长睫如刷子一般闪了闪。
她一个闺阁之女床上多了个男子还能睡自在?这岂不是明知故问?
但哪怕明知故问竟也如此招人怜爱是怎么回事?
“没有,你别乱想。”柳婉温言细语,撒谎撒得心虚,垂下了眉眼。
哪是“没有”,明明就是“有”,超级“有”。
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洞穿事实的得意,“那我就不看着姐姐了,也躺着。”
说完他往里侧身,背朝柳婉躺下去,腿曲起来,抵在床的另一头。
看上去姿势极不舒服,但那姿态却极为自在,身上也没遮挡,摆出一副“随你看让你看个够看个饱”的豪横劲儿,大大方方将背呈现给柳婉。
完全不同于她的束手束脚如芒在背。
果然男女就是有别。
柳婉也不客气,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梭了几圈,一身小厮衣裳勾勒出他的身形:肩宽、腰窄、腿长,整个身体遒劲有力。
只是那裤管有点短,露出了脚踝,脚踝处的皮肤很白,哪怕在幽暗的光线下,也浮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好似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呢,也不知是谁家的。
但春杏干活也太不靠谱了,竟也不看尺寸,随便就弄了身衣裳过来。
柳婉收回目光,暗暗抽了口气,将身上的薄毯悄悄拿掉,用手背擦拭额角的细汗。
如今他们互换了姿势,变成了他躺,她坐。
床的空间小,她百无聊赖,不看他,就得盯着白色帐幔看,像个傻子一样。
她不想成为傻子,再次把目光收回来,落到宋墨身上,缓缓下移,到他的臀。
不大不小,很圆。
脸开始发烫了,她觉得自己变坏了,焉儿坏焉儿坏的,一点也不像个淑女了。
要是朱氏知道她盯着一个男人的臀看,保不定又要她抄几百遍《女训》了。
“姐姐。”宋墨突然转过头来。
柳婉一囧,眼珠子都要蹦出来,目光迅速弹开,瞪着他,气都喘不匀了。
“怎……怎么了?”在心里猛扇自己耳光,她又失态了。
少年眉眼如画,鼻梁高挺,看她的目光很深,如微熹的晨光:“这样坐着太无聊,要不姐姐也躺着,好歹能休息一会儿。”
见她愣着不吭声,他又说:“我们背对背,这样姐姐就不会不自在了吧?”
语露关切,声音低低的,如潺潺流水,且面色沉静而清爽,好似一点也不热,好似他们处在不同季节!
“嗯,也好。”柳婉应了声,见少年转过头后,这才侧身背朝他徐徐躺下,并将那条薄毯结结实实隔在了她与他的中间。
楚河汉界,假装不是睡在一张床。
但明明就是一张床。
床并不宽,甚至有点窄,两人谁也不敢乱动,一动,就会碰着彼此。
气氛无比别扭,外加尴尬。
好似空气都凝固了,连那垂着的薄薄的帐幔也变成了硬绑绑一整块。
柳婉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可仍然不言不动出气不敢出大声儿。
外头有朱巧巧呢,再外头还有朱时旺及母亲朱氏,群敌环伺,她只能缩在床上。
没想到17年人生里第一次与男子同床共枕竟是在如此情境之下,若是崔若云知道了定会笑掉大牙。
想到崔若云,她蓦地想起要将男子送到医馆之事,刚刚那么痛苦地想话题怎的没想到这茬呢?后悔不迭。
柳婉支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若是他没睡着,她便要聊聊这事。
但身后毫无动静,罢了,许是睡着了,等他醒了再说。
她松了口气,心里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这人看上去性情纯良,并无觊觎之心,否则以眼下情境她怕是清白不保。
床的另一边,“性情纯良”的宋墨并未睡着。
他轻抿嘴角,牢牢盯着正前方的帐幔,那目光如寒潭一般,阴沉、冷漠,全然不似面对柳婉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片刻后,他暗暗张开白皙修长的手掌,冰冷的铁链在袖中闪了闪,掌心一转,一股热力霎时沿着薄毯直达柳婉的后背。
她莫名感觉晕晕乎乎,接着便彻底睡了过去。
随后,宋墨从床的里侧坐起来,淡漠地扫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不屑,继而闭眼,运功调息。
身体里有毒,又受了伤,这两日不断地自我疗愈,倒是好转不少。
调完息,他再次扫了女子一眼,她背朝他,只能看到后脑勺,及一截露出来的后颈,倒是挺白的。
宋墨冷哼了一声,若是在周国,他早将她杀了,谁叫她看清了他的容貌呢,好在这里是梁国,且还是个郡主,暂且让她活着吧。
他脸上的不屑深了一重,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而已,并不讨人喜欢,却也没让人多讨厌,无聊时逗一逗她,倒也有点意思。
“姐姐,醒醒。”
声音很轻、很软,像羽毛扫在胸口,耳朵都要怀孕了。
柳婉迷迷模模睁开眼,少年俊朗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目光如水洗过一般,“姐姐,快过午时了,再睡,外头那讨厌的女人又得进来了。”
外头哪个女人?她脑子没转过弯,怔愣片刻后霎时想到朱巧巧。
柳婉本能地想一骨碌爬起来,手腕刚撑住床榻,蓦地想到此处有外男,姿势一顿,忍着体内的洪荒之力慢悠悠地侧身,极为优雅地坐了起来。
微低着头,语气温婉得体:“实在抱歉,没想到我会睡过头。”
床上躺着一个大男人,屋外众敌环伺,她竟然毫无压力地睡着了,且还睡过了头。
更要命的是,明明是背朝他而躺,醒来时竟是仰卧,她睡得究竟有多放肆?
“姐姐定是疲累了,所以才睡得这样香。”少年语气真诚,眸子里有细碎的光影在跃动,灿若星辰。
刚刚睡觉时他也是这么看着她么?柳婉脑补出那画面,尴尬得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那……我先下去了。”语气里带着客气,身体本能地往外移。
“姐姐万事小心。”少年也往床的里侧移,眉眼微垂,可怜巴巴,仿佛在说“我等你回来”。
嗯,在床上等。
朱巧巧明日才回西院,她与他还得在这床上“无语中凝噎”一晚。
头有点大,柳婉暗叹一口气,提腿下床,并小心翼翼将帐幔边沿塞紧,确保没留一丝缝隙。
“妹妹起来啦。”朱巧巧一见柳婉走出来便满脸堆笑地招呼,举着手里的崩子:“妹妹看我绣得如何?”
绣得乱七八糟,本是要绣鸳鸯戏水,但那鸳鸯绣成了母鸡,脖子短,嘴也短。
“表姐的手艺精进了不少,挺好的。”柳婉昧着良心夸赞。
朱巧巧也昧着良心受了,“是妹妹指导有方,我以后该多向妹妹学习。”
她学习个鬼,她从小就讨厌女红,虽与柳婉拜于同一个教习嬷嬷,却是连皮毛都没学到。
她不过是以学习的名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想找出那个野男人罢了。
“表姐有兴趣学自然是好事,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教会表姐。”
两人一来一去地虚与委蛇。
春杏与冬梅见主子午睡起来,双双进殿收拾。
“我殿内熏了蚊烟,帐幔不用拉起来,免得晚上再招蚊虫。”柳婉看似随意地交待。
她床上有男人的事少个人知道少份风险,哪怕是贴身婢子也最好能瞒就瞒。
春杏与冬梅齐齐点头应是。
朱巧巧眉眼微微一闪,面露狐疑:“妹妹殿中蚊虫很多么,我睡在这暖阁倒没感觉有蚊虫的叨扰。”
柳婉面色淡然地抬手抚颈:“前几日被咬得厉害,当真是怕了。”颈上被铁链勒出的痕迹淡了许多,远远焦着,倒真似被蚊虫咬过的一般。
朱巧巧瞅着那印迹意味深长一笑,还真将她当傻子了。
她隔着木门看了一眼殿中垂着的帐幔,仍觉得不对劲,提脚就朝门内走,“我想看看妹妹用的什么蚊烟,到时也去西院熏一熏。”
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柳婉心中大骇,转身跟上:“我明日将蚊烟送些给表姐便是,表姐何必急于一时。”
朱巧巧头也不回,直愣愣地往殿内的架子床冲过去,“也不是急,今日不是顺便么。”
话未落音,她已快步行至床前,伸手一掀,将围着的帐幔拉出一道豁口,抬眼看去,面色僵住。
紧随而至的柳婉也面色僵住……
床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被单上一丝皱褶也没有。
人呢?
仅是一转身的功夫,那男子去哪儿了?
柳婉一头雾水。
“妹妹这蚊烟的香味儿真是好闻。”朱巧巧眼底藏着失落,面露尴尬,强颜欢笑。
柳婉提步上前,将朱巧巧拉开的帐幔豁口一丝不苟地塞紧,“表姐喜欢就好,到时我给表姐多送一些,定让西院的蚊虫一只也不剩。”说完温婉一笑。
笑得朱巧巧心里发虚,没找到野男人,她不甘心啦。
而此时“野男人”宋墨正神色淡漠地蹲在屋顶,盯着不远处四处翻找的朱时旺。
无忧阁有片果树园,朱时旺用完午膳便以在果园散步为由绕着阁子遛达,就想能找出点儿可疑物件,证明柳婉在与人搞破鞋。
他确实找到了。
在耳房后面的灰坑里,朱时旺发现了一些黑色的衣物碎片,明显是男款。
不像是府内小厮的衣裳,摸了摸,硬绑绑的,又闻了闻,好似是血迹。
朱时旺最后断定,这是男款的夜行衣。
实锤了,柳婉有别的男人,怕是还经常与此男夜间幽会。
他激动得两眼放光,当即就从坑里爬起来,急着赶去向朱巧巧报喜。
屋顶上的宋墨阴冷一笑,罢了,帮那郡主也是帮自己,他手腕稍一发力,一枚石块便从指尖闪电般飞出。
不远处的朱时旺“啊”一声嚎叫,膝盖一痛,整个身子都跟着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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