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香榭篇18
顾楼逃出金丝蚕蛹时曾无意中瞥见谢宁掷在地上的信函,他自小便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发现自己中毒之后,究其原因将所有事件联系在一起,便通晓事其中的真相。
“那陈景春对自己医术极为看重,一个骄傲的医者不会把剧毒放在自己开的治病救人的药方子里。”
“信中你舅舅称呼接头人为‘君’,‘请’他行事,对方应是他极为尊敬的人,会是区区一个丫头吗?”
“你还记得你是用什么拉我过的石廊?”
“紫纱……”谢宁低语,表面上是在回答顾楼的提问,更是在提醒自己。
“你这条紫纱从何处拿来的?你娘坚持每日为门主推拿,夫妻情分羡煞旁人啊。从哪一日开始的?你可曾注意过?”
顾楼所说每一句话,像是晨钟鸣响激荡谢宁的思绪,有什么东西像一跟刺扎在她脑海中,不详的念头赫然闪现,随后被自己推翻,她不愿相信:“别装神弄鬼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楼突然现身出现在谢宁眼前,身法之快掀起一缕清风吹动谢宁额间的碎发。二人脸贴脸距离不过一拳之远:“你爹现在很危险,已经是第三十日,‘千日醉’从毒花一品红根茎中提炼,实则名为‘三月散’,连续服用三个月神仙来了也难救。用药不只口服,外敷具有同样功效。”
谢宁可以感受顾楼说话时呼出的温热口气,目光灼灼直盯着他漆黑如墨,眼神如刀,睿智坚定的眼睛,虽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还是不死心想再亲眼确认一下。于是谢宁抓紧顾楼的衣领,一把将他的衣服拉开,露出右肩,肩井穴处梅花状的红疹和爹爹谢敬身上的一模一样。这是中了千日醉后才会出现的症状,只不过相比谢敬颜色浅一些。
拿过顾楼手上的紫纱,上面隐约可见粘腻的药油,弥散着淡淡的梅花香,是娘为爹推拿时所用。“下毒的人是娘亲。”谢宁的脸色发白,若有所思。
这一边顾楼还在慌忙整理衣服,被一女子突然扒开,赤身露体的,成什么体统,咒王的脸算是丢尽了。
感受到谢宁再一次有意逼近,顾楼赶紧警觉的捂住胸口:“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太过分啊!”
“我要返回香榭确保我爹的安全,六角镇魂楼你自己进去。招亲夺魁最后一步是要摘得‘花甲褐雨燕’,褐雨燕是世间最快的鸟。极难以肉眼人力捕捉。‘花甲褐雨燕’乃五大宗门之一郢都郡门主,医圣张楚培育饲养。极为珍稀,可破咒术。至于舅舅和陈景春打算如何破除六角镇魂楼里的封印,我尚不清楚其中法门,你需要见机行事。”
“天下没有我看不破的咒法,这小菜一碟。”顾楼胸有成竹。
谢宁自然是当他又在胡言乱语,毕竟连咒王的名字都敢乱认,从他口中说出什么惊世之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白了顾楼一言,谢宁拽下腰间的乾元袋,从中取出三足金乌玉佩,将玉佩一分为二,金乌足和身体本就是组合而成,将金乌足插入门上的咒眼之中。
登时一声闷哑的碎石声震耳欲聋,巨大的石门开始慢移,地面震动微颤,石门上原本积淀的尘土飞扬。片刻后开启了一人宽的缝隙。
“哎,你这玉佩只怕收不回……”
顾楼话刚说半句,谢宁趁其不备突然发力从一把将他推了进去。等顾楼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
谢宁看着自小带在身边的玉佩碎如粉尘,随风飞散。此刻明白为什么爹千叮咛万嘱咐阳玄门万不得已不可开。
没时间伤感,谢宁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返回谢敬的卧室,见娘亲已经打开药箱,正要为谢敬推拿。
径直冲上前将陆妙的手拉住,狠狠一把将她从床上拉下来。
夫妇二人被女儿这一举动惊到。
“爹,您好好休息,我和娘有话要说。”说着拿着药箱,将陆妙拉出房间:“请娘随我移步”
来到外室,陆妙忍住一开始慌张,拿出母亲的姿态质问谢宁:“宁儿,为何如此无礼!”
谢宁将药箱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看着陆妙不带有一丝情绪语气冰冷道:“你手上的千日醉是舅舅让五形传递给你的,三个月前开始用在爹的身上,你想趁着长老们不在,杀了他,扶弟弟上位,是也不是?”
陆妙想也没想矢口否认:“绝无此事,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有小人挑拨,你告诉娘,什么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是不是刚才的野小子?”
本来只是试探,见陆妙气急败坏的反应,谢宁就知道此事与她脱不了关系,只是心痛、不解道:“爹一直尊您敬您,恩爱如初,香榭上下乃至长老皆恭敬顺服,多年来锦衣玉食,珠翠荣华,您还有何不满足!”
“宁儿,你听娘解释,这其中定有误会,不要听信谗言坏了我们母女间的情分。”陆妙说着拉住谢宁的手。
谢宁苦笑将手抽出,从容打开药箱,拿棉絮蘸取药油,缓缓朝着自己的脸欲涂抹以身试药。
陆妙见状立刻拉住谢宁的手制止,眼睛通红:“你这是要逼为娘的。你是女儿家不能继承谢家,我当然为你弟弟谋划,为人母何错之有?你为什么不能体谅娘的心啊。”
谢宁放下手中的棉絮:“母亲好糊涂呀,谢逸资质愚钝,天赋平平,谢家到了他手中无异于自取灭亡。你以为舅舅是想帮弟弟夺谢家吗,不是,他只是想破除六角镇魂楼的封印救出姑姑,他欺骗你,利用你偷取爹的印信,假传诏令,将前来招亲的世家公子送入了六角镇魂楼,他知道爹爹若知定会阻挠,才拉你下水。南谷都地处中心,谢家横空出世盘踞此处,东有明州文氏,西有陈留邸,南有郢都郡,北有宛城府,更有中庆殿作壁上观。五大家族虎视眈眈,就等着抓谢家错处,一旦封印破除,关冥山的邪祟放出,方圆百里的生人有几人能幸免。五大家族以此借口发难,别说门主之位,就连谢家也将不复存在。届时生灵涂炭,你我将成为术修界千古罪人,遗臭万年啊!。”
陆妙闻言摊倒在地,六神无主:“怎么办,宁儿,如今可如何是好?”
谢宁扶起母亲:“您守好爹爹,为今之计只有说服舅舅他们,如果不成,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请娘带着爹和弟弟尽快逃离此地。”
谢宁马不停蹄奔向关冥山,她要在封印破除之前,在众为长老面前揭露陆玄和陈景春的真正目的。至于能否阻止封印被破,救出十名世家公子,还要看六角镇魂楼内的顾楼能否起到关键作用。
顾楼进入了六角镇魂楼第一层,时空错乱,明明进来之时日照当空,眼前所见之景仿佛遵循另一个秩序,暗夜无边无际,星光灿烂成海数之不尽,万籁俱寂,静谧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包裹,仿佛世间只有自己一个人。连影子都抛弃了自己和孤独的夜融为一体。顾楼低头看脚下,好像踩在一层透明屏障上,透过屏障望下去,仍是无尽的星河。
顾楼大咧咧走了几步,屏障突然消失,跌落夜海,头重脚轻倒吊着不停的坠落仿佛永远没有底,顾楼抱拳思索:既然它是让人下落,反着来总不会出错了。
顾楼瞬行咒翻身,向上踏去,刚踏出一步,眼前的星河突然化为利剑,无边的暗夜如墨迹晕染褪去,露出插满剑的石谷,原来这才是它本相。数不清的利剑如风般从四面八方刺向顾楼,顾楼闪转腾挪一一闪过。不能闪的则手脚并用不偏不倚精准踢在剑面上,不过无论他使出多大力气,剑被踢飞之后仍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刺向顾楼。
“这没完没了”
顾楼以手画符咒,突然数千条如树干般粗壮的藤蔓拔地而起,以顾楼为中心,向中间生长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藤球,飞剑络绎不绝,累积扎在藤面上密密麻麻。少时,远远望去,藤球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银色刺猬。
顾楼在藤球中洞悉了剑网虽密,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间隔,若用瞬行咒,利用间隙便可踏过层层剑网跃至第二层。
刚想动身突然听见一阵聒噪的男声:“好霸道的生长咒,阁下莫不是阎王爷派来接我的神使。不过跟您走之前,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您是如何施咒的,若是现在有笔记录下来就好了,哎……我现在的模样,有笔也白搭。”
顾楼听着自说自话的男声寻找其来源,若是旁人在密布剑林定是无法定位,对顾楼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顾楼透过一条缝隙窥见,在远处石谷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旁有一个书生打扮少年,露着半张脸,圆圆的眼睛不谙世事闪着光,蒜头鼻,嘴唇丰腴偏厚,长相老实,倒在血泊中。
“你受伤了吗?”
只见那少年撇撇嘴:“我要是不受伤,又岂能看见你。”
顾楼心道:这是把我当鬼差了。再次确认道:“你是来娶谢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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