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榭篇11
天阁内小厮随传随到,大到衣物,小到一根绣花针,想要的物品,摇铃便可将侍卫唤来服侍。
饭后,顾楼给冷戎要了一碗伤寒药,盯着他服下。
凉霄坐在榻上闭目打坐,呼吸匀称不知是在练功还是打盹。
“你和罗方比试,谁赢了?”顾楼接过药碗好奇道。
“顾兄说笑了,我怎么能打得赢谢家十大长老之一。我的‘九相飘渺剑’被前辈破解,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此刻也没命在此,他不杀我还留下这个,存心羞辱。怪我技不如人。”冷戎从腰间拿出一根竹签,狠狠握在手里,额间大汗涔涔,青筋暴起手腕用力过猛手心都发白了,皱紧的眉头写满了不甘。
年轻人意气风发,遇到挫折不气馁,越挫越勇精神可嘉,顾楼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接过他手中的竹签把玩:“这是姻缘签,罗方效力于谢家,谢家大小姐近日招亲,这竹签应该就是入门的凭证。”凉霄之前入谢家招亲的事未成,种种因缘际会联系起来不难推断:“看来这入门签在十大长老的手中,那乌铁匠,罗方,范老板,卖糖葫芦的都是谢家潜藏于南谷都的人。妙啊,这招亲试炼从众人一踏入南谷都便开始了。你这是因祸得福啊。”
“什么福啊,功业未成,何以为家!”冷戎神情坚毅。
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伙计十两的声音。
“中庆殿的修士,云老板有请!”
顾楼将姻缘签交还冷戎,将头用黑布缠好,推开门见十两带着六个身材魁梧的修士,个个摩拳擦掌,满脸横肉,眼神犀利,像是要杀人。
“伙计,你这架势,怕不是请吧,你这像是来绑我们过去的。”顾楼回头看了眼凉霄。
凉霄缓缓睁开眼睛和顾楼目光相接,起身走近门口。
十两一见凉霄,连忙弯腰作揖:“中庆殿的术修师,自然是要请的。”直起身眼睛瞥向顾楼和冷戎,立刻眼神如矩,目光如刀:“对那些山野泼皮无赖就不必讲什么礼法了,绑着去还嫌脏了我们云老板的绳子。”意有所指。
“你这人,不愧是看门的,真是狗眼看人低呀。”顾楼可不是那种受了气反而忍辱负重的人,别人骂他一句他必要骂回十句,别人用手打他一下,他定要废那人的一条手臂,可谓睚眦必报。
“你骂我是狗!”十两怒不可遏。
“我没说名字,你却对号入座了,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啊?”顾楼嘴皮子不饶人。
“岂有此理,给我打,打死了拖过去。”
凌霄挺身站在顾楼身前,侍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动。
“既是云老板要见我们,前方带路。”
中庆殿凉霄出言,十两也不敢造次,只好负气领路,心中非议:等见了云老板再好好收拾你们。
顾楼三人经过月拱门,来到人阁中央空地上,见人阁的一楼大厅和二楼的围栏上挤满了来自各地不同派别的术修师。
地阁通往人阁的石门已经关闭,石门前放了一张宽大厚重的玫瑰椅,椅子上坐了一个面相儒雅随和的中年人。他的身后分三列站了三十名护卫。十两向那人作揖之后站到了他的身旁。
三人站在人潮中心,环顾四周,顾楼依旧吊儿郎当的憨态十足,比旁边看热闹的人还兴奋的样子。冷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看那十两毕恭毕敬,上位坐的人便是云千里不假。看这架势,只怕是来者不善。
“各位术修师好啊,哎,还有女术修师吗?”顾楼举重若轻,在众人嘘声下轻松自在。
冷戎心神紧张,听到顾楼的话,看到他云淡风轻的神情,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好像一瞬间断掉了,身心皆放松下来道:“你还有心思看女术修师。那玫瑰椅上坐的是谢家八长老云千里,和那罗方术法相当。只他一个人尚且应付不来,看这周围的人,就算侥幸逃掉,今后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我包成这个鬼样子,出了这个门,也只有你能认得出,怎么样,我是不是未卜先知呀?”顾楼洋洋得意。
“云前辈,这是何意?”凉霄听到两人对话,对目前的情况掌握的七七八八。
云千里还未回答,那十两赶紧作揖告状:“云老板,就是那白衣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言语侮辱世家宗门,如果仅是五大宗门也就罢了,他连谢家也不放在眼里,说我谢家沽名钓誉,仗势压人,气焰十分嚣张。”
十两此言一出,在场的术修师一片哗然。成为五大宗门附庸对一般宗门来说是莫大荣耀,对五大宗门内家弟子更是顶礼膜拜,盲目尊崇。绝不允许他人一丝不敬亵渎。
“岂有此理,陈留邸收孤教化,不分贫富,给所有苦于没有门路却想成为术修师的人提供一个重生机会。我便是受益者之一。”
“郢都郡悬壶济世,仁术仁心,赠医施药,治愈顽疾德恩济天下,如此功绩岂容你置喙!”
“君子六艺俱全,宛城府以戏为术,从此传承文化不再被称作附庸风雅,我等好艺之人方能堂堂正正立于世间。”
“提倡众生平等,明州文氏破陈除旧,开天辟地正式收入女术修师,女子修习术法不再是天方夜谭,我等身为女子,铭感于心。”
“中庆殿自不必说,掌门凉滇诛邪除祟,以身躯性命护生人平安。结交天下修士,侠肝义胆。术修超然,说一句僭越的话,称其为当世咒王也不为过!”
“简直是混账!必须教训他!”
“此地乃南谷都,你可知那五彩凤凰灯之下的关冥山,集天下邪祟之最,五大宗门皆束手无策。若不是谢家镇守寓居此弹丸之地,邪祟大军肆虐,天下大乱无人可安。”十两补充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历数五大宗门世家惠及天下,利众人的善行义举。讨伐声浪此起彼伏鄙夷声不止。
“惨了,这些人都恼了。一人一口吐沫也淹死我们了。”顾楼掩着一只耳朵表情有些许痛苦难耐,他的听觉异常灵敏,如此距离声音如擂鼓般从四面八方不受控制钻进耳朵,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凉霄见情势剑拔弩张想斡旋缓和一下。
“我亲耳听到了,还能有假,当时还有其他术修师在场可以证明。”此刻已然站在高地,十两便不再畏畏缩缩。
那些所谓的见证人虽然没有听到冷戎有过分的侮辱之言,但事已至此,那白衣少年已然激起所有人愤懑,若站在众人对立面只怕成为众矢之的,多数的人不否认等同于默认。
广陵杜家门下大弟子杜瑞此刻发难,一方面是为给师弟杜原出头,二是想要趁机扬名火上浇油道:“我在场,确实听到这少年大声辱骂各个宗门掌门,言词粗鄙不堪,将世家弟子贬的一文不值。”
“什么粗鄙之言?你可以说出来给大家听听。”顾楼提出质疑。虽然相交尚浅,他所认识的冷戎谨慎自持,儒雅有礼,可不是那种夸夸其谈满口污言秽语的市井之人。
杜瑞一时语塞:“这……恶言恶语我说不出口。但他不尊宗门此事千真万确。”
顾楼续道:“说不出就是没说过。退一万步讲,即便他说过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嘴长在他的鼻子下,他说的又不是你们的亲友至交、家族师门,要讨债也轮不到你们!”
“好一张利嘴啊,的确此刻在场并无五大宗门的内门子弟,但我身为谢氏八长老,为谢家出头向这小鬼讨要个说法算是理所应当吧。”云千里声音如洪钟,压过在场所有术修师的嘈杂声。
“云前辈,黄道十八年,咒王开启术修之道后不知何故轰然离世,三十年来宗门发展如日中天已达极致,但如今一些宗门只顾着家门荣辱,鸣钟食鼎,骄奢淫逸,排除异己。哪里还记得建立宗门‘诛邪祟,护生人’的初心。此事说到底乃我一人之言,一人之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知想要晚辈如何赔罪,此事才肯罢休,请前辈指教。”冷戎不卑不亢挺身而出。
云千里见这冷戎还算干脆:“既然你知道错了,作为前辈我倒不好不依不饶。只是,若不给你个教训,传出去他人以为我谢氏软弱可欺。这样,你方才所言咒王死了三十年,这玫瑰椅上雕的是我谢氏家徽三足金乌,你就对着它磕三十个响头,之后滚出云来客栈,我便不再追究。”
围观的术修师冷笑、嘲笑声不绝于耳起哄道:“磕!”
“磕头!”
“赔罪”
冷戎握紧双拳,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头他若是磕了,便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否定了自己作为一个术修师的初衷和骄傲。若是拒绝,自己一死不要紧,只怕会累及顾楼和凉霄,两难之间,冷戎的心好像被千万只手拉扯揉捏,难以决断。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握紧了冷戎的手腕。
冷戎抬头对上顾楼那双明亮的眼睛:“说你心中想说的话,做你认为对的事。”
冷戎如醍醐灌顶重重的点点头。神情坚毅看向云千里:“晚辈恕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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