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席林这时候倒很听话了，点点头率先出去等他。
江融玉拍拍宿誉白肩膀：“誉白，你留在这里。”
宿誉白沉沉地看着他：“仙尊为何要……”
江融玉压低声音：“我和他的事情有点复杂，我能猜到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认同他，而且我救你带你回来，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自己。”
江融玉知道这是宿誉白心里一个解不了的结，他第一次说开。
宿誉白紧紧抱住了他，眼神渐渐软了下来，拳头却越握越紧。
直到江融玉的身体动了动，他才放开手，笑着说：“那仙尊去吧，我在这里等仙尊。”
江融玉消失在大门外。
若尤指挥着大家收拾东西，人人心有余悸。
赤鳞这时才吭哧吭哧跑进来，看了一圈没找到人。
他之前被打飞老远，没看到江融玉吐血，不然绝对又要扑过去。
宿誉白突然开口：“他们是道侣？”
赤鳞一怔，大吼一声：怎么可能！
他一直不喜欢那个席林，偏偏主人经常会去找他，或者这个人过来。
但他们绝对！不是道侣！
宿誉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他想过要不要跟过去看看他们说什么，但席林实在强他太多。
一股戾气在身体里乱窜，宿誉白眼睛的血丝又有了爬起来的迹象，他仰头闭上眼睛，良久，突然睁眼看了眼赤鳞。
“出来，跟我打。”说完变回原形，也不等赤鳞答复径直离开了大殿。
赤鳞先是一愣，那个刹那他感觉到了宿誉白压抑的火气，亟待发泄。
看来自己被当成发泄的出口了。
赤鳞倒也不排斥，跟着出去了。
另一边，江融玉带席林去了幽静林，炎冰灵脉之源。
席林站在灵脉边，伸手在半空中虚抓了一把，目光转向江融玉：“你到底怎么了？”
江融玉：“你指什么？”
“都有，为何突然杀了韩仲丘，还有刚刚为何不让我探查你的身体。韩仲丘你杀了便杀了，我本来只是顺口一问，但现在我认为你是不是在给那只小灰兽报仇？”
江融玉掀起嘴角嘲讽地看着他，正要开口。
席林盯着他的嘴角弧度，眉头一动，突然上前一步，把江融玉推到一块巨石上，按住他肩膀。
“你对我这么冷淡，这么有敌意，”他深邃的眼睛透出蛇一样危险的，冰冷又深邃的眼神，“我居然，并不讨厌。”
这句话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焦虑渴望。
江融玉身体一凝，突然像被漩涡给捕获了，席林的眼睛里无数魑魅魍魉不断朝他伸出手，要把江融玉拖拽进深渊。
不对劲！
江融玉心下警惕，立刻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包围了，而席林紧紧挨着他，嘴唇就贴在他脸颊旁边，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江融玉一把将席林推开：“你对我用蛇瞳术！”
蛇瞳术是席林的独门术法，是他在与一条蛇妖结契之后修炼出来的，能通过眼睛迷惑对手。
刚刚江融玉就是一个不慎中招了，竟呆呆站着任他靠近。
席林被推开后，捂住眼睛垂下头，手背和指骨上，骨头青筋都崩了起来，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幽静林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雾气缭绕，像给他们布了一层暧昧的滤镜。
“没错，我居然对你用了蛇瞳术，”席林声音沙哑低沉，像摩擦着沙砾，“许是太久不见，看到你这个样子，有点没忍住。”
江融玉用手背狠狠擦了下脸，毫不留情道：“呵，那副殿主真是‘光明磊落’，‘正人君子’。”
“是我不对，我答应过你不会对你用这个，”席林将所有情绪收拾好，重新用那双眼睛定定看着江融玉，“也绝不会逼你。”
他像个深情的交付承诺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压抑着让对方不适的感情，若是个不知详情的人在这儿，看到这情景，或许还会以为他是个多好多卑微的男人。
江融玉深深吸了口气。
“先不说这个，我要告诉你，日后不打算喝誉白的血了，我已经找到办法可以压制蛛生血，不需要牺牲别人性命。”
席林很快说：“你的方法是指用炎冰灵气压制？古籍中有相关方法，但我当初没让你这么做的原因是炎冰灵气只能一时压制，越到后来效果越低，过程还痛苦。”
他说的都对，但江融玉平静地说：“我知道。”
“融玉，事到如今为何突然起了怜悯之心，不管是谁都没有你重要，谁的性命，我都可以为你去取。”席林目光牢牢锁定了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
江融玉下巴俏白，缓缓抬眸，同样坚定地说：“不，我不需要了，日后，也不需要你为我再做其他事。”
席林眼中酝酿起一场风暴，死死盯着他，要将他吞噬：“我说了，谁死，你都不能死，不管你说什么，你的身体都归我管。”
江融玉的话触及了他的底线，周围灵气都被他的气息引动，震荡着。
果然是个疯子，如江融玉所料，席林听不进去，但是他连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做主了吗。
但江融玉有办法治他，抬眸淡淡开口：“大概两个月前，蛛生血已经开始入侵识海，影响到我的神智了，你觉得，我会甘愿慢慢变成一个疯子吗？”
席林一怔。
“用炎冰灵气来压制，我就能控制毒素的方向，延缓它的速度，誉白的血做不到。”
席林脸色不停变换。
江融玉并不慌，这是事实，唯一骗他的是自己并没有因为识海被入侵而神智受到影响。
“你若是不信，可以来查看一下，不过我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做任何事，若是再有方才在大殿里发生的情况，副殿主，那我的凤华殿就不会再欢迎你了。”
江融玉表情带上了些厉色，然后递给他一只手。
席林脸颊有点僵硬，看了他许久，突然一把再次攥住江融玉手腕。
这一次，他没有受到阻碍，神识进入江融玉身体探查，眉头先是拧起，发现毒素确实没有往识海方向蔓延，才放松了些。
“可以了吧。”江融玉很不舒服，席林的灵力是偏阴冷的，他对这类灵气很排斥。
见他这样，席林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放手，而是抓得更紧了些。
“距离你上次压制蛛生血有段日子了吧，毒素这两日会再次爆发，你一个人很难对付吧。”
江融玉想起第一次自己那狼狈的样子，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又放开：“我自己能对付，一回生二回熟而已。”
“是么？”席林说，“融玉，不要自欺欺人，我知道你对我有不满，甚至并不喜欢我，但何必拒绝我的帮助？”
“……”
“好。”江融玉想，他倒是清醒得很，也对，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江融玉跟他细细说了自己研究出来的方法后，两人坐进灵脉里。
开始之前席林突然说：“你的这个方法，最好是等毒完全爆发的时候引炎冰灵气入体压制，这样压制得越彻底。”
江融玉倒是不怀疑，毕竟他在这方面的研究比自己深。
“不必等了，直接来吧。”江融玉上次就是自己主动压制的。
席林却扣住他的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贴着他的耳朵说：“不需要等，我能将他毒素完全激发出来，只是你要忍一忍。”
江融玉：“……”
反正都是要压制的，完全激发就完全激发吧，就默认了。
一丝灵力伸进心口，蛛生血种子处。
下一刻，江融玉只觉身体里开了一道闸门，无穷无尽尖锐冰冷的寒气如万丈冰川深处刮出来的一般，涌向身体各个角落。
江融玉头发上瞬间结了一层霜，凌厉的痛苦如潮水涌来，瞬间淹没了他。
……
有那么一会儿，他失去了意识，再次睁眼他正被席林扣着腰抱在怀里，身上被冷汗浸透了。
他张口呼吸间，嘴唇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微微张合，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见。
“放开。”他说。
席林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强行抱着他，让江融玉缓缓盘腿坐到地上，但手没放开。
江融玉知道，自己身上的黑线又在爬了，而且比今天早上的短暂发作更加厉害。
随着黑线越来越长，蛛生血彻底爆发，江融玉的身体抖得厉害，不得不死死反抓住席林的手臂，紧咬牙关，五指深深陷进席林肉里。
席林却纹丝不动，任他抓，紧紧盯着他的脸。
江融玉只觉得过了许久，实际上也没一会儿，他抬起被冷汗沾湿的眼睫，喘着气冷冷看向他：“你是在等过年吗？”
席林眯了眯眼睛，也不废话，开始按照特定方式引炎冰灵气进入江融玉身体，给他压制蛛生血。
这个过程对江融玉而言依然是痛苦的，漂亮的面孔脆弱中又带着不肯倒下的倔强，秀气的鼻尖上坠着晶莹汗珠，看起来竟然比以前更加勾动席林的心神。
席林此刻看不了他，垂下眼帘，专心起来。
因为有另一个人帮忙，江融玉这回没第一回那么吃力了，只是他们这里的动静太大，引得半个幽静林都有所牵连。
在跟赤鳞对打的宿誉白猛地停下攻击，看向幽静林，不用怀疑，这肯定是江融玉和席林弄出来的动静。
因为没有设置结界，凤华殿的仙童也很快察觉到了。
若尤神色沉肃，叮嘱所有人不准靠近打扰。
宿誉白不再理会赤鳞，落到幽静林外等着。
仙尊的身体肯定有秘密，跟他见过的那些黑线有关系。
他细细回想，想起之前江融玉设置结界的那一次，是不是也有关？
而席林知道。
宿誉白神色莫名，站在幽静林外如雕塑般等着。
小半天后，江融玉身上的黑线终于一点一点被压回心口，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同时，江融玉倒抽一口气，几乎要顺不上来，浑身湿得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软得直往地上倒。
席林一边捞住他，差点让他从臂弯里滑出去。
江融玉借力休息，等攒够了力气才慢慢直起身靠在石头上。
他苍白的嘴角弯了弯，屈指随意抹掉眼尾汗珠。
嘲讽地笑道：“你不是喜欢我么，怎么还忍心主动激发我的毒，难道不担心我离阎王爷又走近几步？”
他明明虚弱得不行，身体的痛苦还未完全消失，但眼神一丝懦弱都没有，甚至还挑衅席林。
像一朵被折了枝，依然怒放的白梅。
席林被他的这幅样子勾得心头发热，明明以前他的感情是含蓄的，他们两个的相处更像朋友，很少会被戳破这层关系，甚至从来没有过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候。
今日却一再被打破。
“我有把握。”席林喉咙滚动了下。
江融玉心里知道也许这是真的，但就是想噎他，最好能将席林气走。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席林是个受虐狂。
他挥开了席林的手，坐在地上专心闭目调息。
又是半个时辰的调息完成，他才睁开眼睛。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席林还坐在他对面，直直看着他不知道多久。
……有点渗人。
江融玉：“……对了，还有一件事，既然我找到了别的办法，那就没有必要让誉白知道以前的事了，你也不能再继续伤害他。”
席林：“你要护着他？”
“没错。”
“若我不答应呢？”
江融玉冷哼一声：“随便你要不要说吧，我只有一句话，你若对他动手，我绝不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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