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屠戮

　　凌墨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AK45，尤为冷漠地道：
　　“跟我谈规则，你还不够格！”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让人脊背发寒的威慑力，使得周遭人等纷纷侧目，或惊讶，或好奇地向她看了过来。
　　顾听白见角斗场上因愤怒而骤然变了脸色的AK45，忙挤到了凌墨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道：
　　“墨姐，这里不是一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超神竞技城，您千万悠着点儿。”
　　紧跟在顾听白身后的季衍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连声附和：
　　“是啊，凌墨同学。集训第一天，实在不宜得罪教员。”
　　“所谓教员，除却教书育人，还当端正人品，以身作则。他也配？”
　　凌墨想起惨死在AK45手下的那么多的鲜活的生命，犀锐的眼眸更冷了几分。
　　AK45没想过集训第一天，就有人赶着来给他送人头，宽厚的手掌中被刷成烫金色的箭羽又一度地指向了凌墨的眉心，而他的鼻孔，也在过于急促的呼吸中如同青蛙鼓胀的腮帮子般反反复复地收缩膨胀：
　　“蠢货，你可知冒犯本尊，会是什么下场？”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还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AK45歪了歪头，有些不耐烦地侧了侧鼻子。
　　他话音一落，凌墨倏地腾空而起，一记利落的后空翻，在沉郁的空气中划出一抹极致的弧度。
　　众人纷纷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呆呆地看向了稳稳当当地立在AK45肩头上的凌墨。
　　“墨姐，快下来！”
　　顾听白神色仓皇，再顾不得那么许多，翻身跃上了角斗场。
　　季衍，傅云阙，乔枫三人也紧接着从乌泱泱人群中走了出来。
　　“艹！表妹这是活腻了？”
　　时弈冷冷地看着站在AK45肩上的凌墨，心下暗忖着，凌墨若是在竞技城中受了伤，战寒爵若怪罪下来，他亦难辞其咎。
　　可让他如同顾听白等人不管不顾地冲上前送死，他又觉这种死法未免太过不值。
　　“谁知道呢！真以为傍上两个有头有脸的男人，全天下的人都得顺着她？”
　　凌甜恨不得凌墨血溅当场，双目似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亦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笑容。
　　可让她大失所望的是，AK45看上去虽十分凶悍，在凌墨面前却显得十分笨拙。
　　他原打算弹指将凌墨剔下肩头，却因寻不到准头，频频失手，稀里糊涂地在自个儿的脖颈处划上了好几道血痕。
　　反观凌墨，此刻好似站定在泰山之巅的至尊王者。
　　身形虽不能同高约三米，牛头人身的AK45相较，气场却十分强大。
　　有好几个瞬间，角斗场下的新晋学员甚至觉得，AK45在凌墨面前，就好似凶猛的野兽碰见了一流的驯兽师，纵天赋蛮力，亦无处施展。
　　意识到凌墨的存在大大地影响了自身在新晋学员心目中的高大形象，AK45愈发暴躁，于分秒之间便切换入了狂躁阶段。
　　这一阶段的他，好似发了疯的公牛，双手撑于地面之上，双脚开始不住地往后瞪着，而他头上稀稀疏疏的绿毛亦在狂乱之下，变得更为凌乱。
　　“滚下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AK45宽大的鼻翼呼哧呼哧地张合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因暴怒骤然变了形，原先圆月状的瞳孔亦变成了诸如蛇类那般略扁的椭圆形。
　　凌墨抽了抽嘴角，瞅着身下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癫狂的AK45，稍稍稳住了身形之后，旋即又将事先藏于背包中的油漆桶亮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朝着AK45头顶那几根稀疏的绿毛泼去。
　　一时间，浓稠的明黄色油漆好似附着在AK45的头顶一般，将他原本稀疏的毛发染得再也看不出原先的色泽。
　　“我最后问你一遍，竞技城里，能不能染发？若是不能，那我只好履行学员的监督义务，将你从竞技城教员一列，彻底抹杀。”凌墨灵活地从他肩头上跳下，郑重言之。
　　“强词夺理！我可是超神竞技城的教员，胆敢在我头顶上泼漆，给我去死！”
　　在此之前，AK45从未吃过谁的亏。
　　这会子被凌墨这般玩弄于鼓掌之中，气到差点儿心梗暴毙。
　　“偌大的超神竞技城，难道真就毫无章法，毫无规矩可言？集训前，你们并没有说不准染发。既然没有说过，你又有何权利滥杀无辜？”
　　凌墨站定在角斗场中央，眸光凌厉地看向似猛兽般咆哮不止的AK45，话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AK46意识到凌墨在故意煽动新晋学员的不满情绪，再不敢放任AK45肆意乱来，只得摆出了老好人的模样，尽可能地缓和了口气，道：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在这里我谨代表超神竞技城教员组郑重地向诸位道歉。不过，这位新晋学员公然藐视AK45教员，虽罪不至死，但也不该姑息这样的行为，当罚。”
　　“罚？AK45因个人情绪问题公开射杀学员，你却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我不过是替无辜者讨回公道，为何要受到惩罚？”
　　凌墨淡淡地扫了眼AK46手中的长鞭，轻笑：
　　“你们别以为将所有的错责引到我身上，大家便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前来看热闹。AK45藐视规则在先，若不重罚，他要是再犯，谁能保证下次受害的不是自己？”
　　“墨姐说得对！除却学员，教员也该遵守规则！不然，谁知道你们是否存在着激情杀人之嫌？”
　　顾听白听得热血沸腾，率先站出身，振臂高呼以示对凌墨的支持。
　　紧接着，场下的学员亦纷纷声援着凌墨。
　　AK46瞅着角斗场外排山倒海的高呼声，意识到今儿个若是不给众人一个交代，这群人指不准会集体造反。
　　为了维持秩序，无奈之下，他只得虎着一张脸，对着角斗场中央的扩音器，沉沉说道：
　　“教员AK45触犯规则，当处极刑以儆效尤！”
　　“你说什么？”
　　AK45完全没料到AK46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下意识地抹去了额头上明黄色的粘稠油漆，尤为错愕地看着同他一样，浑身绿皮，状似绿巨人的AK46。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AK45，我最后通知你一遍，你已被超神竞技城正式除名。”
　　AK46那双铜铃大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迟疑片刻之后，终是以手中的长鞭直截了当地拧断了他的脖颈。
　　角斗场外，众人亲眼得见AK45死在身前，吓得尖叫声不断，更有甚者，直接哭出了声。
　　“什么情况？教员居然死了！”
　　“我想回家，现在退训还来得及吗？”
　　“超神竞技城的制度也太可怕了，教员都杀！”
　　“这有什么？想要成为人中龙凤，势必要历经层层试炼。我相信，我绝对是最后能够存活下来的三十个人中的一员。”
　　……
　　凌墨扫了眼角斗场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又淡漠地看向了眼球暴突死不瞑目的AK45。
　　沉吟片刻之后，终是坚定不移地站定在了AK46的身侧。
　　见状，AK46蹙了蹙眉，不悦地问：
　　“AK45已经被处决，你还想做什么？”
　　“怎么？超神竞技城里连自由发言的权利都没有？”
　　凌墨全然忽略了AK46阴郁的脸色，对着角斗场中央的扩音器，一字一顿地向场下众学员说道：
　　“不瞒大家，我今天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队长的袖标，而是为了带领大家，顺顺利利地活到最后。
　　也许你们会说，我这是在异想天开，超神竞技城纪律严明，每一届能够顺利拿到毕业证并且活着走出竞技城的，只有通过层层筛选，最为优秀的三十人。
　　能够成为最后三十人中的其中一员，固然可喜。可万一不幸地成为了被牺牲的两千九百多人中的一员，又是何其的可悲？
　　我知道，在场的诸位大部分是被家族强行扭送进来的。生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想要反抗命运的不公，往往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但深陷竞技城中的我们，已然没有逃避的资格。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无情的规则，以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致命危险的巨大变数。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为了自保会选择自相残杀。不过我想说的是，自相残杀这样的内耗行为真就毫无意义。
　　如若我们三千人能够团结一心，拧成一股麻绳，一起进步一起历练，也许真能创造出三千人同进同退的神话。
　　你们要是愿意相信我，我必定竭尽全力，尽可能地保全每一个人。我在，你们在！”
　　凌墨话落，原本窸窸窣窣响声不断的角斗场下倏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场下的每一个人，无一不希望自己是最后脱颖而出的三十位幸运者之一。
　　可与此同时，他们亦清楚地认识到超神竞技城的规则是多么的残酷冷血。
　　故而，在听到凌墨决心带着一众学员生死与共福祸相依之际，大部分人的眼里均蒙上了一层薄雾。
　　雾气慢慢化水，成了眼里的热泪。
　　雾气慢慢被风吹干，成了永不言弃的倔强。
　　AK46意识到凌墨的发言已经影响到了大部分学员，有些慌乱地朝着凌墨挥动的鞭子，恶狠狠地警告道：
　　“给我滚下角斗场，否则鞭刑伺候。”
　　“AK46，你也最好小心一些。AK45的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凌墨挑了挑眉，撂下了一句狠话之后，这才不疾不徐地跃下了角斗场。
　　角斗场下，时欢第一个冲向了凌墨，满脸讨好地道：
　　“表姐，你说得太好了！”
　　之所以做出这般亲昵的举措，并非是因为被凌墨的那番话打动。
　　她不过是看到了凌墨的实力，想着傍大腿，安安稳稳地活到最后罢了。
　　凌墨一眼就看透了时欢心里的小九九，不过她并未动手推开如同树袋熊般黏在她身上的时欢。
　　说到底，凌墨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时弈的加害之仇，她势必要报。
　　前生硫酸泼脸的滋味，她亦想着让时弈和凌甜好好享受一番。
　　可这样一来，时家就只剩下时欢一株独苗苗。
　　此情此景之下，时欢若是能够安分一些，她必会竭尽全力，护好她。
　　“墨姐，你刚刚实在是帅炸了！你说得对，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三千人同进同出，也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顾听白原本还想着为家族荣誉而战，可听到凌墨说起极有可能在自相残杀中惨死的两千九百余人，突然间亦觉得，一个人的能力未必需要用这么残忍的杀戮和竞争来衡量。
　　角斗场上，AK46目露鄙夷地看向场下不知道在瞎高兴什么名堂的一小撮人，声音好似毫无感情的电音一般，徐徐自众人头顶上方传来：
　　“三千人同进同出，无异于痴人说梦，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劝大家别再做梦，还是赶紧做好试炼的准备吧。今夜，你们就将迎来集训里的第一场试炼：生化危机。”
　　“生化危机？确定不是电影？”场下一位学员好奇地问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试炼过程十分凶险，你们唯有在太阳升起之前，处理掉所有潜在危险，才能存活下来。”
　　AK46说完，便转身走下了角斗场，朝着高耸入云霄的教员宿舍走去。
　　“墨姐，你说这场试炼下来，会死多少人？”乔枫因凌墨方才的仗义相救，心生感激，这会子亦紧跟在凌墨身侧，眼里写满了崇拜。
　　“2912人。”
　　凌墨准确地报出了上辈子在超神竞技城中第一次试炼时的死亡人数。
　　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法忘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她的眼皮底下彻底沦为行尸走肉的悲惨瞬间。
　　“不...不至于吧？”乔枫瞪圆了眼，显然有些不相信凌墨所言。
　　他早就听闻超神竞技城的可怕之处，但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场试炼，竟能要了这么多人的命。
　　凌墨却极为严肃地道：
　　“怎么不至于？所谓的生化危机，正如字面意思。等到天黑时分，超神竞技城将会被大批丧尸占据，这期间被丧尸咬中者，将沦为丧尸的同类。
　　而没被咬中的幸存者，若是没能在太阳升起之前处理掉所有潜在的危险，也将被毒气所侵，从而暴毙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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