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七夕佳节

　　顾青青也就安静的站着，说实话，她与安然也不算熟悉，唯一还算有正常的接触便是君亦辰有把安然交给她照顾过几天，便是宫变那几天了。安然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端庄又温柔。她道：

　　”青青姐姐先快坐下。”说着给她指了指自己下首与自己相近的位置，并吩咐身边的侍女铺些毯子。

　　顾青青谢过，扶着小春坐了过去。

　　安然开始各种关心问候，“身体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缺什么？最近医官有没有定期问诊……”

　　顾青青依次答，大多以还好，都有，不缺揭过。她心想：“她与她不是昨天才见过么？”。

　　好一会儿，顾青青终于不用被安然各种问候了，众妃中却有些好奇她的或看不惯她的，起起伏伏开始各种问了起来。顾青青只微笑，或咳嗽，以前她在宫中怎么过，真的没有几件事能说给她们听得。

　　每当她咳声起来，小春便立马会意，忙递水给她，一边惊呼道：“娘娘可是又不舒服了？”

　　顾青青详装无力，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无妨。

　　见此，大家便也不好再问她七七八八的事。

　　顾青青暗暗给小春打个眼色表示赞叹，有一次，却瞟见对面的美女一直在盯着自己，神色复杂。顾青青心虚，朝她点头微笑，对面冷艳的美女却是掉过头去，不再看她了。

　　不一会，君亦辰下朝进来，径直走到安然旁边坐下，众人起身行礼，顾青青亦然。

　　君亦辰抬手示意众人坐下，扫了一圈，发现了坐在下首的顾青青，他收回视线，招牌式灿烂一笑，问道：“不知今日晨会，众爱妃在谈些什么？”。

　　安然温柔笑答：‘青青姐姐今日初次来晨会，各位妹妹适才都在问候呢？’

　　君亦辰意味深长一笑：“如此？都问了些什么？说来朕也听听，朕亦是第一次见皇贵妃来参加晨会……”。

　　一位面容姣好，颇有些艳丽的妃嫔掩嘴笑回道：‘妾适才问贵妃娘娘长久居于庆安殿中，可会觉日子无聊，因着前些日子听闻，娘娘轻易不得外出，宫外还有一群玉面卫。也不知谁传了这样的话，甚令人惊讶”。

　　听此，众人面面相嘘，的确，顾青青作为唯一存在的皇贵妃，却长年不出门，自然众人会好奇，宫里的流言亦不会少。

　　君亦辰瞥了顾青青一眼，笑着继续问道：“哦~如此，不知贵妃如何答的？”

　　那妃嫔咯咯的笑了起来：‘适才贵妃娘娘咳了好大一通，不如陛下替柳儿问问？’

　　原本，顾青青装咳嗽挡了大家七嘴八舌，但君亦辰一来她就很安静，冷静又淡然的听别人聊自己的事，想着混混应该就过去了，没有再咳。偏偏在坐的所以人似乎都没想放过她，顾青青有些赌气似的接过小春手里的水，欲饮些缓解自己的尴尬，在听到那位柳儿又让自己答的时候，一口水卡在她的喉咙，欲要喷出，她急于咽下，漏了几滴进了气管，开始咳了起来，这回不是她装的了。

　　顾青青一直控制不住的咳，而且越咳喉咙越痒，越咳气越急，咳得她满脸胀红，都要喘不过气。

　　小春在一旁急的不行，忙给她拿了手绢，又拍拍她的肩膀。过了好久一会，顾青青才缓解下来，已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她斜靠在椅上，晃了晃手示意小春再倒一杯水来。

　　安然神色紧张地问道：“姐姐还好么？”

　　顾青青眯着溢出几滴眼泪的眼，长婕垂下，盖住了眼帘，抿着嘴巴，摇了摇脑袋，自慢慢喝自己杯子里的水，一副累的不想理所有人的模样。

　　君亦辰皱眉，示意徐铭遣人去叫医官。

　　这时，小春却站出来说要带顾青青回去了。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顾青青的婢女这样大胆，在没有任何人的示意下就要执意自作主张，偏偏她说的理由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而且一如既往的稳重和不卑不亢。

　　而顾青青坐在一旁默然，她也很想就此开溜，于是越发一副提不起气的模样，她适才花了好大一通力气在刚才的咳嗽上，还有一丝丝牵动了自己的胎气。

　　心里暗暗叹口气：“第一次出师就这样不利，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样过下去……”

　　君亦辰终是允了小春的请求，一脸沉重地随着她们往外走了去，徐铭连忙安排銮驾。

　　与小春跨离凤仪宫殿后，顾青青顿时松了口气，偷偷撞了小春胳膊，眯眯眼悄声道：“我滴个天，谁知道我的阿春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姑娘呀”。说完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小春却满脸鄙夷摇摇头，心道：“小主子，你说你喝个水都能喝成那样，还好意思笑。”无奈又无语。

　　两人下了台阶，刚要踏上回安庆宫的路，徐铭在后面喊道：‘贵妃娘娘，您还是坐软驾回去吧，御医也在这边，比较周全些。’

　　顾青青转头，瞧见了君亦辰，徐铭等人齐齐站在台阶上，台阶下放了一台挂着帐子的软架，旁边站着一些侍从和两个医官。

　　顾青青道：“坐架太晃了，坐着难受，我与阿春慢慢走回去便好。”

　　君亦辰从台阶上走下，广绣宽袍，玉面金带，半散墨发，深眉微皱。晨光落在他身上，映出道道金光，让顾青青愣了愣神，她几乎没有见过皱眉的君亦辰，这样走下来的君亦辰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顾青青愣神期间，君亦辰走到她面前，神情略显沉重。

　　他瞧了眼脸仍旧微红的顾青青，转头问小春：“怎么回事？”

　　小春心里腹诽关君亦辰什么事，面上却答：“许是昨夜风大了些，主子受了些凉。”

　　君亦辰面容微韫道：“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会让她受凉？”说着欲抬手要试试顾青青额头温度。

　　顾青青略显尴尬的躲开，道：“我随意惯了，偷偷吹风她们也不知道，怪不上她们”。说着又是尴尬一笑问：“你……陛下怎出来了？”

　　君亦辰不答，只道：“先去庆安殿”。

　　顾青青不坐软架，众人只得抬空空的软架在后面跟着，一众人往庆安殿走去。

　　或许因为君亦辰第一次待她如此客气又带着些关心，后面的许多日子顾青青都尽量配合，宫中的晨会，茶花会，以及一些节日宴会，顾青青都会出席，偶尔会因为晚起迟到，不再捣弄什么大事故。集会上，她都很乖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认真听大家说话，偶尔觉得太过无聊悄悄神游天外，一般来说，顾青青都不会主动说什么，偶尔碰到君亦辰的视线，咧嘴笑笑。别人的问题，她也会慢慢挑些简单的答案回答。中宫恢复了她的妃牌，君亦辰也会隔个几天就来她的庆安殿，偶尔他们还会包容性的同塌而眠。

　　御灵宫的一切变得颇为和谐，顾青青也在往君亦辰的妃子路线慢慢走。她的庆安殿撤下了鸡鸭圈，换成了一条雪白雪白的狗。虽然狗显得太过金贵，完全没有鸡鸭来得热闹。但顾青青每每看到这条狗，玉雪可爱，像极了冬日的雪，心中也欢喜，偶尔有些抑制不住的荒凉。她从来不抱这只狗，每每只坐在院里梨树下，瞧着这条狗追着蜻蜓蝴蝶各处的跑。南安这个地方，四季可开各种各样的花，富贵繁华，独独冬天来得太淡，几乎不让人见得到雪。顾青青不曾在这里看到最喜欢的红梅白雪图，每每听小春说起北宫，满宫的红梅，再配上一地的白雪，向往不已。

　　今日是七月七，乞巧节。听闻民间乞巧，女儿们穿针引线，向上天祈求眷顾，祈求心灵，祈祷手巧。顾青青印象里的七月七，是牛郎织女越过天河相会的日子，浪漫极了，也热闹无比。也不知道富饶繁华的临督会不会如此？去年的七月七，她在望江楼，在公子面前试着穿针。今年，她不能出去。

　　“没关系，等小宝生下来，我可以悄悄带他出去玩。”顾青青释然。又想着，等小宝生下来，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活肯定就热闹多了，她可以让小宝陪她一起感受世界的奇妙，比如悄悄溜到临督大街上去瞧热闹；她也可以悄悄跟他说天上的星星其实特别大；她还可以逗小宝玩……

　　顾青青越想越开心，这个世界马上就不会只有她自己孤独一个人了。虽说，这个孩子是她没有想过的，也不知他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随着他越来越闹腾，每日幻想宝宝生下来后的生活成顾青青十七岁最美好的幻想，甚至都要忘记了公子。她开始为他小心翼翼应付宫里的人；她不再不管不顾；她跟小春一起设计宝宝的各种衣服；还亲自制作了好多小玩具。她用棉绒制成小毯子，毯子上放了些铃铛；用红线织成小帽子，还往帽子上贴了几只金片；她还用布制成好多小娃娃……

　　顾青青这些日子常常会不自觉地漏出柔和的微笑，这笑像一杯柔柔的奶茶，她全然没有了之前将清冷藏在心里的跳脱模样。

　　这个时节，瓜果也将熟，她院子里的柿子和梨，到处飘散着瓜果的香味，她的孩子快有八月了。

　　阿橙和阿银带着一群人进了庆安殿，正是雍容华贵又温婉的安然和她的一众随从。安然头戴十二金步摇，上了艳丽的桃花妆，身着明黄凤纹镶金锦衣，脚踏着绣着七彩祥云的花鞋。她跨入了庆安殿，如牡丹般笑颜展开，道：“青青姐姐，今日乞巧，你我一道去繁庭热闹热闹可好？”

　　安然对顾青青，向来尊敬谦虚，从没在她面前自称本宫，从来都是叫她姐姐，许多事情，常常也是她亲自来传达。

　　宫里人也都说：“皇后待贵妃，真真是亲和有佳，亲如姐妹。”

　　顾青青起身相迎，咧嘴笑道：“没想到宫中在乞巧这天也有宫宴么？劳烦娘娘亲跑一趟，差人来说一声就好了。”

　　安然掩嘴笑答：“差人通报么？怕姐姐又突然生病缺席咯，到时候陛下问来，安然可不好答。”

　　自从顾青青在庆安殿大哭，安然同顾青青后边的交流多了很多，大概是君亦辰交代安然协助顾青青适应宫中妃嫔生活的缘故，安然很尽力，顾青青亦十分配合。

　　顾青青略显不好意思，挠挠头道：“之前青青胡闹，给娘娘添麻烦了”。

　　安然摇头笑笑，朝玉儿招招手，道：“无妨，青青姐姐是什么性子，安然还不知道么？你我可是这些姐妹里头最早认识的不是么？”又道：“我给姐姐准备了一套宫装，是前些日子东珠国那边送来的华锦制成的宫装，秋日渐凉，这锦缎要暖和些”。说着从玉儿手上拿过锦衣，递给顾青青。又道：“不如今日小节宴，姐姐换这衣裳好了。”

　　顾青青接过衣服，丝柔，缎暖，的的确确难得的好衣。连忙谢过，后入了殿里去梳妆换衣。其实顾青青对安然，始终是难以敞开心扉，可能是因为身在宫中，可能是因为从一开始她与君亦辰的关系，实在让她不想招惹。但安然对她，却一贯温和，是因为之前战里照顾了她一阵子的缘故么？还是她向来就是如此性子，或者她也根本不是这样子呢？

　　顾青青梳了妆，正要同安然一起前往繁庭，却看到自己院外的小池子里游过一群鸭子。顾青青奇怪，庆安殿的鸡鸭，早就送回御厨那边了，又哪里来的鸭群呢？院里的人也都莫名其妙。

　　安然笑道：“姐姐怎又养鸭群了？”

　　顾青青忙道：“娘娘，这鸭群不是青青养的，青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的确确没有再养鸭子了。”

　　安然一群人听此，笑得前俯后仰。

　　顾青青囊然，引着一群人要去看那一群鸭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定要解释清楚才好。于是她走在最前面，一脸慌张，一面担心养鸭子这事传到君亦辰耳朵里，她有在改正的，她在学习好好做他的妃子。

　　安然落在顾青青后一步，同样着急忙慌的模样。

　　一伙人走到湖上的小亭，顾青青瞪着一群从远往近游的鸭子，有些低头啄水，有些张开双翅，有些晃晃脑袋……热闹活泼的样子令她又开心又心急。

　　“有人能告诉我，这鸭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吗？”顾青青甩袖转头，插在鬓上的火红的楠珠随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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