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琼水为名

　　也不知挤过多少人群，终于是绕到了小屋，但小屋却是锁着的，小碧不在家。顾青青自己摸索钥匙开了门。将几本验过的账本归了位，才打开零钱盒子取了些银子。顾青青的财产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零用钱，一部分是店铺周转固定资金，还有一部分则是未知储备金。零用钱用于日常她和小碧的开销，包括送礼救济这些，店铺固定资金其实留在钱庄和各自铺子自己的财产库里边，包括店铺运营的工人工钱，材料需求。未知储备金分别存在几个钱庄，包括小屋也存一些。主要是以备不时之需以及救急甚至包括浪迹天涯的规划等等。其财产主要来源便是两个店铺的运营了，有盈利有亏本，每月一清算，多存少贴。算起来，顾青青目前的资产不算很多，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一般钱的月末分流都是顾青青亲自来，小碧日常查看店铺的运营，以及日常各个地方开销的备案，跟她汇报外面的情况这些。总归目前顾青青是离不开小碧的，也十分信任她。毕竟，从开始走到现在，她两如姐妹差不多，顾青青也教会了小碧许多在这个社会上显少有女子能做得来的本事，给小碧的月银也是很多，加上有些时候，店铺效益很好，大家都会有加额。因而目前来说，小碧也是有一些自己的资产的。顾青青常想：“总归有一天，小碧也是要嫁人的。”

　　顾青青取了五两银子，又拿了两串铜钱，记过账便出了门。此时已是酉时，顾青青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拿到了银两，便朝大街悠悠走去，寻了个最近的酒楼，打算进去随便吃吃垫些肚子。跨进店门，顾青青寻了个伙计便道：“小哥，随便来几分小菜，一人吃”。毕了，只听随着一道轻柔男声也道：“小哥，几份小菜，半两好酒。麻烦了，一人的量”。店小二见店里来了新客，立马活络招呼道：“哟，两位客官，欢迎光临小店，只是眼下客多，只余一桌空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您二位看能不能凑个一桌，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客官。”

　　顾青青抬了抬斗笠，转头瞧了眼身后的的“客官”，见对方是一位头戴方巾，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心道：“瞧这人应当不是坏人，长的也还行，不足以吃不下饭。况且，现下她实在饿的慌。”于是便率先道：“我这边都可以呀，不知这位兄台愿不愿意？”于是小二转头瞧了蓝衣男子。只见那位蓝衫白帽的公子斯斯文文道：“在下自是不介意”，后朝顾青青拱了拱手：“叨扰兄台”。顾青青略微尴尬的笑笑，也朝他拱了拱：“无妨无妨，吃顿饭而已”。于是两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朝空桌走去。

　　桌位处在楼梯角落，略显昏暗，也不靠窗，怪不得是留到最后的空桌。顾青青和蓝衫公子相对而坐，毕竟不相识，又或许两人都是闷性子，不愿先开口。所以两人没有任何交流。自顾自的听那台上唱小曲的妇女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偶尔看几场台下点曲的人为抢曲吵几口嘴。堂下做着的，大多为喝酒的男子，一般出来吃饭的精细人家的姑娘，少有堂而皇之往大堂里坐下任人观赏的，一般大多会选楼上的厢房。倒也有些许姑娘，不过是跟着一大群人一起的。因而楼下的吵吵闹闹多多少少带了些糙话。听得对面蓝衣公子直皱眉头，顾青青倒是不介意，毕竟只是听听人家小吵闹，有时候和看戏差不多，她的心胸一向宽广，完全不像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小二上了酒菜，两人默默各吃各的，期间除了有一个醉酒的汉子跌跌撞撞，撞向两人之外，整场饭局和谐安然，饭菜也算可口。歌女的歌声虽不算完美，但影响不到顾青青怡然自得。很快，顾青青便吃完了自己的饭菜，想着今日外面还挺热闹，打算出去逛逛。于是摸了摸钱袋准备结账。奈何她通身找了许久，也找不着自己的钱袋。顾青青才反应过来，莫不是刚刚那个醉酒的汉子是个小偷？无奈，只好看向对面那位还在慢吃细品的公子。顾青青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吃完了，于是出口道：这位兄台，打扰一下，那个……我的钱袋不见了，不知可不可以帮忙一起结个帐，等出去了，我还您钱？”

　　蓝衫公子看了看她，点点头，抬手摸向腰间，找了许久也未找到自己的钱袋，两人相视无奈，顾青青了然。适才那位醉酒的汉子想必也碰到了这位文绉绉的公子。正是尴尬之际，顾青青坏顾四周，实在不太好意思弄出太大的动静，于是道：“我先想办法结个账，回头你还我钱好了”。于是摘下斗笠，扯下头上唯一一根头簪，扯下发带麻溜结了一股麻花辫，再戴上斗笠。动作一气呵成，看呆了对面的蓝衫公子。他才发现，对面这位“仁兄”，竟是一位女子。

　　顾青青走向柜台，小声道：“掌柜，是这样的，刚才我们正在吃饭，有一个醉汉撞向了我们，当时没注意，吃饭后才发现钱袋不见了，不光是我，还有那位公子的”说着伸手指向那位蓝衫公子。后继续道：“还望店家多多注意些呀，来您这儿吃饭丢了钱袋，您这边也拉落不着好。报官引得官府查探，您这边生意也不好做，您说是不是？”。

　　一脸圆胖的掌柜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堆着笑的面部略微僵硬，艰难道：“对不住，对不住!两位客观，今日百花节，人多繁杂，我们也就没注意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免有些醉酒的客人，胡乱走动，也不好随意赶人，那饭钱……”

　　掌柜心里正想：“看他们吃的不多，也不想惹太多麻烦，就免了他们的钱好了”正要开口，却见顾青青拿出一只小小的金冠道：

　　“你看我这只小发冠可不可以先押在这，我俩人一起的饭，后面拿到银子再给您送过来，您看这样行不？”

　　掌柜连忙应可以，哪还敢应不行呢，开店的笑迎八方客，一定是有自己的防护措施的，这次……如若这两人说的是真的的话，那的确是他们的疏忽。如若耍无赖，后面自有治人的法子，现在这个气氛还不是时候。

　　顾青青与蓝衫公子离去，掌柜拿起发冠一瞧，忽然发现，手上拿的金冠，竟然有辰王府的标志。顾青青也没注意，酒楼门口的门匾上写着：“君来酒楼”

　　此地离青衣坊不远，顾青青便决定去青衣坊先拿些银子，回头再去小屋拿银子去补，于是抬脚便往青衣坊方向走了过去。青衫公子跟在其后。顾青青狐疑道：“这位兄台，你跟着我做什么？”

　　青衫公子顿了顿，十分尴尬道：“姑娘，我并非都城中人，只因家遭变故，一人前来都城某些事，现下银子遭窃，身无分文，城中也无相识之人，更是没法拿出银子还你，瞧姑娘这打扮，也不像一般人家女子，倒像位游侠，恳请姑娘允许孙某随行，好报救济之恩。”

　　顾青青抬眼瞧了瞧这位十分秀气，又文绉绉的公子，心想：“一位落难的公子罢了，救一救也无妨，毕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于是咧开嘴温和笑笑，道：“我并非什么江湖游侠，不过现下你遭此不幸，我这边到可以提供些方便，你可到我这边做些事，也免了你寻找食住之所，等时机方便，你想离去便自行离去便是。”又想起了他刚才所说“想某些事做”，便又随口问问：“你适才说，想谋些事做，你想谋什么事呢?可有所长？”

　　青衫公子犹豫了一会，道：“我会制衣”。顾青青略微惊讶，竟是会制衣，还以为这个世上的公子哥大多是舞刀弄墨。而后接道：“如此，正好我认识一个衣坊的掌柜，你便去那待些日子吧”。青衫公子欣喜谢过。

　　两人来到青衣坊，顾青青找来掌柜锦娘交代蓝衫公子之事，又向锦娘取了些银两，便又往街上走去了。在这过程中，蓝衫公子交代自己姓孙名弗行，来自琼水郡。今日是第一次来到临督城。琼水是南安国有名的锦都，地处南安最南端。相传：“四国最精美的绫罗绸缎，绣品织布，皆出于琼。不紧如此，琼水境内，百花灿烂，尤其桃树密布，盛产美酒桃花酿。帝亲赐琼水为郡名，其喻玉露琼浆之意。”还记得在清堂看到关于琼水郡的传说之时，顾青青向往不已。于是豁然开朗：“怪不得孙弗行擅长制衣了”

　　从锦娘口中得知，南安国的百花节，是南安最热闹的节日之一，因为南安气候温和，长年百花繁盛，是花神对南安国的恩赐，因而南安专门取每年九月初九定为祭谢天神之日。便是百花节的来历。这个节日发展已经很久了，从最开始的单纯祭谢天神，发展到现在，已然成为了人们向天神祈祷的日子。无论是祈祷安康，还是祈求姻缘。国人也会在今天这个日子寻求自己的有缘人。约会说亲的比比皆是，好不热闹。

　　顾青青还是第一次过南安的百花节，因此异常兴奋，按理说，今天这个日子，自己在家里应该也是要有一定的祭拜仪式的，至少得搭个祭台焚些香，对花草携十分虔诚的敬意。但这些顾青青都不知道，且先逛逛这节日，看有什么热闹的东西吧。一个人未免有些胆怯，锦娘她们也是要同自己的亲友一起过的，因而顾青青只好拉蓝衫公子陪自己一起了。正好孙弗行也是第一次来临督逛百花节。

　　顾青青问道：“弗行兄，琼水那边的百花节好玩吗？”

　　孙弗行略带悲伤的笑道：“自是很有意思的，绫罗满地，佳酿飘香，飞鹄在天，美人笑行”。瞧着他皱着的双眉和略微苦涩的笑颜，顾青青不再多问：“没有苦涩，谁愿背井离乡？”。她摆出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道：“莫愁前路无好景，或许临督的百花节也热闹不已呢，可得仔细瞧好了！”

　　孙弗行笑着应是，于是两人开始游起了这临督城来。走过陶偶铺子，略过成群的提着花篮的人群，走过红红绿绿的街灯，两个人，却还是显得莫名冷清，仿佛，这是他们周身带来的孤独，都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孤独人。很多时候，热闹可以将孤独暂缓，很多时候，热闹可以把孤独放大。

　　顾青青终于带着孙弗行来到了竹蓬前，交了两两白银，登记了两人的性别，转头向孙弗行道：“我瞧见里头有个狐狸花灯和一个海棠青布缎，特别漂亮，我俩一起进去玩，你帮我拿一个可好？而且，这里的面具也怪好看的，一人一两白银略微贵了些，但可以拿走两个东西也还算值得”。

　　孙弗行抬眼望了望竹蓬，奇怪道：“姑娘玩这个，只是为了拿那些个东西么？”

　　顾青青点头，“难不成这游戏还有玄机？”

　　孙弗行笑道：“自然是有的。”但他瞧着顾青青男不男，女不女的扮相，忽然眼前一亮，抿嘴笑道：“不打紧，既然你想要，我们先玩吧，之后同你说。”

　　顾青青点头。

　　两人分别瞧准了狐狸花灯和海棠布缎所在位置，估摸着位置距离，便开始带上面具，任由执事的姑娘们为自己捆上青带，牵着往前走。顾青青非常用心记着走的方向，但绕过几圈之后，已经完全分辨不清自己走到哪里了，只听前头的姑娘温和提醒道：“姑娘，还有最后一圈，咱们就走出去了，记得取东西呀”。顾青青应好。心里气呼呼的骂自己：“太糊涂了，这点路都没记住”。待走了一会儿，只凭感觉随手取了个布条。便凭着前面的姑娘把自己牵走了。

　　只听那姑娘笑道：“西边日出东边雨，正是桃红柳绿时，恭喜姑娘，您选中了桃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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