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往事如昨
君亦辰看着眼前那对他行礼参差不齐的三人,立马被那位行礼标标准准、身着旧白衣、神韵清冷的男子给吸去了目光。这个人他认得,是君亦星统治期间,南安赫赫有名的禁卫军统领—杨飞,人称飞将军。不止如此,在他登上皇位之后,他还在御灵宫当过一段时间的差,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些都不是最令君亦辰印象深刻的事。最令君亦辰印象深刻的是顾青青在上位之战中深受重伤,就是因为给眼前这个将军挡了他射出的一箭,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还忍着剧痛给他求情。求他放过他和他的手下。也是因为她的豁出性命的请求,杨飞在他登基之后,才得以继续在御灵宫当差。
在顾青青所接触的男子之中,司容是君亦辰最不喜欢的,眼前这个杨飞排在第二,其次才是孙弗行,江阳追等人。
“没想到呀,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这个杨飞却还是阴魂不散的。”君亦辰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他面上丝毫不显。
他面色温和,挥了挥衣袖暗示眼前三人起身。随后指着飞雁归向阿满问道:“这位便是大师兄飞雁归吧?”
阿满答:“正是。”
君亦辰听此,朝飞雁归踱去两步,绕到他身后瞧了几眼,又绕回他身前审视一番,随后道:“不知飞师兄可认得皇城禁卫长杨飞将军?”
飞雁归顿了顿,良久后才回答道:“回禀陛下,在下正是杨飞。”
“哦?竟是如此,我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那么请问将军,为何放着皇宫里好好的差事不做,跑去天机阁当大弟子去了?难不成,御灵宫的差事委屈了将军不成?”君亦辰面无表情地继续发问。
飞雁归听此,眯了眯双眼,深不见底的眼眸显露出一抹好似隐藏了许久的哀伤来,随后即刻隐去,好似那悲伤没有出现过一般。他低头咳了咳,答道:“陛下说笑了,御灵宫里的差事怎么可能委屈了杨某呢,不过是,杨某当差多年,却毫无作为,有愧于君,有愧于民,才决意辞官而去。”
“如此,那么将军是在什么时候选择辞官的?当真是这个理由么?”君亦辰看了阿满一眼,心不在焉地问道。
“草民约莫是在去年的七八月份辞官的罢,当真是这个理由。”飞雁归答,思绪也开始缥缈起来。
过去的一年多里,是他杨飞过得最为跌宕起伏的一两年,也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两年。杨飞,生在南安武将世家杨家,又名飞雁归。大约是因为是武将世家的缘故,他的家庭人丁稀少,到了他这一代,更是少得过分,母亲早亡,父亲因为常年奔赴战场,也不再续弦。因而,他的一家子只有他与父亲两人。杨飞从小就随父亲颠沛于各种各样的大小战场。13岁时,在军营里流离的他遇到了当时奉命给军队制造器械的古仓天。由于当时年纪太小,他在军营里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事,于是常常从父亲的军账里溜出来,同古仓天一起研究器械。彼时,古老的双腿还未被火药炸断,整个人仙风道骨的。彼时,江阳追尚在襁褓之中,常常被古老揣在怀里。日子久了,古老瞧杨飞是个研究器械的好苗子,便使了法子将他收为徒弟,赐名飞雁归。
然而,在杨飞19岁的时候,军营出了场意外,他的父亲战死沙场,古仓天双腿也被炸废。杨飞被皇城以急诏宣回,担任皇城禁卫长。彼时,皇城好似正在发生一场动荡,先帝驾崩,新君继位。看护皇城的职责非常重要。也正因为在那个时期,在他的带领下皇城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他得到了皇帝君亦星的重用,成为了一个盛名在外的皇城禁卫长。
然而,这样的盛名只维持到他25岁。
他25岁的第1个月份,也就是当年的11月,南安皇城再次发生了动乱。他奉命摔人前去解救被困的人质,还未成功,皇城便被攻破。之后,他挟持了那个领人与他僵持的女子。他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顾青青。他也还清楚的记得,在他将她挟持之后,在她的劝说下,他放弃了他的忠君之义,选择了弟兄们的性命。他也仍旧记得,是她的舍身相救,他才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命。在那之后,听说她陷入了昏迷,而他,被安排做了一个皇城护卫队的小将领。
御灵一年元夜,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子,她身着白色宫装,瘦骨嶙峋,哭的梨花带雨,错乱不已。她没说什么话,就将他给挟持了,之后自称刺客,威胁他身边的护卫进繁庭通报。直到她被宣了了进去,也没有认出他来。那夜,她被封为静安皇贵妃,他继续当他的皇城护卫。之后,他听到许多关于静安皇贵妃的各种传说,却是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直到,庆安殿大火。
他说不清她于他的意义究竟何在,但没有她的御灵宫,他一点儿也待不下去。想到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她,他莫名痛彻心扉。她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个印象深刻的女子,甚过他的母亲,因为母亲,他早就已经记不清了。她死了,他离开了御灵宫,开始继续他身为飞雁归的生活。但尽管她已经死了,关于她的传说却依旧鲜活得很,茶楼酒肆里,到处都是她的传说。好的坏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听过各种各样的版本。唯一的感受就是再也见不到她的痛彻心扉。
杨飞离开御灵宫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顾青青,这个理由,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顾青青本人也不会知道。杨飞自然也不会让君亦辰知道。
看着飞雁归和君亦辰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各自的沉思里,另外的三人紧张不已,深怕他们忽然想出个什么世仇出来。阿满尤其的心惊胆战。一边是她敬爱钦佩的大师兄,一边是她小心应承的皇帝夫君。她拍了拍手,决意打破僵局。
“原来,大师兄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过往,二师兄,你知道吗?”阿满朝江阳追问了问。
“这事,在天机阁又不是什么秘密,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有像你这种对天机阁毫不上心的人,才会不知道这事吧。”江阳追没好气的回答。
听此,阿满不开心了,她道:“什么叫我不上心?你忘记了谁费心费力的给你们介绍新的东西的吗?你忘记了千里眼是因为谁的提议才给造出来的吗?江阳追,别以为我待在天机阁的时间少,就好欺负,也不知道是谁,一年到头,什么东西、什么成就也没有,一年到头就知道偷溜出去玩?”
江阳追见到君亦辰就不开心了,这下又被阿满给损了一下,脾气一下就被点燃,于是开始和阿满在众人面前吵了起来。就这样,君亦辰和飞雁归的话题被他两岔开了。
就这样,阿满此后在临督城的日子非常充实。经君亦辰的准许,阿满每日可以自由出入御灵宫,前往天机阁帮忙。但前提是阿满的身边跟着司玉。与此同时,不知因着什么缘故,君亦辰竟然提议朝廷与天机阁合作,并将合作的一切事项由阿满和司玉一起负责。
在阿满看来,朝廷和天机阁合作,有许多好处。首先,天机阁可以借着朝廷的势力,将自己的器械制造发扬光大,借着朝廷的实力,许多资源,经费这些都比之前要好上许多。其次,对朝廷而言,跟天机阁合作更是有利无害之事,首先是天机阁的器械可以供朝廷军队使用。其次是,设想天机阁借着朝廷实力和资源往民用的器械上发展器械,比如阿满之前曾经提起过的印刷机这些,那么这次合作对于推动南安的经济发展甚至是整个天州大陆的经济发展就有着重要的作用了。
因而,阿满异常看重这场合作。君亦辰将此事说定之后,她便时常忙得脚不沾地,稍有想法就激动的跑去找君亦辰和司玉商量,硬生生的把司玉那么一个不怎么有表情的人逼得每天都有许多的表情来。也硬生生的把御灵帝的书房变成了她的居所。理所当然地,她忘记了答应小碧和孙弗行的调查顾青青的事。
8月,也就是阿满新婚的第一个月,阿满拉着司玉泡在君亦辰的书房里,研究天机阁与朝廷合作的具体事项,每天都把君亦辰的书房弄得满地都是废纸。
9月,经过几轮商讨,阿满、司玉、君亦辰终于将合作具体的计划一事拍板定下。
10月,阿满和司玉一起督促着天机阁民事和军事场地的建设和落成,同时,开始张罗招工方面。
11月,阿满同江阳追,飞雁归等给新招的工人详细介绍了天机阁以及器械制作的一些基础点。
12月,南安天机阁开始正是开工。阿满和司玉终于送了一口气。然而,大概是由于过于操劳的缘故,从这月起,阿满总是时不时就头疼起来。
这天,日子已经来到了次年初春,阿满将天机阁的事情处理完,同化冰一起乘着车架往御灵宫里回。马车经过花园的时候,阿满忽然闻到花香一阵阵地飘来,于是她决定步行回自己的青昙居。她道:“化冰姐姐,前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思索天机阁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好不容易将这些事都想好了,得了些闲。现下已经是春日,外面百花齐放的,在青昙居里也见不到这样的风景,不如,我们下去走走,步行回去,赏赏春日里的一些花,你觉得可以吗?”
化冰将车帘掀出一脚,往外瞧了一眼,周围果然是百花齐放的景象,她将视线左右扫了一下,也没见着一些别的什么人,判定环境安全,于是点了点头。
阿满和化冰下了车,沿着湖边小径慢慢走着,旁边是盛开的百花,缤纷而艳丽,令人心旷神怡。阿满一会踢着脚下的落英,一会捡起几朵掉在草丛里完好的花枝,摘起一小朵往化冰头上插去。她一边走,一边退,而后撞到了从另一个拐角出来的人。
“娘娘……”侍从的惊呼声响起,此起彼伏。
“混账,谁走路这么不长眼,撞到了皇后娘娘?”
阿满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侍从们扶稳那位刚刚被阿满不小心碰到了一下的“皇后娘娘”,来来回回检查审视,随后心有余悸追问了几声:“娘娘,您确定没有事吗?”
被众人扶在正中间的贵人轻轻摇了摇头。见此,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纷纷退去,站回自己的位置。
阿满愧疚,再次小心翼翼道歉:“娘娘,是阿满的不是,请您原谅。还好您没有什么事,不然阿满罪过就大了。”
中间的贵妇人先是轻笑,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后将头缓缓抬起,在看到阿满的那一刻,瞳孔渐渐放大,喘气越来越急促,直到最后,喷出一口血,陷入了昏厥。
场面陷入了混乱,有些侍从跑去叫了医官,有些侍从跑去告知御灵帝,有些侍从围在那贵妇人旁边不知如何是好,鲜红的血喷到了行道上,比落在其上的花瓣还要鲜上几分。
君亦辰赶来了,医官也赶到了,贵妇人被送入了君亦辰的怀抱,她嘴角残留的鲜血染上了君亦辰金黄的衣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在炫耀一般。众人在慌乱中远去,没有人理会阿满和站在阿满身旁的化冰。
阿满的目光也随着众人远去,恍惚看到阳光下,一位年轻的夫人向她走来,她身着一身华锦,挺着大肚子,头插着火红的南珠簪子。接着,她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小亭子,亭扁上写着“望亭”。亭边,是和刚刚相似的混乱场面,只是君亦辰着着白袍,鲜红的血染上了君亦辰白色的衣袍,晃到了年轻夫人的眼孔里。在她身边,站着一位紫衣侍女,仔细瞧她的容颜,竟是阿满的姐姐—战华仪。
“好在八月打胎,是母亲与孩子一起走在黄泉路上,倒也不孤单。”华衣夫人躺在地上,静静等着自己肚子里的血往外流干……
“君上,你怎么啦?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是吓到了吗?”化冰将阿满使劲摇了摇,神情紧张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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