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雾涌
陆景行从门口走进来后，站在讲台上向下环视了一圈，最后定在江以然身上，直叫她心里发毛。
“今天我们抽查昨天的背诵，用来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学，同时享受一下新同学带来的福利。”陆景行打开身后的电子黑板，插上u盘，赫然是一篇英文翻译。
“叫起来的同学可以看着短文汉译英，怎么样。”
教室里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四散，个个紧绷的肩头都塌下去，换上了揭地而起的欢呼。
“嘘。”陆景行摆摆手，“邱和镜，作为课代表代我欢迎一下新同学，ok吗？”
邱和镜从位置上站起来说：“好嘞”然后转过来冲着江以然摆摆手之后才开始。
全程没有任何卡顿，流畅，顺利的结束。
陆景行欣慰的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后面又陆续叫了几个，都不出意料的完成了。
最后，他看向这边，江以然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不是该班长来一个了？”陆景行朝着余扬问，后者闻声站起来，江以然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拒绝是不是不太好？”
陆景行摊开手：“那就看你给不给你同桌面子了。”
余扬一笑：“小江同学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余光还瞥了一眼旁边的当事人。
可是当事人的表情完全就是在线吃瓜，等着他翻译黑板上那一堆文字。
余扬定定神，手合上书，开始翻译。
江以然抬着头看他，发现他习惯每句话都用降调，包括问句，听起来就颇有点娓娓道来的感觉。
陆景行背着手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走到电子板前面，挡住了上面一大片课文，余扬稍一停顿，立马恢复，丝毫没受影响。
这，有被装到。
结束后陆景行点头示意他坐下，继而对着江以然说：“既然大家都对江同学表达了欢迎，江同学不表示一下，有点说不过去啊。”
江以然顿遭雷劈，慢悠悠的站起来说：“我可以拒绝吗？”
讲台上的陆景行微微笑着，抛下来一句：“你就这么不给我们大家面子？”
“我觉得这个面子就算不给，大家也可以理解。”
“我不理解。”
……江以然抓狂。
可怜兮兮的看过去，知道这遭躲不了了，才开始看那篇短文，开口。
“peoplemaywonderwhydifferent”
江以然语句清晰的结束全篇翻译，一口纯英式让陆景行着实震惊。
他一脸惊喜的说：“老林没骗我，英语说得确实不错，笔试你也别给我落了。”随后摆手示意她坐下。
江以然愣愣地打开书，开始盯着上面的字母发呆。
“标准英式，真的很不错。”余扬说道，还故意加重了那个“很”字。
“啊？什么？哦，谢谢。”像只受到巨大惊喜的兔子，江以然转过来又转过去然后把脸埋的低低的，手里拿着笔在桌子上乱画。
江以然破天荒的没有在这节课上玩手机。
下课铃一响她立马抱着手机躲去了教学楼后面的柳树林，如果没有记错，这节课下后就会是课间操，她能短暂的享有一段独处时光。
背靠在长椅上，看着已将高升的太阳，阳光越过细长的柳叶，落下斑斑光迹，广播里耳熟的音乐伴着远处的操场上的哄闹声。不出意外，这将会是她未来两年日复一日的生活，远离父母，故土和朋友的两年。
没有人能极速的适应忽然的转变，尤其是她根本不太会经营同学关系，往前17年的生活，没有提供这方面的经验，沈听雪这个意外还是因为她俩住的房子离得够近。人类思想里本能的群居理念，让她们凑到了一起。
即便如此，可这里的人，环境，都让她有种想急切融入的冲动，不管是早起做饭的姥姥，会跑过来接她的林周，还是热切欢迎她的同学，都是此刻不想错过的盛景。
她渴望寻常的和父母去一次游玩，像其他人一样，拽着江述打电玩，拉着戚乐妍逛街，周末和同学约饭，可是这么些年，从前是她，后来是她和沈听雪，仅此而已。
儿女的交友象征着企业的交友，那所学校的所有人都只会做足表面功夫，笑容可掬的和你交谈，背后再明确把你划分在一条利益线上，江以然不解，不屑，不愿，最后逃离一切名利场。
随着广播里音乐结束，江以然的思绪被拉回来。
陆续开始有学生从操场跑过来，追逐打闹，她盯着看了一会，发现吵闹的的人群中，赫然有邱和镜和何遥，从路边窜上台阶，又跳下来，路过大树是还要蹦起来用手碰一下叶子。
“怎么不去上课间操？”
来人忽然出现，吓得江以然一缩肩膀，转过头发现余扬一手拨着柳条，慢悠悠的走过来。
“大家都有校服，我去有点突兀，明天再说吧。”江以然扯着袖子指了一下，把自己根本就不想去的理由说的有理有据。
余扬一笑，顺着旁边的长椅坐下说：“你确定你不是简单的不想去？”
江以然挑眉“不是啊！”
“我是。”
“啊？”
“我也没去。”
“你倒理所当然。”
余扬一拍大腿站起来“走吧，小江同学，要上课了。”
回到去教学楼下，江以然跟着余扬走在后面，几个高个子男生拍着篮球熙熙攘攘的跑过来。
“杨锡，接着！”不知人群中谁大喊了一声。
江以然回头，刹时只感觉头上有东西飞过来，只顾得闭上眼睛，那篮球就直直的砸在江以然鼻子上。
“啊！”
顿时一片安静，接着又喧闹起来。
江以然捂着鼻子蹲下来，周围涌过来好多人。
原本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余扬见状，越过扶手跳过来，半跪在地上询问：“怎么了，我看看。”
慌忙掰开江以然捂着鼻子的手，手心是一片血迹，“流血了，先抬起头。”说罢，用手抬起江以然的下巴，让她向上看。
旁边的人搜寻了一大堆的卫生纸，七手八脚的递过来。那几个打篮球的男生，也是挤进来急得在一旁直问：没事吧，没事吧。
江以然疼的说不出话，睁开眼睛跟他们摆手示意：没事。
余扬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在周围递过来的纸巾中随便抽了一包，说了声“谢谢”，就带着江以然去了一楼洗手间。
顺着哗哗的水流，江以然把手上的血污洗干净，又把纸巾打湿把脸上的擦干净，拿过堵着鼻孔的纸，发现已经不流血了。就顺便洗了个脸，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出去。
余扬还等在楼道里，斜倚在墙上看着手机，眉眼低低垂下去，袖口被水打湿。
“老师来了。”江以然存心逗他，可是语气太淡，没什么威慑力，余扬只是慢慢把头抬起来，笑着把手机放回口袋说：“收起来了。”
“好了吗？”余扬问。
“嗯。”
“刚才砸你那哥们去上课了，说下课给你赔罪。”
“已经没事了，走吧。”
余扬点点头，和江以然并肩上楼，旁边的教室不时传来讲课声，走到二楼尽头，里面的林周已经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余扬站在门口认真道：“报告。”
林周转过来看了一眼说：“进来吧，干什么去了？”
“江以然在楼下不小心被篮球砸了，流鼻血了，我陪她去洗手间。”余扬站在前面回答。
江以然被挡在后面，余扬个头太高，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听见说到自己名字，才往旁边站站，看着林周点点头。
林周点头示意他们进来，又几分嘲笑般对着对余扬说：“你怎么还能进女厕所？”
顿时班上一阵哄笑，不知道哪个胆子大的，当着林周的面就开始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俩饿了，私奔去吃小卖部的烧烤了呢？”
顿时又是一片大笑。
余扬一愣，随后无奈的摊开手，“外面等着。”
底下还在笑着，林周压了下手，才堪堪安静下去。然后关心的问：“好些没？要不要去校医那？”
江以然刚才把衣领立起来，这会只露出鼻子和眼睛，看着地板摇头。从林周的视角看过去，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只剩下发红的鼻子，因为皮肤冷白的原因，看起来更加明显。
“那回去吧，不舒服了叫我。”
江以然点头，鼻音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余扬就问：“哭了？”
她把头猛地转过去疑惑的问：“没有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余扬哭笑不得，学着她的样子也“嗯”了一句，“是没有，我看错了，刚才那乖的没边的是谁啊？”
江以然白了他一眼，转过去不说话了。
上面林周讲着昨天的作业，她没做，也不想听，悄悄地掏出耳机，准备听歌。旁边的余扬瞟了一眼，把他的作业本放在中间，往过来移了移，敲着桌子说：“好好听课！”
“你好像那个小学生班干部。”江以然无奈道。
余扬一边用红笔在作业本上修改，一边回答：“对啊，那你小心我打报告。”
江以然笑着把头枕在胳膊上，也拿出来笔来在本子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可怜的一页纸上，就已经看不见原来余扬的笔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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