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苏林找到一笼兔子，但这些兔子都不是姜玫想要的。都太大只了，商家说是肉兔，不适合放家里养。

        但还是拍照发了过去，果不其然，姜玫不喜欢这只兔子。

        苏林觉得她应该会喜欢比较娇小的，打算再找找，耳边又淅淅沥沥起来。

        其实苏林只是想借这件事来感谢姜玫收留她，所以她提的她都会尽力做到。

        有点沮丧的出来，原先那些聚集的女孩子走了好多，但还有一个女孩在。

        她走过去一半，女孩用包挡雨跑走了，临走时还回头看了好几眼，依依不舍的。

        苏林跟着视线停下，手指摩挲，直直走过那块地方。

        “喂。”

        有人喊她，都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虽然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却意外的对他的声音如数家珍。

        “你还挺擅长装陌生人的。”江锐慢悠悠地收拾桌子，抬眼，“把头转过来啊。”

        苏林右眼皮跳起来，直觉告诉她，他找她准没好事。

        虽然理性克制自己不转，身体倒是乖乖听了话。

        “把你手机借我一下。”江锐把桌子折起来，提上，朝她说。

        苏林就这么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许久，她才说话，“没电关机了。”

        双方僵持，一个伸着手硬要，一个死活不给。

        头上湿漉漉的，眼睫都沾了水珠，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雨里。

        江锐深呼吸，语气不爽，“你咋这么犟呢，又不是要抢你的钱。”

        实在受不了了，他胡乱甩掉头发的雨珠，抓上她胳膊就往一个小亭子里带。

        “我看你真是傻了。”江锐斜一眼，把上衣脱下来，放凳子坐下。

        刚才像被一阵风似的拽走，没淋到多少雨，也就衣领处湿黏湿黏的，颇有点不适。

        她淡淡往他那里瞟，苏林见过男人的躯体，早几年夏天池一总喜欢这样，热到受不住就脱了上衣站在风扇前。

        这两年脸皮薄了，很少在她面前这般胆大了。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眼前这个精瘦男人的后背她或多或少瞧清了——有伤，大大小小的，有块像刀伤笔直的，有块泛青，看起来快好了。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就连叛逆期爱打架的池一身上都没那么多伤。

        “你手机给不给了？”江锐望着雨幕，“不给算了。”

        安静片刻，江锐站起来，上下看苏林，才反应过来，皱眉道：“淋到了也不吱声吗？你是哑巴？”

        苏林打断他，“你要我手机做什么？”

        江锐瘪下嘴：“你没看到我现在在弄贴膜啊。当然是看你的手机型号少见，想挑战挑战难度呗。”

        苏林低头。

        他以为她又要当哑巴了，打算往回坐，她忽然把手机递过来。

        “你会贴吗？”苏林冷冷问。

        转着眼珠子朝手机打量几下，开始摆桌子，他语气骄傲，“我今天可是贴了十多个呢。”

        苏林蹲在旁边，江锐摆开一大堆手机膜，选了几个，“你自个挑，想要钢化的还是高清的？我这还有卡通的海绵宝宝和蜡笔小新。”

        见苏林沉默，江锐自作主张给她选了一个，“就这个高清膜吧。”

        “时间久了容易成指纹收集器，性价比不高。”苏林冷不丁开口，又指了指这些手机膜，“磨砂膜虽然不怕指纹手汗，但时间久了分辨率会降低。防偷窥膜不过是个微型百叶窗，有视线障碍。其他卡通膜中看不中用，久了图案会掉还不耐脏。”

        这下换江锐哑巴了。

        苏林还在说：“刚入这行别全都买，有的完全是坑钱。建议你多收点图拉斯，肖特这类的牌子膜，性价比高，抗摔还耐用。”

        他撑脸，眼神玩味起来，没想到她还懂的不少。

        “说了这么一大堆，你到底还选不选了？”江锐大声问。

        苏林随便选了一个。

        江锐贴一半，打算刮气泡，忽然连桌带椅的往后移了几下。

        “你别离我太近。”他嘟囔道，“之前那堆女生已经够烦了。”

        她站起来，视线还在自己手机上。这手机她很宝贵，是爷爷给的成年礼，用了很多年，虽然有点小卡但一直不舍得换。

        于她而言，能打电话就没换的必要。

        怕苏林靠近，江锐一会儿抬眼一会儿弄着手里的活。

        两三分钟，苏林等的有点困了，江锐才喊她，“贴好了。”

        “多少钱？”

        “不收你钱，赶紧滚吧。”江锐抖了抖湿衣服，瞧了眼还不休停的天气，补充道，“等雨停了再……”

        说话的功夫，苏林跑出亭子，完全没搭理人。

        他低骂一声寻思这人怎么那么听话，低身收桌子，看到一张二十元放着。

        —

        从浴室出来，苏林吹干头发一整个躺倒床上。

        姜玫应该进来房间过了，有本书在床边，是她给她买的那本。

        塑封没了，应该是看过了。

        毫不犹豫的，她坐起来翻开书，开了床灯，一页一页的看。

        书名就两个字，作者是余华。

        苏林买这本书一是记得姜玫有几本这位作者的书，二是因为她觉得书名有趣。

        看自序的时候她走神了。

        在记忆里，她并没看过多少本l书，因为每天醒来都要去打工赚钱。

        她是高中学历，爷爷在快毕业的时候和她谈了一宿，叫她上大学。但是苏林以学习不好浪费钱这个理由拒绝了。

        其实苏林一直明白自己亏欠了爷爷多少，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根本不敢要求太多。

        她不认为一个学历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也不觉得自己将来能不能出人头地，她没怎么有上进心。

        但她开始规划起未来了，借住这段日子她觉得自己是可以忘掉一切的，忘记家人，忘记那些厌恶的人。

        抛去这一切后，苏林想，她可以很好的在陌生城市生活的。

        带着这样慰籍的心情，她认真地看起书来。

        起床的时候是大中午，头痛欲裂，苏林揉着头艰难起床，她以为自己摔了，并没有。

        但很快的，她耳鸣了起来。

        好一会儿声音才消失，意识到是感冒，苏林打开昨晚买的袋子，拿出一板感冒药吃起来。

        屋内寂静，让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直到手机叮地响一声，才把她从恍惚中拉出。

        好友申请里就两个字：江锐。

        苏林果断点了拒绝，很快申请又弹出来，想是硬要加上她才肯罢休。

        她猜测是钱的原因，果不其然，通过的第一时间屏幕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苏林没那个闲工夫猜测他要说什么，起了身离开房间。

        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姜玫，桌子上只留了覆着保鲜膜的食物。

        应该是出去有事了，她倒了杯水喝着，头还在痛，也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才发挥。

        “回都不回，真是高冷。”

        江锐转手就把手机塞裤兜里，这张电话卡他刚买的，什么人都没加第一个就是加的苏林，结果被人家当了空气。

        经过摸索，大概猜测出了窝点的流动人员的动向，但还没找的很深，他打算再探探，到时一网打尽。

        有那么几次冲动，是在电子市场的时候，他眼尖看到几个小伙子聚一起吸着什么，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他真的就要上去抓人了。

        江锐也挺有耐心的，在平县转来转去认识了不少人，但凭直觉，这些人里并没有几个是真心的，或多或少都可能藏着事儿。

        也许这个县城里所有人都暗自有一张利益网。

        他之前听过一个同事说，边防那里有不少走私毒贩，那儿不光毒贩猖狂还常与村民狼狈为奸。

        因为替那些毒贩当看路仔很赚钱，大到老小到少。彻底解决起来很麻烦，至今都是个棘手的问题。

        想了想，还是老计划按兵不动吧。

        “喂，池一。”江锐见池一在便利店买水，大声喊道。

        池一也不知道江锐怎么就自来熟起来了，但相处之后他并没怎么抵触他，就渐渐的成为兄弟。

        男人的友谊就是来的这么莫名其妙。

        “咋了，行情不行啊？”池一问。

        他冷笑：“行情行得很，小姑娘一堆一堆的。”

        “那你还愁眉苦脸的。”池一扭瓶盖，到处张望。

        “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人呢，想梳子。”池一说着叹气，干脆坐他旁边，“好些日子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山上怎么样了。”

        她居然还跑山上去了，江锐闻言，一想起她那张脸就窜起一股无名火，语调冷冷：“估计好得很吧。”

        “瞧你这么闲，带你去个地方玩玩呗。”池一手熟络地搭他肩上，“去打球还是网吧？还是打台球。”

        小县城解闷的地方就这么几个。

        “可是我一会儿还要开工呢。”江锐心里有数，先抑后扬。

        池一认真道：“咱不能一心顾着工作呀。再说了，你这个点开工没生意，开了也是白开，有这个空闲玩玩打发时间不好吗？”

        “先去网吧，再去打台球。”江锐说。

        平县的网吧就两家，池一把江锐带到一个大路上，马路对面就是一家网吧，名字都没有。

        玻璃门上贴了好多小广告，一进去就是浓重的烟味和泡面味，江锐下意识的抗拒，站在外头，“这家网吧叫什么？”

        池一想好半天才回应，“好像是叫什么恋七还是啥的，这网吧开好几年了。这比那东二巷的网吧好多了，那里才叫乱呢。快点进来吧。”

        江锐逮到这个特殊字眼，幽幽道：“我觉得这儿挺没意思的。换个其他网吧吧。”

        结果人没听见，直接进去扫一眼，下一秒就抬手喊了个人名。

        “二响！”池一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见人没反应，撸起袖子就冲进去。

        江锐无可奈何，也跟上去。

        —

        药效逐渐上来，头疼的状况缓解了不少，苏林这才开始吃饭。

        挂钟显示三点了，还是没见到姜玫的踪影，她感到奇怪，发给过去的也消息石沉大海。

        抽空点开江锐发的消息，很多条，一直嚷嚷的要把钱还她，说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占小姑娘的便宜，必须说到做到。

        最后一条干脆就是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与此同时，姜玫终于回了消息过来。

        姜玫：【目前在机场，要去苏州处理点事儿会尽快回来。】

        也就是说，她要一个人看着这个别墅了。

        苏林看了眼冰箱，食材都放满了，姜玫是早有准备的。

        思及此，苏林端着盘子去洗，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那鱼缸里的金鱼该怎么办。

        鱼食快没了，这么说明她又要下山去买，势必会遇到江锐，她光是想到他就有些作难。

        没办法，该来的躲不掉。

        她很不想见他，于是换了身衣服，戴了顶黑帽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一步作两步的下山，早去早回。

        网吧内，那个叫二响的男孩默默泡着面，也不和人搭话。

        旁边池一一心专注打游戏，回城的时候跟江锐介绍：“这人叫张响，我好兄弟，射手玩的超溜，国服第四呢。”

        张响盯着江锐，江锐后靠着看池一打游戏，“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他问张响。

        张响人看起来很闷，颓里颓气的，头发长到遮住了眼，像没眉毛似的。

        他很瘦，不说话的时候就闭目养神，只是今天偏破天荒地盯起了江锐，像是在好奇。

        “老江，话说你多大来着？”池一玩一半忽道。

        “二五。”江锐眼收回来，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自在。

        张响：“你比苏林大五岁。”然后转头问池一，苏林去哪儿了。

        张响先前路过苏林家，上面贴了张招租信息，出于关心就问了下，结果池一却支支吾吾的。

        江锐不禁失笑：“你喜欢那人啊？”

        翻开泡面盖，张响吃了起来，池一替人解释：“不是，他和梳子以前是一个学校的，两人一个班。就一普通朋友。”

        闲的无聊，也打探不出什么来，江锐望着外边发呆起来。

        一刹那间，网吧外吵闹起来，而后传来巨响，把网吧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池一是最爱凑热闹的人，第一时间就小碎步跑去了，江锐费解地起身，这时手机收到了她的回复。

        不知道是谁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抬眼的功夫，他注意到一个戴黑色帽子的人闯入他视线，很快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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