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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这个风,可真够大的。”

        “嗯,挺大的。”吃过饭,霍迟和齐昭负责把碗带到水房去洗,一出门卫室,风呼啦啦地就往人身上吹,端着锅的手都有些不稳。

        霍迟捏紧手上的锅柄,以防他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把锅给砸了。

        天寒水冰,厨房没有热水器,要自己烧热水,两人嫌麻烦,直接在水房把碗洗好了再放回厨房,顺道把厨房清理干净。

        一个洗一个清,速度也挺快,看着干净如常的厨房,灯一关,门一锁,两人就从厨房出来去门卫室。

        霍迟的手搭在把手上正准备推门,鹿玘的声音传出来,霍迟没敢动。

        “爷爷奶奶对你好吗?或者说你跟爷爷奶奶的关系好吗?”

        鹿玘的声音听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温柔中参杂着一丝不悦。这是怎么了?

        鹿玘居然在生气。

        “怎么不进去。”霍迟不动,齐昭也跟着站着。

        “没事。”霍迟摇摇头,又要推门,就听见另一道略显稚嫩、陌生的声音:“好,他们对我很好。”还以为是几人吵架了。

        “嗯。”鹿玘停了几秒,语气更显严肃:“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便出门,何况今天的天气还这么恶劣。”

        “可是为了你,他们要大老远跑过来,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对不起,老师。”听这语调,说话的人都要哭了。

        鹿玘的声音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你没有对不起老师,你是要跟爷爷奶奶好好道个歉。”

        “我记得了。”

        屋内安静下来,霍迟把门把锁使劲往下一拧,老旧笨重的红木门被缓缓推动,有些年头的门已经不太灵活,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屋内的人都往这儿看过来。

        鹿玘三人和林靖都在。周末年轻人不上班,李婶带着孙子到镇上去儿子儿媳去了,没人送饭,几人就做菜端过来和林靖一起吃饭,这会儿,一屋子的人排排坐,还多了个眼生的小男孩。

        小男生看上去初中生模样,安静地坐在床尾,见到霍迟他们,主动站起来问了声好:“老师好。”

        “你好,大周末的你怎么跑……”话还没说完,齐昭忽然看见他脸上的伤,连忙走过去,仔细查看:“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

        “嗯。”小男生轻轻哼了一声。

        霍迟也跟着走了过去,看到小男生额头和眼周都有肿胀的痕迹:“上过药了吗?”

        “上过了,坐吧。”林靖给二人挪了挪凳子,霍迟顺势在鹿玘旁边坐下,小声询问:“这小孩怎么了?”

        “打架了,被公安局的同志抓住,通知副校长接了回来。人一送到,校长又处理后续去了,通知了他家里人过来接他。”鹿玘看了一眼小男生,压低了声音:“我刚才说了他两句,好像说得有点重。

        他说的话算重吗?看他有些自责,霍迟安慰道:“没关系,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鹿玘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看上去很容易亲近,但或许就是他过于平和的性格,让霍迟觉得有那么一些不真切。可刚刚,霍迟确切感觉到了他在生气。好似平静的湖泊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湖面有了涟漪,看上去更加真实。

        霍迟问:“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小男生浑身一紧:“麻源,八…八二班的。”

        霍迟瞧他一眼,胆子看上去也不大嘛:“为什么打架?”

        霍迟的声音跟平时一样,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可麻源就是怕他。霍迟这么一问,他把衣角抓得更紧,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跟…跟别人吵架,气不过,就…就打起来了。”

        似乎是怕霍迟问他为什么跟别人吵架,麻源倒是一口气顺畅地说完了话:“老师,就是因为一点小事跟他们吵起来了,下次不这样了。”

        他不想说,霍迟也就不再追问,但口头教育还是要的。他语气一沉,道:“这话你既然说出口了,就要说到做到,不要再有下次。跟人打架,痛的是你自己,还要连着家里的长辈一起担忧。”

        麻源低着头呢喃:“知道了,老师。”

        霍迟又瞧他一眼,见他这个反应,确实是知道错了,就没再说什么,只“嗯”一声。

        麻源还在往里缩着头,周槿都害怕他的脖子受不受得住:“麻源,抬头看看电视,别一直垂着,脖子不疼啊。”

        麻源抬起头,往霍迟和鹿玘那小心看了一眼,见两人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

        “看看电视放松放松,这么低着头对颈椎不好。”鹿玘接到他的目光,可怜兮兮的,心里的那点烦闷飘散无几。

        闻言,霍迟看了眼麻源,他已经乖巧地坐正了。霍迟又把目光移向旁边的鹿玘,他端正的坐着,眉眼柔和,跟平时的样子没什么不同。确定他无事了,这才把目光转向电视。

        还是之前那部电视剧,男女主拉扯了这么久,还没有掰扯清楚。

        这么拖沓且一言难尽的剧情,不会看腻吗?

        霍迟默默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许久没有看过的朋友圈,余光扫到右边坐着的鹿玘,心血来潮地发了一条状态:

        带有涟漪的一张湖水图。

        坐了一会儿,除了没带手机出来的鹿玘,几个年轻人都拿出了手机。无事可做的鹿玘则和一老一小专心地看电视。长达五十分钟的剧集快结束时,麻源的爷爷过来了。

        老人家一来,就把站起来麻源拽到身后,用方言道谢:“谢谢老师,麻烦各位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谢谢,谢谢你们。”麻爷爷五十左右的样子,脸上是长时间劳作留下的沟壑,皮肤也在常年风吹日晒下变得黝黑粗糙。

        淳朴善良,觉得麻源给他们添了麻烦,不停鞠躬道谢。

        霍迟他们阻止不了麻爷爷,也跟着连连鞠躬还礼。

        等麻源和麻爷爷离开后,几个人坐在门卫室取暖闲聊。

        “这小孩儿,看着乖乖巧巧的,打架打那么凶。”麻源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像是那种跟别人吵架,先把自己憋得面红耳赤的人。

        “怎么凶了?”先前洗碗去了,齐昭也就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鹿玘跟着开口,声音有些沉:“他一个人,把对面两个孩子给打趴下了,脸上的伤比他还重。人小小的,手劲还挺大。”

        鹿玘不喜欢打架,也不支持别人打架,人在冲动时候,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就不免有些重。

        实在是很不对劲。霍迟看了看他,道:“那确实挺凶,校长过去处理了,下周一就能知道具体的情况,再对症好好教育一下。”

        不管怎么说,打架伤人伤己,还让家里的老人跟着担惊受怕。实在是不像话。

        齐昭:“对,确实要好好说一下。”

        也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几人聊了一会儿,见时间那么晚了,跟林靖道了别,各自回了宿舍。

        霍迟打开灯,拿上两人的杯子从壶里倒了点水。

        “你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霍迟抬眼看着他,“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说一说。”

        鹿玘的样子明显不太对,一路上不说句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有些低落。

        “嗯。”鹿玘接过杯子,拇指在杯身上摩挲了一会儿,才定定地望着霍迟,语气有些伤怀,“我在想麻爷爷他们到家没有。我小时候,一出学校,我姥爷总是会站在门口等我,领我回家。”

        “我记得有一次,我也是跟别的小朋友动了手,被请了家长,也是我姥爷来把我领回去的。”

        鹿玘笑了笑:“我这会儿,就是有点想他了。”

        霍迟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他摸摸耳朵,干巴巴道:“你现在都会劝别人别打架了,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像好话?鹿玘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你说得对,谢谢霍老师。”

        霍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闷声道:“不用客气。”

        鹿玘眨巴眨巴眼睛,这是在不好意思?

        霍老师,用周槿的话说,就是别扭星的常住居民。

        不过,好像还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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