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第二章
天阙大陆各地过年的风俗不同，荞城这边，整个正月的年味都很浓，集会、花灯、烟火等等，几乎每天都有，热闹得不行。
城里做买卖的，大多是隔两天开一天，而且同行之间会事先商量好，各家开门的日子错开，这样城里的居民也不至于买不到东西。
日头刚刚升起，西边的天空仍是墨蓝色的，长长的街，房檐上的雪，还有，肉铺前正在挑选猪蹄的那对男女。
昨天吃完夜宵后，叶晚就再没睡着，其中有之前睡多了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她心里有愧。
如果神降这事是叶晚一个人做，那随她怎么弄，反正后果都是她一个人担。但问题是，神降还牵扯到了其他人。
虽然之前花言卿轻描淡写地说过，神降失败并不会对他产生太大的伤害，只是会沉睡一段时间而已。他没说具体是多久，但叶晚直觉他所谓的一段时间不会很短。
这就好比一个人，请来一个大佬帮自己创业，结果人家陪你奋斗好多年，最后不但一朝回到解放前，还倒赔了不少。
叶晚不想用掉温阁留下来的泫晶，于情可悯，但于理却不合。现成有的不用，非得费劲巴力再找，这不纯纯大傻子吗？
但好在这个大傻子还有点自知之明，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打算立即兑现自己昨天晚上许下的承诺——让花言卿尝尝她做出来的味道极其统一的菜，然后她就在大门口撞上了花言卿。
“我准备去外面买些新鲜的食材。”叶晚先开口说道。
花言卿笑了笑，“好巧，我也是。”
“是挺巧的，”叶晚干笑两声，“那，一起去？”
“好啊。”花言卿看出了叶晚的窘迫，但他什么都没问，也没做任何劝解，只是一切如常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荞城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坊市，其中东市就是专卖新鲜食材的，是一条长长的街。
两人径直来到东市，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商家开张了，但所有商铺门前都挂了大大的红灯笼，整个长街都红彤彤的。
来了之后叶晚才发现，一大早来买东西的人还真不少。相熟的邻里街坊碰见，少不了一番拜年问好，就连买菜时，买卖双方都比往常客气许多。
“哟，花公子，今儿来得早啊。”卖青菜的大妈笑眯眯地看向花言卿身后的叶晚，“这是你夫人？”
正瞅着青菜无从下手的叶晚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
花言卿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和大妈说：“嗯，还不是。”
什么还不是？为什么要加个还？叶晚心下琢磨，这难道是他们上界说话的习惯？这习惯，容易惹人误会啊！
作为一个，做出来的菜味道都差不多的业余选手，挑选蔬菜这种事，叶晚是不会的。所以，最后这个重任还是由花言卿担起了。
“这菜要怎么挑？有什么技巧吗？”等离开菜摊后，叶晚问道。
花言卿一手拎着菜，一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道：“有，但这是我的独门秘籍，不外传的。”
“哦，”叶晚蓦地一下子笑开了，“行吧，那我就不打听了。”
不知是这满街的红灯笼，还是东边那个慢慢往上爬的金乌，或者，是他们两个一起，把这个街道圈了起来。
这里人来人往，说的都是新年好、万事胜意这类祝福的话。而她身边这人虽然摸起来像个气球，但不得不说，光看外表的话，花言卿长得是真好看，而且，他不光好看，还有点，温柔。
终于，在这样的环境下，叶晚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不吃鱼，我要吃猪蹄。”叶晚拉住要买鱼的花言卿，把他拽到了肉铺前。
“你会挑猪蹄吗？前蹄好吃还是后蹄好吃？”花言卿看着眼前这个眼睛亮闪闪的小姑娘，眼里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笑意。
他笑着说：“我会挑，你想怎么吃？”
叶晚歪头想了想，“红烧。”
买完猪蹄后，花言卿领着好像突然化身饕餮的叶晚，顺着长街的一家家商铺买过去。
“这是汤圆还是元宵？这两个哪个能蒸着吃来着？”叶晚看着这一大堆白色的小丸子犯了难，“黑芝麻的馅好吃，还是花生的好吃，哦，这还有桂花蜜的！”
花言卿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纸袋，含笑道：“这是汤圆，不能蒸着吃。每种都拿几个，回去煮了尝一尝，喜欢哪种口味，就再来多买一些。”
叶晚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好。”
她拿着商家准备好的勺子，一种舀了两个，放到花言卿撑着的纸袋中。
对面酒铺伙计的吆喝声传进屋内，叶晚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伙计对上叶晚渴望的小眼神，笑呵呵地对花言卿喊道：“公子，我家年前新进了好多适合女子饮的轻酒，你要不要给你夫人买一些啊？”
花言卿先是一愣，随即垂头看向脸红成一片的叶晚，小声问：“叶晚，你想喝酒吗？”
“不喝！”叶晚磨了磨牙，然后气沉丹田，冲着酒铺伙计喊了回去，“我不是他夫人，我还没嫁人呢！”
正帮他们称元宵的老板手一抖，惊讶地看向两人，他刚刚还寻思这是哪家的新婚小夫妻这么腻歪，买汤圆都一样买两个，你一个我一个的。原来不是吗？
而被叶晚这嗓子惊动的不仅仅是这两户商家，四周听到的人都忍不住伸着脖子张望。
叶晚喊完之后就后悔了，因为某种别扭的心情，她早上起来后，特意没穿什么显眼常见的灵力装备，就想悄悄地买个菜，结果现在可好，不想惹人注意也不行了。
但其实，花言卿和叶晚两人自踏上这条街后，就备受瞩目。因为这些天整个东市都传遍了，有个长得特别俊俏的男人天天早上来这儿买菜，而今天这个男人居然带了个姑娘一起来！
可叶晚一开始太紧张，后来又太放松，竟然没发现自己始终处于八卦中心。
“唔，实在不好意思，污了姑娘的清誉了，”花言卿忍着笑意，眨了眨眼，“不然，我送你一壶酒做赔。”
叶晚鼓着脸，瞪了他一眼，“我不喝酒。”说完她接过元宵，大步往外走去。
花言卿连忙跟上，“那淡酒呢？就你上次在陵都喝的那种。”
二人此时恰好走到酒铺前，那个被叶晚吼了伙计，听到花言卿这话，连忙讨好地道：“淡酒我们也有，这位小姐您别生气，刚刚是我说错话了。”
本就意志不那么坚定的叶晚停下了脚步，她先是对伙计道：“咳，算了，也没什么。”然后就眼巴巴地看向花言卿。
为了保暖，叶晚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帽檐遮住眉毛，只露出她那双杏眼，一眨一眨，看得花言卿心都要化了。
“那我们进去吧，我给你买。”花言卿垂头望着她，眼底是深沉的纵容。
“我有钱。”叶晚仰着头说完这三个字，便急不可待地冲进酒铺，背影透着浓浓的欢快。
等他们离开东市时，天已经完全亮了。两人大包小提地回了家，便一头扎进厨房。
“先吃面，吃完再弄。”不到一炷香，花言卿就煮好了一碗面。辰时都过半了，怎么着也得先把早饭吃了，再研究菜谱啊。
叶晚正一根一根地洗菜叶，听到花言卿的话，放下菜，擦干手上的水，向桌边走来。
“哇，你做饭好快啊，谢谢。”叶晚接过花言卿递过来的筷子，尝过后大加赞赏，“好吃，我喜欢煮得比较软的面，这也太合我胃口了。”
花言卿坐在叶晚对面，眯着他那双狐狸眼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他跟在叶晚身边这么长时间，早就摸透了她的饮食习惯和口味。所有的恰好，其实都是准备多时了的。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两人都消磨在了厨房。
花言卿见识到了叶晚那种，无论做什么菜味道都差不多的本领，而叶晚也发现了花言卿的厨艺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但至少人家进步快啊，不像她，唉。
吃过晚饭后，两人终于退出厨房，放过了饱受□□的厨厨。
回去的路上，花言卿主动提起了他们所需要的下一个至宝，“泫晶只有在夏天才会浮出地面，这个春天你就好好放松一下吧。累了这么久，总该休息一下。”
“也没有多累，”叶晚垂着头，低声道。
花言卿停下脚步，稍稍弯下腰，问身旁的叶晚，“不累的话，之前怎么会一气儿睡那么久？”
对此，叶晚确实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她微微仰起头，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花言卿。
“还有，你明明喜欢喝酒，为什么现在不喝了。”花言卿又问。
叶晚抿着唇，小声回道：“我酒量不好，喝多了容易断片，还会说错话。”
北方冬天日短，还不到戌时，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月亮坐在东面的墙头上，望着院中的一对男女，也将两人的神情照了个分明，一个满目温柔，一个眉眼懵懂。
“我会看着你的，”花言卿缓缓说道，“你断片了我会送你回房间，你要是说错话了，我会保证不让其他人听到，至于我，那些话只会留在我心里，绝不会对外吐露半分。”
叶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
花言卿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继续说道：“叶晚，有我在，你可以休息，可以喝酒，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会帮你，也会保护你。”
他从袖中取出早上去东市时戴的那双白色手套，放到叶晚眼前，“我到了这里之后，就炼制了这个灵器，带上它，我可以和任何人握手，或是交手，他们不会发现我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叶晚，我已经不是那个没有形状的阿飘了，”花言卿一字一顿地道，“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叶晚避过花言卿炙热的眼神，脑子里一片混乱。
花言卿直起身，侧头看向已经从墙头站起来了月亮，笑着回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吃好、睡好、每天都开心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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