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黄远的故事
“那一顿晚餐真的很美味，那味道我至今仍记忆尤深，也不敢忘记。”
“也真的很贵，贵到我们没钱坐车回家。”
“回去的路，很远，但很开心，妹妹陪我度过了一个最美好的生日。”
“但是……却被毁了……”
黄远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处于爆发的边缘，震的华云落内心彷徨。
“回去时，已是深夜，路灯衬双影，亦未感觉孤凉，只因身侧即是归心。”
“我和妹妹畅谈着对未来的憧憬，我说等将来有钱了，一定要带她把童年缺失的遗憾都补回来。”
“她笑了，笑容很甜，满是补丁的长裙也在随风摇曳。”
“路边，突然停下了一辆面包车，几名大汉将我和妹妹掳了上去。”
“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废弃工厂，不一会就又来了一波人，对着照片一番对比后，才知道是抓错了人。”
“抓我们的那波人被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番，待对方走后，回头就要把我们杀了泄愤。”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说到这，黄远终于绷不住闸，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
华云落已在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看到黄远那狰狞可怖的面庞，却始终开不了口。
“是我妹妹她，用自己的命换的……”
“当时他们将我们嘴上的封条撕开，问道还有没有什么遗言。”
“百般哀求无果后，我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妹妹她却这时开口说，可以配合他们满足任何需求，条件是放我离开。”
“不……我哀求，我怒骂，恳求他们杀了我，不要折磨我妹妹。”
“他们重新把我的嘴封上，随后将我捆在了椅子上，硬逼着我看了一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凌辱。”
“之后他们提出了一个更为深恶痛绝的要求，妹妹趁机开口，必须要先把我放了才会继续配合。”
“被扔出来后，我拼了命的跑，想赶紧找到一户人家，通知监察队赶回去救妹妹。”
“我一刻不敢停息，跑不动了就用手爬，爬不动了就用身体翻滚。”
“那该死的工厂为什么要建的那么远，等我找到人时，天已经亮了……”
“待我们赶回去后，他们早已离开，只留下了一具……我妹妹那残缺的尸体……”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总喜欢黏在身侧的归心，也碎了……”
“你知道吗小华，她才十五岁啊，为什么那群畜生会下得去手……”
华云落听的内心亦是悲愤不已，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此时，默默倾听才是最好的慰问。
“这件事惊动了上面的人，他们担心若此事曝光会影响他们的升迁，为了防止在他们那光辉的履历上留下污点，就这么把此事压了下去。”
“他们给我的那些钱，我都重新甩回了他们脸上。”
“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那我就自己复仇。”
“谁知他们为了去除隐患，竟然还买通人追杀我。”
“只有一个人，在我最无助之时帮助了我，他就是基地的首领，昆吉。”
“他当时是监察队中的一员，为我的遭遇感到不公，便暗中收集证据，集合民众的力量，突破了层层消息封锁，将此事曝光，震惊了全国。”
“举国震怒，高层换血，之后便是全力搜查。”
“在全国的努力下，没过多久便找到了凌辱我妹妹的那些人，只不过，那时他们却都已经死了。”
“虽然线索断了，但国家的力量不容小觑，最终还是成功端掉了其背后的蛀牙组织。”
“我也终于心安，可以放心的下去找我妹妹了。”
“我抱着妹妹的骨灰盒，正准备一把火随她而去时，浑身鲜血的昆吉闯了进来。”
“见我正欲轻生，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一巴掌抽懵了我，带我来到了这座城市，生活在阴暗面。”
“一次酒醉，他无意间哭诉，方才得知，原来，他遭到了报复。”
“他的妻子被活活凌辱致死，与我不同的是，他事后得以亲手报仇。”
“所以那天带我离开时才浑身鲜血。”
“我这才终于搞懂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我的身上可背负着不止两条人命。”
“两条？”
“对，他妻子当时才刚怀有身孕。”
“畜生……”
“搬到这里后，他性情大变，尤其是这该死的瘟疫爆发后，不知怎的突然便有了那恶心的癖好。”
“我曾找他当面对峙，一番深入交流后，原来这的确是为了保护她们，只不过这方法……一言难尽。”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会答应你，况且首领对我有大恩，我也绝不会背叛他。”
“等等，保护？”
“对，因为……来不及了，你的同伴们来了。”
“嗯？”
华云落闻言四处张望，却并未看到有人接近。
“记得告诉你那几个同伴，偷袭时人越少越好，这么多人是生怕不被发现吗？果然人以群分，和你一样呆头呆脑的。”
黄远突然暴起，一把夺过华云落手中的砍刀，顺着他脖子比量了几下，看架势竟是要直接劈下他的脑袋。
刘安等人此时刚摸到两人身后的花丛，见华云落陷入危机，刘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起身直接将匕首投掷而出。
一道优美的曲线如流星般划过，最终抢在砍刀前坠落，深深没入了他的腹部。
“唔，还好中了。”刘安眉心舒展。
“我先去把我那位朋友找回来，你俩们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好。”
“不！黄哥！你别死！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听到华云落的哀鸣，三人的瞳孔猛地一沉。
“咳，傻小子，我要是不死，死的可就是你了。”
他的腹部，仅剩刀把裸露在外，眼看是活不成了。
“黄哥，你为什么……”
“我说过了，你很像我，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我实在没办法对你下手。”
“趁着你最在意的人还活着，别像我一样留下遗憾。”
“首领对我掏心掏肺，我更无法做到背叛，所以今天我把这条命还给他，换你一个承诺，你可以去救你的姐姐，但不要试图伤害首领。”
“好，黄哥，我答应你，对不起……”
黄远见华云落一副哭唧唧的模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笑不止，却又引得鲜血回灌，呛了好几口，剧烈咳嗽了许久。
“行了，小华，别跟个娘们似的，欲成大事之人，心要狠，你自己的脑袋差点被一刀劈飞，却还要为我这个差点杀死你的人哭丧，真是可笑，咳咳……”
“黄哥……”
“好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还有我那几个兄弟，尽量给条活路。”
“对了，你哥我叫黄远，可莫要把你哥我给忘了，咳咳……”
“终于……能走了，我妹妹她来接我了……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才来陪你……”
黄远死寂的眸光乍然燃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最为美好的画面。
但也仅昙花一现，其眼神中的火苗顷刻暗淡了下去，瞳孔逐渐涣散。
黄远，死了。
他是笑着死的。
刘安三人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是黄哥，你的心，其实也并不狠啊……”
只留下华云落的低嚎，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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