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掐烟
陈漱关掉手机，不再去看那些如刀子般冰冷又扎人的话。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霸凌方式呢？
陈漱一个人走上了天台。
她的一只手撑在天台围栏的台面上，另一只手掐着烟，吞云吐雾。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起了陈漱耳边的碎发，她的裙边，也随风微微飘动。
陈漱脸上的伤已经不再往外冒血了，可是离的很远看，那伤也依旧明显。
不过她仍然漂亮，更漂亮了。
突然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测过头看去，是严默桑。
严默桑好像急的出汗了，额前的碎发不再蓬松，而是湿湿哒哒的黏在了额头上。
他很高，腿很长，几步就跨到了陈漱的旁边。
陈漱没看旁边的那个人，而是自顾自的吸着烟。
严默桑见陈漱不搭理自己，倒也不生气。
他伸出长臂，去夺她的烟。
陈漱看了一眼他那长长的细细的漂亮手指，灵巧的躲开了。
她又吸了一口，还故意挑逗般的看了一眼严默桑。
严默桑看着陈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没说话。
没别的，他就是看不惯她这样。
他再一次伸出手，去夺那支快被陈漱吸完的半截烟。
陈漱的目光正看向别处，没看到严默桑伸过来的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严默桑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烟，她想从他的手里把烟抽回来，但不知道怎么搞的，还带着火星子的烟直接戳向了严默桑的手背。
严默桑的手背立刻红了起来，不一会，就起了个不小的水泡。
严默桑没在意他自己受伤的手，而是把陈漱的烟掐灭了扔了。
陈漱看着严默桑被烫到的手，不能说是心疼，但就是不是滋味儿。
她好像置气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想从烟盒里再拿一支出来。
严默桑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很低，没有温度：
“你点一支，我掐一支。”
他脸色不好看。
陈漱气死了。
明明就是她受委屈了，他还那么凶。
□□妈的，以后你肯定孤独终老。
陈漱心里骂他。
她面前的严默桑还是一副奶狗样，但是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现在的他很冰冷，没有什么温度。
他的头发被风吹的微微蓬起，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陈漱皱着眉看着严默桑。
严默桑也站在陈漱前面看着陈漱。
她皱着眉头，脸上有伤，脸色有些苍白，眼角还红红的，这时的陈漱，才是真正的陈漱。
这时的陈漱，又近又遥远，是千山万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
……
陈漱想到这时班里应该在上晚自习，她便问严默桑：
“你怎么不上晚自习？”
严默桑没看她，而是把头扭向旁边，声音低低的：
“不想上呗。”
……
校长办公室。
陈佳歆站在肖道成办公桌前，她的腿在打颤，两只手紧紧的捏住裙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她当时这么做的时候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就是想给陈漱一个教训，她也不想让事情闹的这么大，她也没想到会牵连到帝都一中。
但是陈佳歆忘了，她凭什么给陈漱一个教训，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就因为她看到严默桑捏陈漱的脸她妒火攻心吗？
宫女王坐在办公桌的皮大椅上，肖道成在一边站着。
宫女王翘着二郎腿，倚着皮大椅，面无表情：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那声音有着十二分的威慑力。
陈佳歆吓的只会哭。
“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就这么对你的同学，就这么对你的舍友你的朋友吗？”
宫女王把手机拍在办公桌上，陈佳歆看着那些骂陈漱的言论，她吓的浑身颤抖。
她们，骂她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佳歆手不停的颤动。
宫女王看得出来，陈佳歆对她那小同桌有点意思。
但是她最看不惯陈佳歆这种在好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人了。
宫奈又说：
“你知道这个行为已经侵权已经违法了吗？”
还没等宫女王继续说下去，陈佳歆已经被吓的嚎啕大哭，不停的道歉。
再怎么说，陈佳歆也是未经人间是非的小姑娘，宫女王则已经是社会上的老狐狸了，几句话，便把陈佳歆的心理防线给击垮了。
宫女王让陈佳歆再发一个帖子澄清，陈佳歆一点也不敢含糊。
她真的怕了，她被校长从教室里叫出来的时候腿就已经软了，现在哪还管什么七七八八。
她哼哧哼哧的打着字，还诚诚恳恳的拍了澄清视频。
“大家好，我是陈漱同学的舍友，是我偷偷拿走了她的手机……”
帖子一发，便又火了。
……
寝室里，陈漱是第一个回来的。
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在她们看到那个被砸烂的小柜子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震惊。
肖宝贝看着那个柜子，眼都快瞪出来了：“我靠，要不要报警啊？”
被她搂着的乔意斐用胳膊肘使劲的戳了戳她。
肖宝贝明白了她的意思，尴尬的看向坐在床上的陈漱。
陈漱脸上没有表情。
肖宝贝和陈漱一起出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大概。
“陈漱”发帖的这件事在乔意斐她们班也早就传开了，但是她从开始就不觉得陈漱会是这种人。
又在路上听肖宝贝一点拨，便什么都明白了。
无非就是陈佳歆作妖，作过火了，把帝都一中都搭进去了。
乔意斐暗骂陈佳歆没脑子。
过了一会儿，唐恩也回来了，就剩下陈佳歆了。
陈漱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任何人看的很重要，她只不过是感叹人心变化之快罢了。
她也没有什么被好朋友背叛后的哀伤失望。
从未对别人抱有希望，又何来失望呢？
淮念是继她之后第二个来到宿舍的，淮念一到宿舍，就拼命的安慰她。
不过她不太需要，她根本就没难过。
可惜淮念就像没听到一样，还是在像哄小孩一样哄她。
陈漱被她弄得苦笑不得。
此时，淮念的声音又响起：
“陈漱，你知道吗？严默桑为你在八卦广场上发了第一条帖子唉！”
为她发了第一张帖…吗？
陈漱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她打开手机，搜索到严默桑的账号，往下滑动，就看到了他的第一条帖子也是唯一一条帖子：
陈漱12点的时候在食堂，就坐在我前面。还有，陈漱学习很好，也很漂亮，她永远不差劲。
陈漱往下翻了翻严默桑的评论，清一色都是支持他的。
陈漱扶额。
她确实该思考一下，她和严默桑比，到底输在哪里。
要是换做她这么说，她早就被喷死了。
陈漱还看到，陈佳歆已经发了澄清视频。
而且把账号的名字改了。
陈漱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关掉了手机。
她向来喜欢捂着耳朵向前跑，不听外面的风声雨声，她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那她便做她想做的。
天很晚了，陈佳歆才回来。
陈佳歆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伤，眼睛哭肿了，腿磕破了，衣服也脏了。
她不敢在宿舍里说话，她现在连大声呼吸一下都不敢。
她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事。
陈漱冷眼看着陈佳歆，陈佳歆想对陈漱说对不起，可是又看到陈漱的耳朵里插着耳机，便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陈漱虽然戴着耳机，可是耳机头却没有插进手机里。
她扭过头去，不愿意看陈佳歆的脸。
陈佳歆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擦着药，她死咬着牙，怕哭出声。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陈佳歆的心里，一直念叨着。
她发完那个澄清视频后，评论区便有很多很多的人骂她，他们的字好冰冷好可怕。
她在回寝室的路上，还被一群人拽到了小树林里，她们扇她耳光，扯她衣服，她以为她要死了。
黑夜里，所有人都睡了，但是陈佳歆在很小声很小声的哭。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不断的掉，她浑身都在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陈漱的声音：
“别哭了。”
陈佳歆一愣，她以为是她打扰了陈漱睡觉，就慌忙的道歉。
陈漱又开口，她的语气没有起伏：
“嗯，没事了。睡吧。”
陈佳歆又是一愣。
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是陈漱在她旁边。
陈漱不是圣母，她本来打算和陈佳歆彻底断绝来往的，可是陈佳歆发了澄清视频，态度也挺诚恳的，要是陈漱再对陈佳歆打击报复，不就是成为施暴者了吗？
更何况，陈佳歆再怎么着，也是她和陈漱两个人之间的事，别人有什么资格去欺负她？
陈佳歆躺下，眼泪从鼻梁划过，落在枕头上，她更自责了。
窗外的天，黑得更深沉了。
淮念，秦沫沫，肖士诚，陈漱，陈佳歆……下一个又会是谁？是你还是我？是他还是她？
无论是身体暴力还是语言暴力，都是同样恶的，它们如刀子，深深的扎在被霸凌者的心上，即使□□，也会留下深深的疮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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