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应征

辰时初刻，岳雨拾身着一袭青色粗布衣，腰间坠着一个同色小布包，背着黑布包着长约三尺左右的武器，从街角径直走到钱府门前，一只手里捏着刚刚从城门告示牌上撕下的告示，一手敲响钱府的大门。

        门房的仆从打开门出来，问敲门之人的来意，岳雨拾回答：“在下在城门口看到贵府正在招女护卫，因此过来应征，烦请通报您家主人，多谢。”门房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如此怪诞，哪有人在大早上就来见工，不过面上倒也不显告知其在门口稍等，使人进去通报。

        门房将消息传达进去，打算先禀报钱府老爷，说是门口有一位女子前来应征护卫一职。现在时辰还早，钱家大老爷钱明浩在院中练习五禽戏，通传的下人先将门口有人应征女护卫的消息告知旁边伺候的长随，等到锻炼结束长随才转达给老爷，钱老爷要回屋里更衣，就让管家先处理。

        钱家是杭城的大户人家，钱老太爷之前是一品大员，但是家里三个儿子在仕途上没有能继承老太爷的天赋，老太爷致仕之后一家人便迁回祖地。钱大老爷虽无缘仕途，但也是闻名天下的名士，五年前就被聘请为杭城书院的副院长。二老爷自小不爱舞文弄墨，只爱黄白金银，现在也是由他管理生意田宅。三老爷好歹考中了二甲进士，全家一直在外放做官。

        钱家半个月前在杭城中张贴告示要招两名女护卫，告示上开出的薪酬十分诱人，一度吸引不少人前去钱府应征，到了钱府之后才知道要招的是女护卫，身手要求也高，还要离家两年。经过不同条件的筛选，半个月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护卫，还有一个只能在全城张贴告示寻摸，由于对应征者的要求高，一直到现在还没找到，眼看快要到出发的时间，负责这事的管家心里也是着急。

        钱府管家安排把人带到偏厅，安排好手头上的事情后直接就过去了，走到门口看到一个青衣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厅里，小小的个子看着年纪也不大，心中想着估计又是一场白忙活，但是不死心想尝试一下，走进厅中坐在小姑娘的身边，打算先问一下情况。管家先是问了小姑娘的来历，看着小姑娘面上丝毫没有怯意：“在下乃荆州人士，姓岳，名雨拾，自幼跟随父亲行走江湖，今日入城看见贵府正在招护卫，自认手上有几分真功夫，冒昧上门毛遂自荐。”

        管家看小姑娘直爽，也直接了当：“因我家主人不日要远行，其中也有女眷，所以老爷想要给小姐备个女护卫贴身保护，因是匆忙要人，府中也没有合适的，只能急着在府外招。”顿了顿说出了钱府要求的条件：“现下有几个要提醒岳姑娘几点要求：一是身手要好，江湖经验丰富；二是姑娘须得出示自己的户籍，我们需要核实姑娘身份；三是心要细，要负责任，路上要麻烦多照顾我家小姐；四是因为这次是远行，还要在外地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不得回归杭城。至于薪水方面，就像告示所说月薪十两，吃住也由钱府承担。当然，岳姑娘要是有什么条件也可以直接提，能做到的话我们会尽力而为。”岳雨拾细细听着，心里盘算着这些条件自己都能接受，薪水确实很高，也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管家见岳雨拾点头，就按照流程走下去：“岳姑娘既然答应了，在下便安排些人来试试姑娘的武艺，我会安排十个护院，姑娘只要在一刻钟内将护院打败就算通过，之后我也好安排岳姑娘去见我家主人。”说着便领着岳雨拾到院中空地，早早有人通知十个身形健硕的护院在旁边等着了。岳雨拾也不废话，走到院中，直接向管家示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

        几个护院没有客气，拿着刀直接一拥而上，将岳雨拾围的密不透风。不到一盏茶时间，岳雨拾就将十个护院全都制住，因为是比试，她没有出重手动用武器，只是点住护院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看到这个结果，管家也是震惊不已，这几个护院是精心挑选的，在杭城没有人能在他们群攻中做到毫发无伤，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武艺如此高强。管家整理一下心情上前说着：“岳姑娘，我已经将比武结果告知我家老爷，现下正在厅里等您，请跟我来。”

        岳雨拾回到厅里，看见上首坐着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正是钱府大老爷钱明浩，大老爷上下打量了岳雨拾，缓声问道：“听闻岳姑娘是荆州人士，怎么到杭城来应征护卫？”岳雨拾回答的十分有理：“在下与家父本是为了寻访故人，怎料家父途中涂染恶疾，身上盘缠用尽，在下为筹集医药费，正好看到贵府的招工告示，便唐突上门了。”听到这番解释还算合理，钱大老爷又提出新的问题：“岳姑娘您知道，如若您接受钱府条件，此去山长水远，令尊岂不是无人照顾。”岳雨拾回答：“有劳钱老爷关心，此前我已托人带信给家人，不日会过来照料家父，此外我在告示中看到，贵府给出的待遇中有照顾家人这一条，是否还作数。”见钱老爷点头后继续说：“那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望钱老爷允准，麻烦贵府为家父安排一个僻静的地方方便养病，当然一应食宿在下自理，可否方便？”钱老爷点头同意，本来聘请陌生人的顾虑也消减一些。经过一番商量，岳雨拾将路引交予管家核实，约定如果没有问题，下午申时在钱府后门见面，正式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后便从钱府告辞。

        岳雨拾出了门直接到路边一家医馆，找他们借了一间静室给自己换药，刚刚动手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牵动了伤口，只能换药重新包扎。包扎完之后又抓了药，带着药包和其他的东西在城门口租了一辆车，出城来到郊外将马车拴在隐蔽的树荫下。步行一段时间走入林中，那里有一间小屋。小屋是猎户进山打猎时用来歇脚用的，虽然好几个月没有人住了，但是小屋里的东西很齐全，她在不远处的小溪中打水将药煎上。才到房间里看受伤的人，看还未醒来，只能将他扶起来运功治疗内伤。

        运功了大半个时辰，将伤者放平就到厨房去看药，回来看人已经醒过来了，连忙上前去：“老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药已经快煎好了，正好把药喝了再休息。”说着就出去端药。醒来的正是岳雨拾的父亲岳万岷，看着身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昨晚他和仇人约定在杭城外的孤山上决斗，虽然最后险胜，但也是身受重伤，还好及时离开现场并疗伤才能保住一命，也是直到现在才醒来。

        岳雨拾将药碗端进来，放在一旁，将老爹扶起来，随口说着：“我回来之前已经找好新的落脚处，老爹你先喝药，喝完药之后我们收拾一下就离开这里。虽然江湖规矩是私人仇杀不得惊动官府，但是周霄不一定会遵守，没想到这个小人居然带了五十个人来围杀我们，亏得我们只是给他下帖，没有连累他的家人，要是他家人报了官，估计会有人到附近探查。”看着老爹将药喝干净，接过碗才从随身包包找出蜜枣递过去，这是老爹喝药必备的东西，缺了这东西他就不肯吃药。

        岳雨拾虽然叫着老爹，但是岳万岷也才三十三岁，十五年前年仅十七岁的岳万岷惨遭不明势力灭门，岳家祖父将他藏起来时，只来得及告知岳家惨事发生原因可能是有人怀疑岳家手里有宝藏，十五年来岳万岷根据记忆和不断查访一点点找出真相为家人报仇，这个周霄就是当年灭门案中的能查到的最后一个，当年在武林中也算是有不小名气。这次双方的决斗条件是如果周霄赢了则岳家父女引颈受戮并将藏宝地点告知，如果岳万岷赢了则周霄会告知当年真相，这也是周霄没有通知其他武林人士相助的原因，毕竟他认为自己稳操胜券，不希望宝藏线索为更多人所知。只是没想到他还是带了好几十人，打定主意是想将岳家父女一网打尽，岳雨拾在外围帮老爹阻拦其他人，岳万岷和周霄拼死相斗，最后关头岳万岷总算是技高一筹，但周霄临死前也将岳万岷重伤。

        看老爹将蜜枣吃完后好像还想要，岳雨拾表示拒绝：“这次带出来的东西只有这些，你要是一次都吃完了，剩下的日子你就只能吃街上买的了。”将老爹哄好让他重新躺下，岳雨拾将剩下的蜜枣包好放回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东西丢了，于是说道：“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办，老爹你就再休息一会，午时之前我定会回来，到时候我们马上走。”说罢将药碗收拾出去。

        现下是初春，还没有猎户进山打猎，岳家父女来杭城时勘察决斗环境时发现这里的，这几日他们父女都是在这落脚。岳雨拾仔细回想，东西只能是昨天打斗时或者后来在包中翻找疗伤药时落下的，不管是出于不能留下证据，还是对于岳雨拾个人的意义，都是要回孤山一趟找回东西，所以她背着小屋里放置的背篓出发了。

        通向官道上有几匹快马奔驰而来，马上的几个人穿着黑色劲装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突然为首的人抬起手来示意暂停。众人勒住马，看向为首的年轻男子，男子巡视了一下周围，直接说：“这里好像有微弱的血腥味，”说着将驱动着马匹向周围绕了一圈，辨认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之后，接着说：“血腥味极淡，周遭也没有尸体，想是在山上，因为昨晚下了雨，雨水将血水冲下山，现在太阳出来，味道散到空中了。”男子下了马，将缰绳交到旁边的人手中，你们在这休整一会，我上去看看情况。”旁边的人接过缰绳：“云哥，要不带两个兄弟防范未然。”男子摆了摆手：“不用了，昨晚连夜赶路你们也累了，你们到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整一下，我去看看情况，然后去追你们。”安排之后就抬脚向山上行去。

        大约走了两刻钟的山路，男子爬上到了山顶，眼前呈现的是一片平地，平地上遍布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走近尸体仔细查看了一番，身着黑衣的大约有三、四十具，大多数怀里都有统一的铭牌显示着他们是锦衣会的杀手，还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看手上的茧子也能辨认出是练家子。

        其中有一个人看年龄大约有四五十岁，身上穿着布料也比其他人更好，仔细看了伤口，他发现这人的伤口也和其他死者有细微的差别，可以辨认出这个人和其他人不是死于同一个人手中。他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正待仔细检查，突然感觉到旁边有动静，拔出身边的剑指向动静的来源：“谁，出来”，旁边的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好一阵，一个黑黑的脑袋慢慢的冒出来。阳光下，他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绑着青色的发带，将头发大多拢在身后扎成辫子，耳边的两个小细辫此时被伸过来的树枝纠缠着，可能是在草丛中蹭的，头发另一边还插着一根嫩绿的草叶，下面一双怯生生地看着他。

        从草丛中钻出来的自然是岳雨拾，刚刚找到东西的她正打算下山之时听到动静，只能暂时藏身在那，她灵机一动缓缓站起来，小声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来找东西，这些人不关我的事，不要抓我。”男子的剑并没有收回：“你是谁，怎么出现这地方？”岳雨拾像是要被吓哭了，两手紧紧抓着背篓的带子，声音颤抖的说：“我昨天上山来采药，不小心丢了我的护身符，我今天上山来找，就看到了这些死人，就吓得晕倒在草丛里了，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男子打量面前神色慌张的小姑娘，看她像是被吓到一样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一时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只能先将剑收起来以免再次吓到她，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出去：“你先擦擦。”示意女孩的脸上蹭上的泥，接着说：“你别怕，我叫李维云，你可以叫我李大哥，你东西找到了吗？这儿不安全，我还是带你下山去。”岳雨拾摩擦着脸上：“我叫小雨，东西找到了，可以下山了，谢谢李大哥。”李维云听到回答，从旁边折断一根树枝，用剑削去枝桠，将另一端递给小雨，转过身引着小雨下山。

        虽然带着一个人，但是下山路比较顺利，所以时间差不多，走到山下后李维云看见一个属下在路边等着他。与属下会合后，他问小雨要不要送她一程，小雨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这一路上多亏李大哥照顾。”说完向对面两个人行礼感谢，然后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目送女子转过路弯，两人也没耽搁翻身上马，下属卢文恩问道：“云哥，山上情况怎么样？”李维云拉着缰绳：“山上估计昨晚有江湖人士在那地方决斗，有不少尸体，看身上的伤势，对面应该不不少。我们有急着赶路，一会你安排一个兄弟去城里给本地官衙报个信，我们就不进城了。”

        岳雨拾看着两人策马而去的背影，从茂密的草丛中出来，看着两人走远，换了个方向走上了通往山林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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