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喘息
在车上坐着没过一分钟，一辆辆灰黑色的汽车便迅速甩尾，在泥土小径上压出一道道车痕，扬起一片灰尘后停杂仓库门口。
寒川昭之抬头，看向从车中走出站起来的人，他们穿着暗色调的西服，浑身上下显得格外整齐，面色严肃，不见一点除了认真冷漠的表情。
有人看到了他，便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车窗外的人张口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因为隔着玻璃，所以寒川昭之什么都没听到。而他也遵循木下豊所说的话，既没有回复，也没有打开车门，只是将身子躲得更深了一些，并且将昏迷的小栗琴音挡在身后，没让人看到她。
车窗外的警官看到寒川昭之不配合的样子，脸上的严肃也带上了强硬的锐利。
他张口说道，“打开车门，这是命令！”
这个少年的身上满是鲜血，头发上也夹杂着鲜血凝固的血块条，手上也有血，已经干了，凝成了薄薄的一片，一搓就掉。但有些依然没干，蹭的满身都是。
很明显，跟里面发生的案件有关。
什么都听不到，寒川昭之微微低头。车内的空气凝固成一块，他仿佛沉溺在冷水冻结的冰块中，艰难的喘息，却根本透不过气。那种沉闷的压沉感让他的心感到沉沉的，胸口仿佛闷上了大石，每一次喘息都格外艰难。
警官将手放在车门把手上，用力地拽了拽，没打开车门，脸上也带了愤怒的火气。
“我再说一遍，打开！”
寒川昭之看着他张开闭合的嘴，和他那狰狞的脸，胸口更闷了，心也更沉了。他的肩膀受伤的韧带一直在隐隐作痛，一阵阵传来的疼痛让他脸色逐渐变得透明且苍白，冷汗从他额头落下，滴在焦皮的车座上，然后又顺着弧度滑落到地垫上。
他没动，且将头低的更深了，根本不让身前的警官看到他的容貌。将他自己隐藏是在了阴影中。
见到车内的人真的不打算配合，这位警官准备采取强硬措施，他朝远处的另外几位警官一挥手，叫他们过来，不知道要吩咐什么命令，用来打开车门。
寒川昭之努力的平复呼吸，深呼吸起来，他要振作起来，没错，他必须得振作起来。他已经成年了，父母和弥连已经不在了，连松田阵平都不在他的身边了……
……他只剩下自己了。
只有他自己，才是自己的后盾。
他面前明明已经有了一条通往希望的路，不是吗？至少，确实是“希望”。所以不要再这里放弃，不要再这里让自己彻底屈服于痛苦。
窗外的景色分外凝固，沉重的气氛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一个裹尸袋被两个警官手中的担架从仓库中搬了出来，从里面出来的不仅是两个警官，也有一同的木下豊。
此时他面带无所谓的样子，脸上满是讥讽的哂笑，拉住准备强硬打开他车门的警官，“这件事我负责了，你们需要做的不过是处理后续拔出‘平居’的工作罢了，不要再这里胡搅蛮缠，破坏我宝贵的车好吗？”
那位警官手上拿着巨大的工具，好像是钻刀，正站在他黑色车辆的后备箱，拿出工具的手被木下豊压了下去，被迫放进了后备箱。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这次也是违反规定来到地点的。”这位的警官满脸愤恨的说道，神色中带着浓浓的痛恨和不甘，“木下豊，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放心，你没这个权利。”木下豊玩味的抬手，将胳膊抬起来，手掌放在面前三条棹的肩膀上拍了拍，“休息吧，三条警官，接下啦就是我的工作了，这里的所有事你没有权利知道，也没有权利管理。”
“你……！”被叫做三条的三条棹警官愤怒的额头的紧皱，皱纹滕然升起，气的面容带青，“……”
“车里的人我也要带走，他们和我目前正负责的工作有重大的关系，至于审话和询问，我们这边会做的，放心。”说着，木下豊收回拍了拍三条棹肩膀上的手，然后甩了甩，似是有洁癖般嫌弃的吹了吹指尖，“拜拜，三条警官。”
“你站住！”三条棹脸色发青，大声想要镇住木下豊，“你还没解释清楚这件事的起因和结果。”
木下豊没有停下向前走的步伐，只是开口，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有机会你会知道的，等到了我这边的位置上。”
“……”三条棹拳头紧握，声音从牙缝中钻出，“那就没可能了。”
“那就很抱歉了，这不是我能解决的事情。”木下豊眼睛微垂，神色中打了一丝嘲弄，不知道在嘲笑自己，还是是在嘲笑三条棹。
然后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踩着刚刚扬起尘土的泥土小径，走到自己车辆的边上。寒川昭之抬起头，刚刚他一直在看木下豊和三条棹的谈话，他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看出，两人是很熟识的，或许又一定的交情，同时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这屏障是什么？
是仇恨吗？还是不解。
目光对视，木下豊朝寒川昭之绽开一个微笑，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然后开口说话，“没事了，我们走吧，事情都解决完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争吵也没有开始。
“嗯。”如果是平时，寒川昭之或许会细想究竟是为什么，但是现在，他却没有功夫去想别人了。
他自己已经深陷泥沼，在腐烂的沼气中挣扎，还有什么时间去关系别人呢？
即使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寒川昭之也无法去说些什么。沉闷的大石压在他的心上，压的他透不过气，痛苦的无法自己，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思绪乱杂，压抑环绕在他的身边，让他无法从痛苦中逃脱。
“到了地方，你会按照正常的顺序进行审问和检查。”木下豊坐到座位上，将车钥匙插好，启动汽车，汽车震动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眼看着上头的后视镜，观察寒川昭之的面貌，“我不会在你的身边，等所有检查完你才能见到我。”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甚至是塌音了。这样的变化让寒川昭之有些不知所措，手捏住嗓子，想要恢复原来的声音。
“你还需要一些时间过渡。”木下豊声音沉稳又冷静，陈述道，“没用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当年我比你还要差。”
寒川昭之低头，垂下眸子。
“别想别的了，放空大脑，过一会儿就到了。”木下豊声调扬起，努力将气氛转为晴空。
是啊。寒川昭之默默地想到。木下豊是那么努力的想见气氛抬起来，可是他却做不到一点回复。
因为他早已扬不起心情，仿佛变成了千年尘封的冰块，悲伤彻底的淹没了他。仿佛冰块流入大海，狂涛骇浪，将他埋入海底，在时光中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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