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论扑倒与反扑倒
门被扣响，在埃琳娜说了请进以后，门开了，久久的，一个头才从外面探了进来。
“阿塞？”坐在床边看书的埃琳娜有些惊讶，“你有事找我吗？”
阿塞走了进来，有些局促地搓着自己的手，眼睛看向房间角落，说道：“卡特临走之前，嘱咐我一定要替她好好伺候您。”
如此一听，埃琳娜来了兴趣，问道：“她是怎么嘱咐的？”
阿塞轻轻咳了一声，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念道：“最重要的，现在是冬天，公主每天都要护足，避免皮肤开裂，影响日常行动。然后是，第一，公主每天六点二十起床，要提前热好牛奶；第二，公主习惯把书放在书桌左手边；第三，白天的时候要把床帐拉起来……”
阿塞事无巨细地念了足足三四十条，念得埃琳娜都有点想卡特了，是啊，她总是这么细心，无论是什么工作，她都会一丝不苟地做到最好。
“好吧。”埃琳娜打断他，“那现在你应该做什么？”
其实埃琳娜是想提醒他给自己拿热牛奶，但是阿塞实在是太紧张了，他再次回忆，脑袋里就只剩下卡特提着他的耳朵说的特别注意事项。
公主每天在骑士团带训，再过三五天又要动身去行宫滑冰，脚不舒服可是天大的事！
他觉得自己想到了正确答案，笃定地走到埃琳娜身边，单膝跪在地毯上，轻轻捧起埃琳娜的脚。
不是——埃琳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要往回缩——这种小事她自己完全能做啊！而且卡特的工作也只是把药递给她，提醒她自己擦而已啊！
眼看着埃琳娜把脚缩了回去，阿塞有一瞬间的疑惑，随后，他反应过来。
“失礼了，殿下，我的手太冷了。”
他往自己的手上哈气，拼命地摩擦起来。
埃琳娜见状叹了一口气，在阿塞小狗一般期待的眼神中，还是乖乖把脚送了回去。
万事开头难嘛，不要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她想。
捧起她脚的一瞬间，阿塞就像是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一样。
“公主的脚好小啊。”
埃琳娜又叹了一口气，催促道：“快擦吧。”
阿塞这才反应过来，从包里拿出调制好的油脂，抹在埃琳娜的脚上。他笨手笨脚的，指甲总是刮过她的脚心，埃琳娜费了很大劲才憋住没笑出来。不过他的态度很认真，动作轻柔地，确保没有任何一个被漏掉的地方。
做完这些工作以后，他抬起头，从下向上仰视着她。从他的眼里，埃琳娜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求表扬三个大字。
埃琳娜再次叹了一口气，对阿塞，自己真的一点也生不起来气。
“你真是我见过最糟糕的女仆了。”她说。眼看着阿塞眼中的光慢慢消失，她俯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感觉自己在摸毛茸茸的小动物。
“不过，做阿塞的话，刚刚好。我就喜欢这样的阿塞。”
光芒一瞬间回到了阿塞的眼睛里，埃琳娜甚至还看到了他身后摇晃的尾巴。头顶骤然翻出状态：？？？+100。
又来？
下一步是做什么呢？
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公主殿下穿着睡衣，头发尚有些凌乱。按理来说，应该是要换上日常的服饰。想着，他几乎是没经过大脑思考，双手自动地往她领口伸去，他想站起来，却错误的估计了距离，膝盖被床垫绊了一下，他向前摔去。
把埃琳娜扑倒在了床上。
四目相对，阿塞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脸烧的绯红，大脑在一瞬间宕机，眼睛都变成迷迷糊糊的模样。
怎么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害羞，究竟是谁扑谁啊。埃琳娜颇有些无语。
“看够了没？”埃琳娜出口问道。
阿塞这才反应过来，像一只猫咪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弹到了地上。他急忙跪下，向埃琳娜谢罪。越说越激动，他摸出袖里藏的短剑，就要以死谢罪，还好埃琳娜手快，拦住了他。
“可是，我对公主做了非常失礼的事。”他说，“我该死。”
埃琳娜觉得有点头疼，她也知道阿塞的脾气，是一个只要认定某事就不顾一切的人。沉吟片刻，她说：“阿塞，站起来。”
阿塞站了起来，尽管尽力憋住了泪水，但已经挂上的两道泪痕尤为惹眼。埃琳娜也站了起来，她们面对着面，下一秒，她攥住阿塞的领口，以几乎可以把他提起的力量拉着他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把他推到了床上。没给他反应时间，她单膝跪了上来，两只手撑在阿塞肩膀两侧的床面上，居高临下似地看着他。
“好了，现在我们扯平了。”她说，“你不用死了。”
阿塞的脸依然通红，怔怔地看着她。
心脏不会跳了，怎么办。
公主的长发垂下，扫在他的脸颊上，扫得他心里痒。金银长发缠绕，铺在柔软的红丝绒被上。
埃琳娜三年来第一次认真看到阿塞的脸。美丽多情的桃花眼，虹膜边缘像是被粗笔勾出了轮廓，向着瞳孔的方向晕染变淡，通透得像一块半透明的玉石，细长浓密的睫毛像是天然的眼线。他的鼻梁精致高挺，标准的瓜子脸，下巴的线条小巧流畅。他的唇有些厚，没有涂抹任何脂粉，天生就是偏粉的西柚色。
唔，是挺好看的，怪不得公爵府的男仆对他念念不忘。埃琳娜再次感叹他的美貌：很难想象这样一张脸竟然长在一个男人身上。
埃琳娜坐起来，阿塞依然躺在床上发愣。埃琳娜打了他肩膀一下，嗔怪似地道：“躺够没有，躺够就起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坐起来，但看上去依然没有反应过来，所有的动作都慢半拍。埃琳娜叹了口气，一边想不通他智力天赋点为什么可以到4，一边拿出手绢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
他来是为了照顾殿下，怎么好像又变成殿下照顾他了？
“衣服我会自己换。”她说，“我饿了，你去把早餐给我拿进来。”
“好，好！”
吃过早餐，埃琳娜突然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去找夏洛琳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夏洛琳在天鹅王国住的习惯不。回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倒是差点把她忘了。
当时，夏洛琳踏下马车的第一句话，是对着皇宫真诚地发出感慨：“哇，这就是天鹅王国的皇宫吗？竟然还没我家大。”
“对不起，埃琳娜，最近没规矩惯了，我没有对天鹅王国不敬的意思，我很喜欢这里，这里很漂亮。”
皇宫的房间，老实说，都太小了——就连母亲的房间，都没有瑞安的侧卧大，给客人住的房间就更小了。也不知道夏洛琳习惯不习惯，怎么说，也是伯爵的掌上千金，天鹅王国的生活条件和狮国没法比，这可能就是自由的代价吧。
最近夏洛琳也没有来找埃琳娜，不知道是因为她太忙错过了，还是她没有来拜访自己。
所以，上午，埃琳娜暂时没有事，决定去找一下夏洛琳。
到了夏洛琳的房间，却发现这里空空如也。眼看着这个酒店房间一样空旷的房间，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埃琳娜才想起来，夏洛琳几乎是被他们劫去的，没有收拾任何行李，如果想念家人了，连个睹物思人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埃琳娜的愧疚加深了几分，夏洛琳一个身子不好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人生第一次离家，肯定也不习惯，身处条件简陋的陌生国度，周围都是陌生人，她不会找个地方偷偷哭吧。
她急忙拉住女仆，问她夏洛琳去哪里了。
“雪莱小姐的话，现在应该是在厨房吧。”
厨房？
埃琳娜赶紧来到了厨房，还没有走到，就被里面震天般的嬉笑声吓了一大跳，她进去一看，只见到夏洛琳穿着一身沾满污渍的粗布衣服，紫色长发扎成蝎尾长辫，她笑声爽朗，被其他女仆逗得直不起腰来。
“夏洛琳？”
“埃琳娜！”她抬眼看见埃琳娜，兴奋地伸出手给她打招呼，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在这个暗室里发光。眼见着埃琳娜在门口迟迟不进来，她一路小跑过去，攀起她的手臂。
“我去你房间找你，女仆说你在厨房。”她说，“我就来这里找你。”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夏洛琳又惊又喜，一头倒在埃琳娜的怀里，靠着她。
埃琳娜看见她头上的状态：？？？+10。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请教。”她说着，指着一位害羞低下头的女仆道，“她叫莉娜，她做饭可好吃了。”
“感谢你为王国做的贡献，莉娜小姐，还有其他各位。一会去女仆长那里领赏吧。”埃琳娜对女仆们说道，又问夏洛琳，“你最近在学做菜？”
夏洛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现在还学会了生火！”
埃琳娜在夏洛琳的眼睛里，也看见了求表扬三个大字。
“真厉害啊夏洛琳。”
夏洛琳头上又出现了：？？？+5。
“你的衣服怎么回事？”埃琳娜问，“你来的时候我嘱咐过女仆给你拿了一些狮国形制的新衣服，她没给你拿吗？”
夏洛琳摇了摇头，道：“穿着那些衣服手臂都抬不起来，这件衣服好多了。”
“好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你快离开吧。”夏洛琳说着，推着埃琳娜的肩膀把她推出了厨房。
“什么正事？”
“你不是过两天要去行宫吗？”她说，“我想为你做饭，最近还在学习中。”
怎么会有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大小姐急着往下人才去的厨房里扎堆？埃琳娜有些摸不着头脑，礼貌道：“你可是千金之躯，为什么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有什么关系嘛。”夏洛琳热切地拉着她的手，“我喜欢做饭，喜欢为你做饭。”
埃琳娜看着夏洛琳脸上不小心沾上的酱汁，伸手用指腹抹去。既然大小姐本人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好，”埃琳娜淡笑道，“我很期待。”
夏洛琳看着埃琳娜的笑颜，一时间失语，随后，又用更加活力的语气道：“嗯！你不会失望的！”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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