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方食事完
一切都要结束了。最后一出表演又结束了，他们也要回文工团了，然后再离开……
陈意登上了车，她一上车，就看到陈灿下车了。她看到穗子坐在那里，就坐了过去。
她们还没有开始聊天，郝淑雯也上来了。另外，她还有些别扭和娇羞，看的她们两个都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竟然让郝淑雯娇羞了。
她们好奇地看着郝淑雯，期待的听着她口中的事是什么？
听了之后，两个人都是一愣，穗子更是心乱如麻，不相信。怎么可能？
“你们哪个时候在一起的？”
“就前几天的事吧！”郝淑雯看着自己的手说。
“你之前不是很讨厌陈灿吗？怎么？”
“害，一开始是挺讨厌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爱上了。毕竟我俩门当户对……”
郝淑雯后面说了什么，肖穗子已经不关心了，后面她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脑袋一直单句循环。毕竟“门当户对”呀！她又算什么？她感觉自己心里像被刀剜了一样，即是为了陈灿，又是为了郝淑雯……
陈意听到郝淑雯的话，感觉有些惊讶，却又不是那么惊讶。她不说完全懂得陈灿心里的想法，但他心里的想法也能猜出来一个七七八八。
在这之前，他对肖穗子肯定是有过喜欢的，但那并不值多少情分，至少这些喜欢是不会让陈灿愿意娶穗子。
至于郝淑雯，可能之前也是喜欢陈灿的，但那种喜欢就和陈灿对穗子一样，并不值得对方下定决心和对方在一起。可当陈灿挑明自己身份后，知道对方是司令的儿子后，或许就像她所说的“门当户对”，这个身份配得上她郝淑雯……所以便在一起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没有立场去评价他们的做法。她也不是很清楚这种感情，这样感觉，她没有经历过，她不懂。所以，她无法对三个人之间的做法做出什么想法。
肖穗子不知道后面发什么了什么，浑浑噩噩。她看着他们两个嬉戏打闹，她们笑，她也跟着笑。只是黑暗中，没有人知道，她的眼角泛红。
不，或许小意是知道的。她悄悄替她挡了一些，拉着她的手。陈意没有说什么，但肖穗子知道她的心意。无声的安慰，才是最适合现在的肖穗子的……
旅途很长，大家后面也都累了，都睡了。肖穗子感觉就自己一个人还醒着。她拿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然后撕碎，最后撒入空中，归于旅途。
她不是死乞白赖的人，竟然都有陈灿都有别人，那她也没必要在想着他了。这封情书，撕了也罢！她肖穗子只是一个小人物，但她也是有自己的骄傲。这封撕碎的信，也她保留的最后的骄傲。
看着远去的沿途的风景和路，肖穗子的脸上，眼泪淌过……
陈意注意到了肖穗子的动作，但她假装自己还睡着。陈意知道，这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体面。肖穗子自己也不想这被人看到，即使这个人是……她！
回到团里，已经是半夜了。大家都没有回宿舍，他们要吃吃散伙饭！
一杯酒，一首合唱的《驼铃》，还有一群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战友，最后一夜。天亮之后，再无文工团，从此，天各一方，一些人，到死都没有在见第二面……
真是刻骨铭心的一夜，明天，就各奔东西。处在时代变革中大家，处在这个特殊的时代。看着慢慢来临的明天，都生出了几分彷徨，曾经都闹着要转业，而明天，他们，又要到哪里去呢……
一个星期之后，文工团的院子空了。曾经热极一时的文工团，现在只留下一个破院子……
刘峰重游故地，又回到了曾经那个他呆过十多年的“家”，人去楼空，只是一片凄凉的景象。
这每一草每一木，都是他所熟悉的。看到这些，他甚至可以看到哪些人在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他贪恋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可一转眼，却又都消失了。
他笑了笑，这都是他的想象。他们，早就离开他的世界两年了。
在这里，他只见到了穗子，其他人，早就离开了。他们闲聊了几句，谈了谈一些人和事。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问出那个人的消息。可穗子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就告诉了他。她要出国了……
后面听到肖穗子考上了大学，他替对方高兴。
穗子问他：“你现在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峰笑了笑，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以后的打算。
后来，刘峰也离开了，有联系，但见面次数不多。
1991年，海口。
穗子现在写书，也算有点名气，现在在海口办签售会，正好，郝淑雯也带着儿子来了海口，约着一起见面聊个天。
两个人一见面，肖穗子就扑了上去。寒暄几句，然后看向了郝淑雯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像陈灿，但看着，好像更像另一个人，她笑了笑。郝淑雯看着她，抱怨着陈灿的种种行为，实在就是一个钱串子。才吃完饭，就奔三亚提地去了。
本来两个人打算好好聊聊天，结果穗子还有个小的采访，所以就先耽搁了一下。
后面，刘峰也来了，他们事先约好的。
郝淑雯看了看西装革履的刘峰，啧啧的出声，“哟，刘峰，你可真是忙啊！现在才来！”
穗子也出来了，附和道：“本来就是，小郝，你也不看看人家刘局长日理万机，怎么能是我们两个平头百姓能够比的呢？”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刘峰有些无奈，“行了，你们两个，还打趣我。”
两个人看着刘峰，也收住了嘴。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穗子写书，之前说过了。郝淑雯后面就嫁给了陈灿，后面生了一个儿子，生活还说的去，只是陈灿不怎么回家，总是出去应酬。
至于刘峰，当年他遇到一位贵人，加上他立的功。兜兜转转，他最后还是去了军政大学进修，后面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做到了某个机关部门的二把手，38岁的年纪，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而这次到海口，主要就是来这里考察。其次就是知道信息来见见。
肖穗子听着这些，“不知道小意哪去了？这些年，除了前面几年，后面都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郝淑雯听到后，身子僵硬了一下，表情凝滞。
“小郝你知道吗？我记得小意和陈灿是亲戚来着。”穗子又继续问。
面对两人期待的目光，郝淑雯吞咽一下，假装没什么事的开口：“我知道她在哪里，只是现在她不太方便过来，哪天有空我喊你们去看看她吧！她其实也很挂念你们。”
“这样啊！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样了？想想当初……”
几个人追忆往昔，都是感慨万千。
聊着聊着，就谈到了林丁丁。时过境迁，当刘峰再看到少年时期心心念念的人的时候，心境早已大不相同了。当年的那点悸动，在这一刻是彻底放下了。
一个星期后，某墓园内。
一路上，都是沉重压抑的氛围。所以，任凭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当年的那个女孩，早就去世了。难怪，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难怪，提到她，郝淑雯会是那个样子。难怪，说她不方便，不能过来。
几个人过来的时候，墓碑前摆满了许多的花，其中以白色的木槿花为主，不知是不是她生前最喜欢白色的木槿的原因。
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来打扫。
他们扫了一眼墓碑，照片上的她不似平常一样眯着笑，这张照片里，她是板着脸的，眼睛里都是坚定。这好像是另一个她，一往无前，不在乎危险。
有点陌生，却又是那样的怀念。
后来，他们才从郝淑雯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所有。
当年，陈意也同穗子一样，考上了大学。她主学医，进的那个大学是军校类型的。当年肖穗子和陈意通信的时候也觉得惊讶，她以为陈意会学有关文学类的专业，毕竟当年她们关于这方面确实是聊得来。倒是刘峰，没有那么惊讶。
后来，陈意和她母亲一样，去了部队当了军医。之后下放到基层锻炼，不顾家中意愿，所到的地方都是一些偏远的地区，通信不便，一两个月没有来信显得十分正常。
经过几年的锻炼，水平和心理素质都提高了，同时付出的代价就是深深浅浅的伤疤。基础锻炼足够了，家中打算安排回城市，在军医院里当一名医生。
可她不听劝告，奔向战场，成为一名战地医生，同时，偶尔充当战地记者，记录战地故事。
后来在一次敌袭中，为拯救一名孩童，被击中。孩童无事，陈意横死于其中。因位于境外，待其家人赶来，已过半月，早已火化。
陈意，卒于1989年四月，享年30岁。
未曾婚配嫁娶，未曾留有子嗣，孑然一身，无欲无求。
或许早有预感，□□年春节，写下遗书。道：丧事一切从简，不必通知以前之人。令，留有些许财产打算做慈善，交予长兄代为处理，多年行伍经历，希望退伍士兵得到妥善安排。不孝子陈意敬上。
春节一别，竟成永别。
后遵从遗志，除了亲近之人，无人只其已丧。
家人后来整理遗物，发现大量手稿，关于那些被埋没在战场的故事。后来，整理成册，出版成书，销量口碑都是顶好。
又是一年春，今日为其生辰。
刘峰去的时候和肖穗子撞上了，他们到的时候，陈家人刚打算离开。最后，郝淑雯留下陪同他们。
两人对着冰冷的墓碑说了说话。
不多时，陈灿也来了，看的出来，刚从生意场上下来。
郝淑雯看着他，“不是说没空吗？怎么还是……来了。”
陈灿沉默一下，压着嗓子说：“这是我妹妹的生日，当哥的肯定要来看看妹妹吧！”
郝淑雯看着他，没有说话。怎么说，这个人，她自己过生日，她儿子过生日，甚至是他自己过生日，如果是在生意场上，他都不见得乐意回来。
可是一到她妹妹身上，不管怎么样，雷打不动，肯定会过来祭奠。本来以为这一次是不会过来的，毕竟他这次在谈一个大单子，双方在谈判桌上已经僵持了三天了。最后，更是一整天不睡觉，谈完了就立马飞了过来。
她心里倒是有些嫉妒陈意在他心中的地位。明明都不是亲妹，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对，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初她们猜测只知道可能是堂妹什么的，没想到是这个关系。当初交往的时候，知道他们的关系，她还是愣了一下的。
陈灿母亲是原配，是陈灿他父亲在老家娶的妻子，后面生陈灿的时候难产死了。而陈意母亲是军医，两个人在相处中暗生情愫，后面在陈灿三岁的时候便在一起了，一年后，生下女儿陈意，后面没有再添加家庭成员。
陈灿从懂事时，就知道，陈意的母亲不是他的母亲。不过陈意的母亲很好，对待两人没有什么区别，陈灿也是陈意母亲的儿子，他喊陈意的母亲喊母亲，喊她的外公唤外公。家庭和睦，完全没有其他家庭的那种龌龊，陈司令表示心情很好。
后面陈灿到了叛逆期，不知怎么回事，对着陈意和她家人一阵别扭，可能别扭自己的身份了。在家里对谁都是一副合不来的样子，那阵子，家庭关系很不好。
后面被陈司令训了一顿，好了一些，但少年的敏感心思，他对陈意的感觉还是变了。少女心思大大咧咧，只感觉到哥哥不一样了，还总是喜欢怼她。一开始，就笑嘻嘻的不在乎，后面感觉不对劲，也怼了回去。
两个人后面都是有些别扭，不过感情却是更好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后面陈灿被丢到了文工团。陈意后面也过来了，后面虽然都想通了，但相处方式还是和青春期那个时候的相处。在文工团看来，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三个人都是沉默的听着，看着那个男人不说话。后面他们聚了一下，喝了一场。那个大男子汉，酒后哭了，为了他的妹妹。
他说，他去晚了，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接回来了一盒骨灰。他说，他当初就应该阻止她去战地，虽然她可能会讨厌他，但那样起码她还活着，好好活着。他说，早知道是这样，他就应该放下那些应酬，好好陪着她……他说，哥不做生意了，不要钱了，你活着回来，好吗？
……
后面大家都喝醉了。第二天后，大家还是该干嘛就干嘛，昨日的一切好像一场梦。
一年一年，来的人越来越少。但他们还是每年还是会去，看看她，说说这一年的事，跟她说一些不能对别人说的话……
刘峰后面才知道，那位举荐他的贵人，就是陈意和陈灿的父亲。知道之后，他还特意再次重申感谢之情。越到后面，他的政治眼光越长远，自然知道他的举荐对于那个时候的他他意味着什么。
那时已经要退休了的陈老爷子，对于他的来意，只是笑笑。
他说，你有那个能力，你走到今天，靠的就只是你的本事，我出来都没有帮过你什么。当初的举荐，对我来说只是微不足道，只是小女随口一句话而已，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会有今日的作为。何必感谢？不过是缘而已。若是想感谢，以后就多来看看我吧！你也是知道，陈灿常年不在家，安安，就是陈意也已是……
听着他的话，刘峰保持微笑。后面他时常拜访他，倒是成了陈家的半个子侄。
1995年，他和何小萍去了蒙自，看了曾经的战友。这些年，对于退役军人的安排，他也是做了一些努力，小有成就……
他得知，何小萍在后面和陈意联系上了，并且在陈意的建议了读了一些书，然后上了大学，后面当了一名舞蹈老师。后来，还改回了了本姓——沈。后遇得良人，喜结连理，孕有一女，夫妻二人皆视为掌中宝。
幸福美满，后半生一直顺遂。
她有很多种称呼，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喊她——沈老师。那些青涩的面孔，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曾经……
多年后，当初的书再次重版，和当年的内容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其中多了一篇故事。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安安。
这版，由著名作家肖穗子，知名企业家陈灿，还有人大代表刘峰共同作序。
一如当年，销量畅销，外界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有人问，这本书叫什么名？
——《芳华》，这本书叫《芳华》。最好的年华，最好的战士，这是他们的芳华。
而他们，一代人芳华已逝，面貌全非……
但无论怎样，总有人正值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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