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沣谷之乱(三)
白幡挥舞成盾,三阙阵则借着掩护开始发力。
杞君一直把玩的白幡叫招魂幡,专门招阴聚邪的,三阙阵乃当年的玄牝阁所创,亦是世间罕有的阴邪。村里数十年所积累的阴煞怨气,由两方的阵法和邪灵分别召唤,自动划分为两拨阵营,形成两道巨大的气浪光墙,均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在空中剧烈碰撞。霎时,阴风怒号,万鬼嘶吼,天地为之变色。
“那是什么?”郁纯漪不解。
顾寒卿和孟海潆则为之一震,心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万物抱阴负阳,沣谷村四面环山,更是天然的聚阴之地。谷中阴气骤然被抽走汇聚碰撞,气旋所过之处,皆在搅动风云。
两位年长之人稳如泰山,都在静静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只要谁先露出破绽,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住手。”
平和而飘渺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阵阵音波自上空荡漾开来,濯尘去秽一般,两道由阴邪煞气组成的光墙就这样被生生隔开。
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至,阴暗的山谷中,仿佛一道圣洁的光晕,不可侵犯,教人移不开眼。
双方同时收手。
郁勤不屑道:“杞君,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能请来这么多修行者。”
“这次不是我。”杞君看向来人,“不知阁下是哪位仙长,来沣谷村所谓何事?”
“在下明光,不请自来是为了接小徒回去。”
“师父?”
这不是师父的声音么?
孟海潆飞身上前,果真是师父!心里一激动,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只顾猛扑过去,抱住师父的大腿不肯松手。
“师父,您怎么来了?”
明光冰冷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抚着爱徒的脑袋,柔声道:“为师知你有难,特地赶来相助。”
“师父对我真好。”孟海潆闭着眼睛,心里甜得冒泡,猫咪似的一个劲的用脸蹭他的大腿。
“你可有受伤?”
“没有。”这俩字脱口而出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心虚起来。觑了一眼师父的脸色,见他并无异样,才缓缓起身。四下扫视,目之所及,在场众人神色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众人皆被她大庭广众之下的孩童撒娇之举给惊了一惊。
孟海潆顿时脸色发烫,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师父。师父倒是十分坦然,未觉有任何不妥之处,见她羞赧,便主动开口化解尴尬:“海潆,这几位是……”
孟海潆这才想起,还没给师父介绍介绍呢。便对着众人,先报上了师父的名号,然后从杞君开始一一介绍:“师父,这位是沣谷村的村长,这位是村长的孙女郁纯漪,这位是顾九顾仙长,而这位……”她指着郁勤,“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不死。”
郁纯漪和村长那一波人都笑出了声,直到现在,杞君终于看她看顺眼了。
郁勤大怒:“竖子!没人教过你要尊敬长辈么?!”
孟海潆反击:“老东西,没人教过你别做缺德事么?!”
明光握住她的手腕:“勿作口舌之争。”转而对着两位老者道:“小徒既已寻回,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孟海潆冲郁勤做了个鬼脸,就要随师父离开。
胳膊被人紧紧拽住,抬头一看,是顾九。
“怎么了?”
顾九并未回答,也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明光的身上,眼中满是探究,仔细一看,竟还有些许敌意。
“不知明光居士在何处修行?”
“天下之大,随处皆可作为修行之地。”
“我总觉得居士有些眼熟,不知以前可否见过?”
“顾仙长说笑了,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以前怎会见过?”
气氛有些不对啊,怎的隐隐生出了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孟海潆夹在二人中间,一人拽着她一只手腕,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让她犯了难。
“方才两方对峙,居士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地,这般修为,为何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修行者众多,能修得仙骨的凤毛麟角,仙长早已是其中一员,能在仙界排上号的人物,我也略有耳闻,独独没有听说过顾九这个名字。”
顾寒卿不说话了,只紧紧地拽着孟海潆,死死的盯着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父。明光丝毫不惧,大大方方的予以回视。
郁纯漪:“好浓的火药味儿啊。”
慕容棋:“顾兄看居士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识。”
郁勤不满了:“喂,我还在呢,你们几个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滚!”
顾寒卿和明光同时出手,一人一掌对着郁勤就是一顿狂轰。老家伙年纪大了,尽管身前的邪灵为他挡下了大半的掌力,但二人皆是修为深厚,气闷之下出手也没个轻重,随着一团血雾的爆开,邪灵尽皆溃散,杞君一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获了胜。
在场众人皆是虎躯一震,纷纷感叹高人就是高人,说打你就打你,一出手就是必杀,都不带打折扣的。
夹在二人中间的孟海潆尤其不好受,一个是她师父,一个现在跟她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他们,没准下一个被混合双打的就是她了。
“二,二位,能否听我一言……”
“说!”
二人又是同时开口。
孟海潆咽了口唾沫,小心道:“俗话说,以和为贵,二位都是当世高人,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让人看了笑话……”
“小事?光天化日强抢他人爱徒也算小事?”
“你要带走她。”
“师父带走徒弟,天经地义。”
“任何人都休想带走她!”
明光奇道:“你是她什么人,连我这个做师父的都得让步?”
空气一下就安静了。
是啊,他是她什么人?情郎,丈夫?且不说她还未完全接受他的情意,就算接受了名分也定了又怎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光是长幼尊卑这一点,他就完全不占优势。
不知怎的,孟海潆心头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顾九会说出点什么。
顾九却是缄口不言了,只是紧紧拽住她,力道之大,拽得她生疼。
“疼……”
顾寒卿如梦初醒,这才松了些力道,并未放手。对上那双略带失望的眼睛,心里蓦地一紧,想跟她解释,嘴唇微微翕动,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顾仙长,还不肯放手么?”
“我死也不放。”
一瞬间,孟海潆又看不懂他了,明明那么在意,为何不敢说出来?没有说出来的勇气,又为何不肯放手?他是在害怕什么吗?
顾寒卿确实在害怕。他怕今生的阿槿不再爱他了,所有的情意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不愿面对现实的一败涂地。
郁纯漪啧啧:“本事那么大,胆子却这么小,没想到啊。”
慕容棋想的却是:顾兄经历了什么,为何这般患得患失?
一直沉默不语的杞君开口了:“徒弟终究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若真的在意一个人,就该尊重她的决定。二位何不同时放手,是去是留,由孟姑娘自己决断。”
明光了然:“也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可能管她一辈子,想做什么就让她自己决定吧。”说罢便放了手。
顾寒卿指尖颤抖,渐渐松开了她,却始终不肯放下去。
看着他直挺的鼻梁,孟海潆略有些失望。她在期待着什么?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他对她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远没有到非彼此不可的地步,不过偶尔的意乱情迷罢了,又何须当真。便抽出手,径自往慕容棋他们那里走去。
“小心!”
毫无征兆的,地动山摇,山石滚落,惊惧之下,众人都站立不稳。
顾寒卿紧紧地拥着孟海潆,将她护在怀里。
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不久前。
目送郁纯漪离开后,路野扶着旁边的大石,一点一点的艰难起身。惜怜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他好几次都险些跌倒,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冷汗直冒,却还要尽力维持着从容的形象。
好不容易站稳了,路野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双手颤抖着整了整仪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见笑了。”
步子将将迈开,两眼一黑,晕眩感袭来,便要往后栽倒。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的扶住了他,才避免了身上再添彩。
“多谢。”
惜怜仍是冷着一张脸,看不清喜怒:“走吧。”
她此次前来,为的是柠栀。当年柠栀代她受了挖内丹之刑,为了不至于早早枯萎,柠栀从此以后只能以孩童面目示人,以减缓生命流逝的速度。除此之外,惜怜跟阮娘以及一众花精姐妹,也会轮流给她输送灵力,四处寻找灵丹妙药。
如今,这些努力都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那只小花精,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明知故问。”
路野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恨意,只是淡然一笑:“所以你此次前来,为的是那个东西,”路野指着前方的庞然大物,“百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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