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一月二十三日阴

早上7点30分。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李凡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摸进被窝里。

        当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手机上那个只显示了“未知号码”的来电，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喂。”李凡把自己藏在被窝里接通了电话。

        “李凡同学，你好。”电话里传来一个礼貌而客气的声音，正是之前那个和他通过电话的天宫神秘高层。

        “是你？什么事？”李凡警惕地问道。

        “我听说你去了灵溪，真的很出乎我意料，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勇敢。”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诚恳地恭维李凡，像极了给晚辈打气的前辈。

        “我就是来灵溪找同学玩的，您误会了。”李凡赶紧编了个理由想敷衍过去，他此次出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也担心李庚长知道后会生气。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同学在灵溪刑警大队上班啊？”电话那头的人突然跟李凡开起了玩笑。

        李凡知道自己被拆穿了，无奈地说：“既然你安排人天天监视着我，想必也知道我每天在做些什么吧？又何必问我呢？”

        “不不不，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电话那头的人连连否认，“上次和你通话之后，我就解除了对你的调查，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也没必要打扰到你的生活了，这次是我在灵溪当地发回的照片里看到了你，说实话我真的很意外也很惊喜。”

        “灵溪不是天宫的盲区吗？”李凡听说自己出现在了灵溪本地发给天宫的照片里出现了自己，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你在灵溪有密探？”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在灵溪有自己的眼线，最近灵溪发生了意外，我每天都会收到来自灵溪的最新信息，我原本对灵溪的事态发展充满担忧，但当我知道你在灵犀，我现在感觉放心多了，早餐甚至还多吃了一个鸡蛋。”电话那头的人笑着说道。

        李凡听得莫名其妙，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可以这么放心。

        “灵溪欧阳世家一直以来都是个棘手的问题，二十年前天枢单枪匹马进灵溪，对欧阳世家软硬兼施，欧阳世家却宁死不退半步，在和天宫签订互不干涉协议的诸多门派世家中，欧阳世家是实力最弱，最没道理的，也导致了很多接受了天宫管辖的世家心生不满。二十年来欧阳世家在这份自治协议的保护下独霸一方，灵溪已经成为了修行界的法外之地，所以这一次也是一个契机，可以趁机解决欧阳世家这个历史遗留问题。”电话那头的人耐心地和李凡说道。

        李凡听到这里明白了，李庚长派薛茹菁来灵溪协助欧阳虬调查此事，其实是不希望触动欧阳世家敏感的神经，薛茹菁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但是对查案有着巨大的裨益，李庚长的目标只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修行者，希望能尽快查出他的身份，而将解决这个麻烦的钥匙交到欧阳世家和欧阳虬手上。

        但这个来历不明的修行者却意外成为了在萨拉热窝用枪瞄准斐迪南大公的普林西普，他的这一枪搅动了深藏在灵溪20年的漩涡，现在恐怕各方势力都已经被这一枪吸引了注意力，灵溪已经成了整个修行界关注的焦点，天宫内部有人希望借此机会把手深入灵溪，有人希望趁机铲除欧阳世家，那些保持自治的修行世家门派也想借此机会看看天宫会以什么手段对付他们这些“法外之地”，而接受天宫管辖的修行世家门派们，更是希望看看天宫会以何种态度处置欧阳世家，李庚长希望用最小的动静快速平复这个事件，但很显然，现在有人不希望这个事情和平解决。

        “你觉得我能做得了什么？让我去灭了欧阳世家吗？”李凡苦笑着说道，“我只是个刚入门的修行者，估计连欧阳世家的保安都打不过。”

        “当然不是，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以你现在对靛海珠力量的掌握，别说保安，恐怕大半个欧阳世家都不是你对手，不过我可不是让你在灵溪引发一场海啸。”电话那头的人感觉自己说了个尴尬的冷笑话，笑了两声又继续认真地说，“今天上午9点，你去中心湖公园里的观塘居，会有人在那里等你，他会需要你的协助，你只需要力所能及地帮他一把就可以了。”

        “顺祝你假期愉快。”说完这句话，对方便结束了通话，仅仅睡了4个小时的李凡原本困得头晕眼花，但现在却已经睡意全无了，他掀开被子，瞄了一眼睡姿奔放的薛茹菁，相信刚才的通话她没有听见。

        李凡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打开窗帘，今天的灵溪多云转阴，天空和大地都显得灰蒙蒙，仿佛有无数双手笼罩在灵溪上空。

        李凡知道，李庚长并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他当年以一人之力威震灵溪，却最终主动退让给了欧阳世家自治的权利，现在依然极力避免和欧阳世家产生正面冲突，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欧阳世家，如果说欧阳世家确如薛茹菁的猜测，一直在隐藏一个惊天秘密，那李庚长也极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才会以这种方式保下欧阳世家，而天宫高层中同样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并且为此长期安插卧底在欧阳世家，对他们而言，现在是扳倒欧阳世家，起底这个秘密最好的时机。

        权力、欲望、利益在无形之中搅动着小小的灵溪，自己现在已经身处这个漩涡的中心，看来今天这个人，自己不得不见。

        但不是这样去见。

        李凡悄悄换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出门，打包了一份早餐回来，放在了房间桌子上，给薛茹菁留下了一张字条便出门了，虽然欧阳虬再三叮嘱，他们在灵溪的所有活动都要向自己汇报，但李凡这一次必须单独行动，他知道，欧阳虬、薛茹菁和他现在在立场上，恐怕将会出现不可避免的分歧。

        今天是阴天，冬季的晨雾像一层薄薄的薄纱一样笼罩着整个县城，让早起的人们感觉很不舒服，潮湿的海风更是给这座小城送来了丝丝凉意。李凡走在渐渐忙碌起来的大街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这些生活在灵溪这座安宁的小县城里的普通人每日辛苦劳绩，虽不富裕，但却能够诗意般的栖息在这片土地上，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如今的这座小县城正危机四伏。

        新年将至，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节日气氛，许多商家纷纷把店铺搬到街上来做生意，一时间热闹异常，此时的街道两旁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李凡看着这和自己家乡别无二致的春节氛围，或多或少也有点想家了，而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有一个娇小可爱、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可能正在一边享受着家的温暖和春节将至的喜悦，一边正在心里念着自己，她恐怕不会想到，她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也在这个县城的街头，穿着一件乔治阿玛尼的卡其色风衣和一双巴黎世家的工装皮鞋——这是薛茹菁亲自从李庚长衣橱里为李凡挑选的搭配，大步流星地走着，走着去赴一场危险的盛宴，只为了给她一个平凡而安宁的春节。

        中心湖公园是灵溪县城里一个人气颇高的市政公园，灵溪塘河从公园里穿过，一个人工湖横卧在河边，公园环湖而建，观塘居便是一个建在湖心沙洲之上，一面赏湖，一面看灵溪塘河的茶楼，茶楼古色古香，不仅有顶级的茶叶，还有名厨手作的特色茶点，是灵溪最顶级的商务会客场所之一。

        李凡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他并未急着走近观塘居，而是在湖边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开始施放九黎秘法。

        “雾起四野。”李凡发动秘法，人工湖上雾气渐渐变浓，停泊在湖边游船已经在雾气的笼罩下几乎看不见了，相信今天在观塘居预定了临窗雅座的人应该会很不满意，窗外一片白茫茫，别说远山，连湖景都成了奢望。

        布置好一切，李凡在湖边静静抽了支烟，关上了手机。他不知道与此同时，薛茹菁已经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叫唤着李凡来服侍她起床，却意外发现李凡已经不辞而别，只是在桌上留给了她一份温热的早餐和一张手写纸条。“妈的！去找同学玩电话能关机？你当你姐是三岁小孩儿这么好骗？”薛茹菁掏出化妆镜，骂骂咧咧地对准李凡的床，正准备拨动腕表上的时间，却突然停了下来。

        “算了，他也不是个孩子了，老李既然敢让他来，一定有他的打算，也许男孩儿需要这个机会变成男人。”薛茹菁放下腕表，重新趴回床上，“不过没有小奶狗在好无聊啊……”

        李庚长的别墅书房里，薛茹菁正和李凡一起挤在书桌下接电话，李庚长交代完了本次行动的内容和计划，却在通话的最后补充了一句。

        “如果李凡主动提出想去灵溪，你可以答应他，届时不必约束他的行动，你自己按计划行动即可。”李庚长可以压低了音量嘱咐道，“不要让他知道是我交待的，给他一个自己探索修行者世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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