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单相思
酒店阳光露台的树荫下，谭佩雯正在享受她的下午茶。
她今年五十七，保养得宜的皮肤、精心打理的发型和纤秾合度的身材，使她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四十七。
有时候，谭佩雯觉得自己的命还挺好的。
想想前阵子看到的前夫，那稀疏的发际线、那松弛的眼袋、那滚圆的肚腩，实在令人不忍卒睹，于是不由庆幸万分，幸好自己不必忍受。
说到好命，谭佩雯将最大的原因归结为她生了个好儿子。
打小就聪明，特别优秀、特别能干，重要的是贴心，前夫出轨事发的时候，十几岁的儿子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自己这边，让她可以底气十足。
总之，虽然离了婚，但他们娘俩也没怎么吃亏，谭佩雯得到了足够的补偿，她的儿子也成了韩家指定的继承人。
几年前儿子正式掌控韩家，还弄了份所有财产归母亲的遗嘱，让谭佩雯非常解气。
可以想象出轨男和上位三当时的表情，没能亲眼所见，实在是遗憾。
当然，作为一个正常的母亲，谭佩雯可不想继承自己儿子的遗产，所以当儿子约她见面并说将会告知一个有关终身的重要消息时，她很高兴。
她这年纪，也该抱孙子了。
远远看到儿子的身影出现，谭佩雯抬手招了招，儿子走过来，一路吸引了侍者和一些客人的注意，这让她微微有些得意。
“妈。”儿子在桌对面坐下，“抱歉，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谭佩雯给儿子斟了一杯茶，笑道：“跟我客气什么，我是你妈，又不是你女朋友，等一会儿不碍事。”
儿子接过茶杯放到自己那边，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开口。
“想结婚了吧。”谭佩雯打趣道：“真难得，我以为你要到三十多岁才会考虑这个问题。”
“结婚……大概不行。”
“怎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男的。”
咔——
谭佩雯差点把手里的茶壶摔了，“你——”卡顿了半天，她才把茶壶放好并将后半部分说出来：“你确定？”
儿子回以坚定的目光。
谭佩雯想起她儿子从小就有主意，这原本也是最令她骄傲的事情，“那——”她深吸一口气，“你把人带来给我看一眼吧。”
“以后有机会的。”
“还要以后？”
“嗯，因为现在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他。”
谭佩雯觉得不可置信，“你单方面？”她有点恼火，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个机会，“既然如此，你怎么就认定那人了？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儿子还是一贯的平静：“不用考虑，我很确定。”
谭佩雯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你怎么知道他跟你一样，没准人家喜欢女孩子呢。”
这个假设令儿子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后道：“他会喜欢我的。”
谭佩雯有点心累，她按了按太阳穴，“这事你光跟我说也没用，韩家那边不会同意的。”
“我会想办法说服老太太。”儿子语含轻蔑地道：“至于其他人，呵，他们没资格说话。”
看着自己这个坚定、果敢又强势的儿子，谭佩雯叹口气，“那就等你把人追到再说吧，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没必要闹开了让人知道。”
“不行。”儿子否决了这个提议，“追他之前，我必须先扫清一切障碍，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受任何委屈。”
听了这段话，谭佩雯就知道完了，她儿子弯得这么彻底、爱得这么投入，她这辈子没可能抱孙子了。
整个11月，林沐在《救世主》剧组待得非常开心。
丧尸题材影视剧多如过江之鲫，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国内没有先例，赵扬名搞的这个擦边球算是博采众长，既有欧美经典丧尸题材的常见剧情，又很有本国特色。
如果说林沐在《一百万种可能》剧组学到的是拍电影的正经知识，那么他在《救世主》剧组学的就是各种不正经的东西。
逻辑不通、过渡生硬、各种机械降神以及大到漏风的脑洞，确实像刘围说的“又悲惨又搞笑”。
剧组成员都很喜欢林沐，这帮人似乎有些颜狗属性，尽管林沐饰演的陆歌大部分时间都是蓬头垢面、满脸血污，他们还是帅哥长、帅哥短夸个不停。
上自导演，下至服装、化妆、道具、场记，全都一个样，就好像这种氛围会传染。
到后来，林沐自己也接受了这些甜言蜜语，时常用自己的长相来自嘲，然后这些梗就被赵扬名弄到了剧情里。
男二：“我靠，今天怎么这么多女丧尸？”
陆歌：“我的错。”
男二：“你做了什么？”
陆歌：“我长得太帅。”
男二不服：“难道就不能因为我长得强壮？”他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他原本是个健身教练，一身的腱子肉，体脂比惊人。
陆歌：“那你去窗口露一下。”
男二照办，他脱掉上衣，从窗口探身出去摆了个pose，展示自己虬结的肌肉。
下方前赴后继的女性丧尸们突然动作停滞，片刻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切～”，接着竟调头散去。
“怎么回事？”男二大受打击，“在健身房的时候，妹子们都躲着我，我以为是因为我没买房，现在都末世了，她们还是看不上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因为过犹不及。”陆歌撩起衣服下摆，露出自己腹部的肌肉，薄薄一层，“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只能吸引同性啊，兄弟。”
“停！”赵扬名举着话筒道：“孙翊，你那个困惑的表情太假了，没有直入灵魂，灵魂知道吗？这剧情虽然无厘头，但对于剧中角色来说，都是真实的人生好不好？林沐不错，继续保持。”
“导演，这不对啊。”扮演男二的孙翊说：“我这身肌肉在健身房也是很受妹子们欢迎的，林沐那样的根本没法跟我比。”
“你还委屈了是吧。”赵扬名叉起腰：“要不这样，收工以后你把林沐带健身房去，看看谁能吸引到更多妹子。”
“导演你这提议不错。”孙翊转头对林沐道：“就这么说定了。”
林沐“啊”了一声，“没必要吧。”
“要的要的，事关我的信仰。”孙翊一脸认真，“作为兄弟，你必须配合我，对了，去的时候带个头套把脸遮上，要不然没法比。”
这天收工以后，林沐真的跟孙翊去了健身房，不过他们并没有进行那项无聊的测试。
林沐觉得自己需要健身，孙翊作为健身达人，教了他不少东西。
充实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到了11月底，林沐参加了《一百万种可能》的内部试映会，他本来有点担心会遇见韩以知，好在那人没出现。
很快，《一百万种可能》第一版正式预告片发布，档期也确定了，1月14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鸡肋的日子。
在这一版预告里，时间循环这个设定被披露了出来，叶深也有了几个标志性的镜头。
黄导拍电影很强，剪预告却不太行，光华影业另外请了人，那人是这方面的大拿，素材剪辑与配乐音效相得益彰，直接挠在了网友们的心坎上。
“哎哟，这片子有搞头。”
“从预告看好像不错。”
“当心精华都在预告里，以前又不是没有先例。”
“男主是谁？长得挺帅啊，新人吗？”
“听说是个新人，那剧组穷着呢，有点名气的都请不起。”
“哎，突然为黄导感到心酸，当年他老人家的剧组里，可是影帝影后遍地走，顶级流量不如狗，如今却要从头调｜教新人，这落差未免太大了吧。”
“调｜教新人不算什么，就怕这新人是投资方硬塞的，以前黄导多硬气啊，都能把金主怼哭的那种……”
总的来说，《一百万种可能》的预告引起了一些讨论，但热度并不高，林沐还是寂寂无名的状态。
《救世主》杀青之后，他回家休息了几天，然后接到光华影业要求录采访视频的通知。
时隔一个月，林沐再次拜访星空大厦，光华影业的前台小姐还记得他，热情地将他引到一间接待室。
“余总在见媒体那边的客人，他已经吩咐过了，你稍等一下，采访很快就可以开始。”
林沐说没关系，然后在靠窗的沙发坐下，过了一会儿，前台小姐送来饮品，还是上回提供过的武夷大红袍。
前台走后，林沐看看茶几上的托盘，热气袅袅、茶香四溢，他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望窗外。
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立刻回身，原本以为会看到余遇，结果却看到个陌生男人。
这人二十五六年纪，穿着件掐腰的韩版宝蓝西装，搭配彩色现代风格领带，下装是白色修身西裤，看起来花里胡哨。
这人原本只是路过，对上林沐的脸后怔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林沐呼吸一顿，放在沙发扶手后的双手握成拳，不过脸色没有变化，反而淡定道：“没有，我想你认错人了。”
“是吗？”那人用右手拇指擦擦自己下巴，眉头拧起来，“不可能，我记性可好了，我们肯定见过，唔……”
“哎呀，大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年轻女人突然出现，一把拽住那青年，同时往接待室里瞄了一眼，嘴里嚷嚷着：“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我们要迟到了，去电视台那条路可堵了！”
花哨青年被拽得移动脚步，不过他还不死心，歪着脑袋最后喊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林沐没有回答。
花哨青年还想再问，那个年轻女人够给力，直接把他拽走了。
听到外面走廊里的声音渐渐远去，林沐憋着的那一口气才缓缓吐了出来。
没想到会遇到那人，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怎么会，那人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啊。
算了，咬死不承认好了，反正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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