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医院
凌寒感冒的突然，周日晚自习没来，也没有请假。班长查勤时问宋阳，宋阳摇头一脸纳闷地说不知道，我周末在补课不让带手机。
班长让他赶紧联系，他就抱着手机到厕所打电话。
四中到处都是监控虽然是摆设，但耐不住大部分四中学生的胆子其实都挺小的。
周知许往凌寒位置瞅了眼，心里有些担心，别真是感冒了吧，他要感冒可比一般人要麻烦很多……那会不会比我们感冒要难受的多？
宋阳过了会进来和班长说，电话打不通，没人接。
“啊？！”班长惊讶道，他和宋阳蹙着眉毛，原地楞了一下，宋阳问：“要不要问下班主任？”
班长急忙取了手机，说：“我这就打电话。”
周知许握着笔不动，墨水在书本上晕开了一大堆她也没意识到，她注视着讲台上班长的一举一动。
班长焦急地踱步，耳朵边放着部手机。四中地处中心地带，繁华之处车流量大，人也多，遇到雨雪天气容易发生事故。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周知许就坐不住了，她面无表情，看似云淡风轻地离开座位来到班长面前，班长只顾得联系老师，只瞥了她一眼，宋阳看她来了就问，凌寒昨天和你离开后，是不把伞给你了？
她说：“嗯。”
宋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却也没有责怪周知许，他顿了顿说，“还好，这样他是因为感冒的原因没来上学的概率就是百分之八十。”
周知许惭愧地笑笑，余光始终注意着班长。
电话的嘟嘟声缓慢而有节奏，周知许的心跳却比它要快了几倍。
班里人声鼎沸，抄作业的抄作业，聊天的聊天，乱成一团。如果现在按下静音键，就会听到噗通噗通的心跳。
班长的语速不快带着作为班长应有的样子，担当，负责，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班主任在电话那头说着话，班长嗯嗯应着，挂断电话之前又交待了他一些事。
“他感冒了，这几天都来不了了。”班长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去忙活其他的事了。
“哦，知道了。”宋阳说，他转头问周知许：“他今天没有和你联系吗？你们不是结对子了吗？”
周知许也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她静了片刻，暗暗呼了口气，说：“没有，我们只有晚上才会打视频讲题。”
宋阳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今天也没有和我联系，平常他周天下午都是用来补觉的。”
“噢，我想起来了。”宋阳一惊一乍地，周知许被吓了一跳，问他想起什么了，他就说，“凌寒之前说周六要送赵雪去火车站来着，说是要继续和赵雪探讨一下未来考大学的事儿，估计……凌寒周六应该去了吧所以才感冒了。”
“哦。”
原来宋阳都知道啊，她没想到凌寒和赵雪还在讨论这个问题。
宋阳忽然朝周知许贱兮兮地一笑，八卦之气蔓延在他脸上，宋阳问：“你有没有见到赵雪？”
周知许想说，都说了凌寒要去火车站，她又没在那，怎么能看到赵雪呢？
她眼珠迅速转了一圈，在撒谎和说实话间选择了后者，将昨天的事和宋阳讲了。
宋阳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忙不迭问她赵雪漂亮吗？多高，和凌寒两人站在一起时般配不般配？
周知许脱口而出，说：“为什么要问漂亮与般配？”
长久以来，这两个问题似乎是每个有八卦气质的人所问的问题，无论是家长还是他们学生，亦或者是原形毕露的老师们。
周知许不明白，如果是两个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为什么外人要问一句，哎，听说谁家的谁有对象了，那对象长的俊俏不？般配不？
俊俏，般配的会得到赞美祝福，与之想反的得到的只有唏嘘，道一声，可惜了。
他们不需要被任何人评价，般配二字不是衡量这份爱情是否完美的标准。
宋阳被问的有些懵，他眨巴几下眼睛回答不上来，周知许意识到自己失态，道了歉便回了座位，掏出手机在微信上问凌寒怎么样，凌寒没有回。
窗外的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她拿着手机，呆看了很久的聊天框，再无消息弹出来。
今天早上她在凯撒训练，燕秋雨说，适当的运动会减少焦虑，她点头穿上道服，认真的训练，两个小时后便大汗淋漓，休息时，燕秋雨的女朋友来了。
周知许听到燕秋雨叫她江夜夜，江夜夜披肩发垂落在胸前，穿衣得体，化着淡妆，脸上总带着亲昵的笑，站在柜台前和燕秋雨交谈。
周知许倏地懂得了人们说的天生一对。秋雨哥是个痞子，却会在不经意间关心她这问问她最近怎么样，也会在街上把围观打架的人拉开调解。
她正观察着，江夜夜柔和的视线穿过训练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了一脸木然，眼中尽显羡慕的她。
江夜夜招手叫道：“小朋友。”
周知许想说，我只是个儿比较矮，那里是小朋友了？
最后她招架不住江夜夜的温柔，抬脚往柜台的方向迈了过去。
江夜夜问她今年多大了，上高几，她说，十七，高一，马上高二了。
江夜夜“哦”了一声，看了眼燕秋雨，托着下巴，故意刺激燕秋雨，说，“我十七岁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追呢。”
燕秋雨立即警惕地问，“谁啊？”
江夜夜莞尔一笑，看了眼有些懵的燕秋雨，“还吃醋了，哎呀，骗你的，我高中可丑了。”
周知许笑笑，没有说话。
她不相信江夜夜的话，无论是看气质还是谈吐她都不像是那种堆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
所以她在说谎，说是每个人的爱情都是独一无二的，但真当遇到一对才子佳人时还是会免不了一阵羡慕。
周知许回神放下手机拿起笔，书本上的那一片黑有些刺眼。
她向同桌借了胶带粘掉。
晚自习下了这场雨终于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宋阳过来问她，明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凌寒。
周知许背上书包，问：“你怎么知道他在医院，下午打电话不是没人接吗？”
宋阳说：“我问班长了，就在四中对面不远的中心医院。”
“哦。”周知许有些犹豫，她从来没有去看望过男生，也几乎没有去过医院。
宋阳观察着她的脸色，看她皱着眉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于是便说：“我就随口说说，别当真。”
周知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宋阳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去，跨出了门时，周知许说：“你什么时候去叫上我一起就行。”
宋阳反应了会儿嗯了一声。
边下楼梯宋阳边说，“你上课之前说的，为什么要问漂亮与般配，知道认识的人有了另一半，其实我们都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恶意想要知道那个人如何的不堪，不优秀，相反它是一种祝福，潜意识里我们都希望我们的朋友的另一半是完美的。”
“赵雪我是没有见过，听凌寒说，是个很好的女孩，虽然有时候娇纵了一点，但这世界没有哪个人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长的，人嘛，都是一身毛病与发光点并存，话是矛盾了点，但事实就是如此。”
周知许沉默着，祝福？也许是吧，我们都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得天独厚，却也不愿意看到他们过的比自己好太多。
如果换作是喜欢的人，那么后面那句话就该去掉。
毛病会增加也会减少，而发光点多半的可能会随着不同人流和时间而逐渐消失。
宋阳蛮不在乎地说：“我是遇不到喜欢的人了，我只希望我能考个好大学，对得起我妈给我交的那些补课费。”
周知许真心的祝福他，“加油，以你的成绩一定会的。”
宋阳失望地嚎了一声，说：“你这话说的也太官方了，一点温度都没有。”
周知许还是笑。
晚上最后的一趟车被她赶上了，书包里不光背着书还有两把伞，那些东西沉沉的将少女的腰压驼了，她直不起腰，一步一步迈向公交的样子瞒珊而孤独，扎在人群里便看不见了。
晚上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凌寒给她回了信，当放在书边的手机亮起来的时候，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一向静音的手机……信息发过来也没有动静提示。
直到睡觉前周知许给手机充电的时候才看到。
变态傻逼：昏睡了很久，刚才看到消息，我在医院，过两天去上学，没事。
周知许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敲字。
：知道了。怎么会突然感冒…
啊！周知许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看到，并很快给了她回信。
变态傻逼：没注意，淋了些雨
：哦
周知许心里痒痒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失望—凌寒的确是淋了雨才感冒的，但他没有说见到了赵雪，和她的关系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并不是可以什么都说的好朋友，她又想起了那个口罩。
也有些兴奋，他刚醒来竟然记得给她回信，还记得让她别担心。
不过她一定不是第一时间得到他最新情报的人。
她泯了泯嘴唇，给凌寒说了些话，让他注意一些，多喝水，盖好被子，凌寒打断她的碎碎念，说，“知道了，老妈子似的，我妈会在身边照顾我，你的卷子做的怎么样了？”
人都感冒了居然还记得她的卷子。
周知许说：“做了，错题刚整理，今天的不多，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你讲题呢？”
凌寒回她，“不知道，短则五天，多则七天，我这破身体就这样，没办法，我等会给你推个学习软件，你这几天先跟着上面学吧。”
：哦
变态傻逼：行，那我……先下了
：嗯
周知许退出聊天框，把凌寒的备注改成了本名，放下手机，她望着天花板，呆看了很久才拉了被子躺下去。
发呆似乎是她的常态，近乎于本能。书桌前的蓝色满天星已经被老妈丢掉了，她想着等哪天天晴了就去买一捧新的来。
段语嫣的q已经被她父母注销了，周知许闭着眼睛，侧躺着，她想，段语嫣也许并不想让很多人为她送行。
——太痛苦了。段语嫣……
周知许深呼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想太多，不然明天早上的课就听不进去了。
凌寒一连几天没来上课，也再没和她在手机上聊过天，班里几乎没有同学注意到他不在了，他们照样打闹，上课，放学，吃饭刷题，除了宋阳和周知许没人惦记他。
周知许每次去后面丢垃圾，都会无意的朝凌寒座位瞅一眼，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坐回座位时，她会拿起笔，找出卷子写。
她只是有些担心。
和宋阳约定去医院的时间是周三下午放学。
这天，天上的雨依然下着，周知许在去医院的路上有些激动和胆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凌寒，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也没有去看望，或者主动去找任何一名男生玩过。
她感到了无所适从。
楼道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挂号处交费处排队的人比较多，叽叽喳喳的像是池塘里聒噪的青蛙。
提着一篮水果和宋阳到凌寒病房门口时，周知许局促地看着宋阳说，“你先进。”
宋阳没问她什么，推门就进去了。周知许紧随其后。
凌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苍白，泛青的手背上扎着针。
旁边坐着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女孩。
周知许知道那应该是凌寒的妈妈和妹妹。
宋阳打头，向凌寒妈妈问好，说明了身份与来意并把手里提着的一盒高维生素c放在了床头柜上。接着把周知许的那篮水果也放了上去。
凌寒妈妈看起来很年轻，打扮的简单，她没法拦着这俩孩子，也拦不住，于是只得微笑着连忙道谢，说：“学生家，破费了，雨这么大，还跑过来看我家凌寒。”
宋阳说：“放学了顺路过来看看，不耽误事儿。”
周知许微笑着，不说话，凌寒的妹妹一直安静地站在妈妈旁边，乖巧的不得了，看来他家对凌稚性格的改变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吧。
凌寒睡得很沉，对于周围的一切仿佛听不见似的，周知许垂眸盯着他的脸看。
苍白，毫无血色，透过尚未被碎发遮挡住的眉宇间隙她看到了凌寒微微皱起的眉毛。
她抬头看了看尚未滴完的还剩大半瓶的水，又瞥了眼凌寒扎着针的那只手。
白色绷带缠了三条，沾在针上的那条落着斑斑点点的红。
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周知许心里有些堵，所以对宋阳和凌寒妈妈的话置若罔闻。
宋阳和凌寒妈妈谈起了话，凌寒妈妈一脸无奈地说着什么，半响又叹了口气，听语气好像是在抱怨自己儿子不挣气。
这时凌寒的妹妹凌稚突然说，“还不是因为那个赵雪，哥哥才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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