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寒
房间里陈设简单,靠墙的一张床,床单被罩都是粉色,离床不远处是书桌,书架上面摆着许多小说,名著,散文,文明古迹,神秘传说,相册,桌上是一台电脑,三幅相框,一束干枯的蓝色满天星。
第一幅照片是一群穿着表演服的学生,其中一个男孩笑着给一个女孩头上比了个耶。另一个是三个穿着班服的女孩儿,笑得灿烂甜美,一幅是一个女孩儿对着镜头比耶—这是段语嫣。
周知许彼时正戴着眼镜翻看大明星盛青天的个人采访记录,想看看有什么地方遗漏。
检查再三,确定没有遗漏和错误她合上了笔记本,把记录输入进电脑,拷贝下来,一切完工。摘了眼镜,擦干净放到眼镜盒里走到窗前,眯了眯眼,阳光还挺毒。
一看时间已是十一点了。
她又睡过头了。
她近一年来的周末一般都不出去,一身睡衣,头发披着不扎,宅在家里看看书,写点东西,如果许凡他们叫她出去玩儿,她倒也会出去,如果打听到凌寒,她会立马飞奔出去。
住在街角有个坏处,人尽皆知,吵,无时无刻的吵。
窗外的梧桐树,枝桠繁茂,仿佛当年的四中,她孤身一人来到这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因为梧桐,因为让她想起了四中,想起了凌寒。
她在b市读的大学,新闻系。
她高中三年过得及其痛苦。但b大却是她费尽心思考的,为了这所学校她生生把眼睛熬到了五百度,她这么努力不是为了某个人,是为了未来好找工作生活,她偶尔迷糊偶而又比谁都理性。
她来a市工作则是理性和迷糊的结合。
刚来a市的时候,不工作时她基本都在外头瞎逛,看看能不能遇到他。一个月以后,她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她厚着脸皮向凌寒的好哥们宋阳打听他的情况,然后改变策略,可是至今一无所获。
即使从高中毕业至今都没有和他重逢。她却依然抱着期待,幻想着能在某天与他相遇。
她始终觉得期待和幻想会让一无所知的未来变得美好。
周知许穿着拖鞋到厨房做了个三明治,热了杯牛奶,搬了个凳子坐到了窗户前像老年人一样,晒太阳。
她喝了口牛奶,看着梧桐,砸吧砸吧嘴唇,说:“还没李子园好喝。”
李子园是她高中经常喝的,山楂球是她经常吃的,凌寒有次好奇,喝了一口李子园,当即愁苦着一张脸,说:“难喝死了。”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我喜欢就好。
蠢死了。周知许心道,不自觉地笑了笑。
凌寒高中三年似乎并没有对什么食物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周知许知道他不吃胡萝卜,不吃辣,小时候免疫力不好,身体弱,爷爷训练他擒拿术,但拿他当兵练所以身体逐渐恢复了过来。
打篮球很厉害,瞬间记忆力超级好,但不喜欢背古诗,考试古诗词部分全靠蒙,数学成绩没有下过一百一,有个烦人的妹妹。
吃饭时有个习惯,必须喝水,白开,饮料都可以,心里有事大多选择憋着,将眉头皱紧。
……
“怎么又想起他了,真是。”她忽而一笑,浅浅的梨涡显在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
周知许手里的三明治吃的只剩下了边角料,她没扔掉,只是拿纸包着放在了一边,等到它变干才扔,这是她的习惯。
一切带馅的东西她把馅吃完,剩下的绝对不会吃了,因为没有味道了。
解决了早餐,她坐到了桌前,拿起第一张照片,指尖摸索着那个男孩的脸,过了很久才放下照片,重新打开电脑,在文档里写道:
昨天晚上又梦到他了,他回头望着我笑,笑我笨的要死,记忆力不好,居然要去学文,背不死你,哈哈。
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活的洒脱。
可惜,他不知道,我理科成绩要比文科好很多,选文,是为了和他拉开距离。
他不是余淮,我也不是耿耿,他讲话不结巴,不把小爷我怎么怎么样挂在嘴边,也和他做不了同桌。
曾经的他为了我的梦想付出了很多,我提笔在备忘录里描摹着记忆里的他,渐渐的成了仰望多年的人。
我们的青春却也是像他们一样隔了一整个,怎么奔跑都跨不过的青春。
周一早上编辑室里一片混乱,接电话的,打电话的,被主编叫去谈话安排采访工作的。
每个工作日似乎都是这样,叽叽喳喳,忙这忙那。
她戴着国内闪光杂志社的工作牌瞥了眼乱糟糟得周围,淡定地端起桌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下午三点开会,别迟到了。”楼梯拐角处的门开了,里面站着江庭落,江主编。
“知道了。”编辑室里齐声应道。
江庭落点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江庭落是段语嫣的男朋友,他们都是她的好友。段语嫣已经不在了,江庭落是她上司,他承诺等段语到三十二岁,至今单身。
编辑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好友关系,她就这样靠着这层关系吃了不少便宜,却也在勤勤恳恳地工作。
尘于文在她自己的办公桌前大声地对着电话那头喊:“你再不交稿,我就提着刀上你家去!你孩子都生了三个月了,还不能碰手机吗?!”
电话那头大概是说了什么类似于“我保证明天交稿”“我还没有想好该什么写,容我再想想”的借口与托词。
作为文字工作者,当然知道保证是没有用的。灵感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但逼一逼还是有的。
尘于文泼辣得很,她闭眼吸了口气,说:“明天再不交,就不用来了!”
她把电话挂了。“气死我了,一个洗发水的产品介绍她至于要写一个星期吗?!”
于好是新来实习的大学生,懵懵懂懂,她拍了拍尘于文的肩膀,安慰道:“文姐,别气了,她答应交稿就行了。”
尘于文扫了她一眼,她不喜欢于好,没有理由的不喜欢。
周知许余光瞥见尘于文越过于好走向了李李。
李李是尘于文好友。于好被冷落,编辑室里的男人就当起了护花使者,李智刚从主编办公室里出来,他作为副编,对于好说:“好了,回去工作吧。”
于好撅着嘴低声应了一句“哦。”到周知许旁边坐下了。
长大了,所以的一切都变质了,交朋友的成本都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也在考虑什么样的人能为自己带来利益。周知许心道,她的视线投到电脑屏幕上,盛青天的半辈子就这样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了下来,然后等着交给出版社,最后全国人民都会看到。
周知许歪头,他愿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呢?要是换作是我,一定不愿意。
她害怕被人评头论足,所以大学毕业没有去从事新闻工作,而是来了闪光。
高中时她觉得等长大了她就会变好了,自己会变成优秀的女主角,不再是父母乃至亲戚眼中的废物,会变得落落大方,变得优秀。
可是,那都是梦话,老师家长说来骗小孩的。
“一群骗子。”周知许心里骂道。
江庭落组织了会议,开到四点多才散了。周知许快出会议室时却被江庭落出声叫住。
他问:“知许,有空吗?周末和我去趟寺庙吧。”
江庭落答应等段语嫣到三十二岁,也答应过她,三十二岁要做到一个三十二岁人该有的一切,如今年仅二十六岁的他,早就做到了,甚至比三十二岁的人做的更好。
只是时常去寺庙,祈祷这祈祷那,变得如同佛门弟子,六根清净,外人看来,都会觉得一个男人为了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她倒不觉得江庭落没有出息,反倒觉得他很痴情,有着悲天悯人的一面,往常江庭落去寺庙都会叫上她一起。
她微微一笑说:“好啊,电话联系,刚好我也想去。”
江庭落也看着她笑,他的眼睛里透着成年人的稳重,却又有丝温和,他说:“好。”
寺庙这种地方周末几乎没什么人去,一大早周知许穿戴整齐,在镜子前化了妆,脸上熬夜起了些痘痘,需要粉底遮一遮。
旁边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她打好眼影拿起来解锁,发现是她们小姐妹的群。
许凡和温延说要坐高铁过来找她玩儿,许凡男朋友她说:“知许啊,下周再去找你,许凡不方便…”
“说谁不方便呢!”
“没有,没有,方便方便,你能不能别揪我耳朵!操,发,发出去了!啊!”
周知许忍着笑,刚听完对方就光速把语音撤回去了。
温延:许凡,你把赵庭拉进来干嘛?有他在,咱说个悄悄话都不行
许凡:是他自己进来的,你说他一个男人进咱小姐妹的……哎,哎,群里为什么有五个人,温延,说,你是不把何龙溪也拉进来了?
温延:没有,也是他自己进来了(别打我)
许凡:你俩真是!周知许说话,你又死哪儿去了?
温延:……知许?我们说你暗恋对象呢出来
周知许:在呢在呢,你们别过来找我了,我要陪我们老板去寺庙,下周我过去找你们吧。
赵庭:陪老板去寺庙?这……
许凡:不会说话憋着!
许凡:行吧,那下周见
温延:好吧
赵庭:许凡,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许凡:在自家人面前要什么面子
何龙溪:听班长的,赵庭
赵雪:姓何的,咱俩是不是兄弟!
何龙溪:不是
赵庭:我操?你再说一遍
周知许:就这样吧,我要走了,先下了
周知许关了手机任由他们吵去了,这些年她除了家人几乎谁也不主动联系了,许凡他们几个都是她的高中同学。当初温延可是遭了大罪才和何龙溪在一起的,许凡和赵庭倒是一路顺顺利利,其实她们姐妹一共四个人的,后来……
周知许叹了口气,过去的事别提了吧。
半小时后她终于把妆化好了。六月份的天,她穿着一身白裙,戴着隐形眼镜披着及腰的黑发起身站到了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已经不是从前的矮冬瓜,脸上不停冒痘的村姑了。只可惜外表虽然变了内里却依然和以前有点相似——固执,冷漠,认定的事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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