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你注视着它，它注视着你
六月中旬。
一处幽暗的地宫房间内。
“加油，姆姆！”
黑泽站在场边给石灵鼓劲打气。
它的对手是一只软泥怪分裂体之一。
软泥怪的母体已经被小闪灵和梦魇解决了。
只剩下这头四十厘米高度的绿色分裂体。
确切来说，是分裂体的分裂体。
黑泽专门让梦魇手下留情，没有伤害到这一部分的核心。
只是不断削弱它的力量，最终留下了这头具备初级实力的软泥怪。
它像是一坨烂泥一样软趴趴地在地上移动着。
石灵用着迷茫的眼神回头望着黑泽和两只前辈精灵。
小闪灵和梦魇才结束战斗。
经过营养值的调养，它们身上的气息恢复了七七八八。
“嘟嘟！”
小闪灵张开着翅膀，对着远处的石灵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貌似是在传授指导它实战的方法。
黑泽简单翻译一下，小闪灵的意思是，别怕啄它，踹它，电它就完事了。
可能会有些许偏差，但大致的意思是不会有错的。
石灵更加迷茫了，又看向梦魇。
“呀哈哈。”
梦魇声音轻柔，无奈地摊了摊手。
它倒是很乐意帮助石灵随手解决掉这头软泥怪分裂体。
但它知道，这头软泥怪分裂体是黑泽留给石灵的历练对手。
想着想着，它的眼神逐渐飘忽，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有过这样一个不适应战斗的时期。
真是怀念......
石灵没有得到回应，只得看向黑泽。
黑泽望着石灵投来的求助目光，硬着心肠摇摇头。
它必须要学会战斗。
“你可以的，姆姆。”
姆姆是黑泽给精灵石灵取得名字。
没有别的含义，灵感源于它的叫声。
黑泽看向系统面板信息。
精灵：石灵（变异）
种族资质：三星级（???）
等级：18级
属性：无
技能：白级冲撞LV1（3/5）蓝级硬化LV1（4/5）
从纸面实力来看，他判断姆姆和眼前的软泥怪是有的一拼的。
可为什么会出现如今的局面呢。
说来可笑，石灵姆姆的成长发育已经接近初级精灵的顶点，但它还没有经历过哪怕一次的实战。
要知道，同时期的小闪灵，哪怕是梦魇都是经过许多场战斗的老手了，在17，8级的时候就出现了能在同阶称王称霸的苗头。
可惜......
姆姆的诞生时机实在太差了。
地宫遗迹对于它的两个前辈来说是练功房，可于它而言却如同新手玩家乱入高级地图。
这里的精灵复制体，最差实力的都是中级精灵。
哪怕姆姆天生资质不凡，也不可能越级打这里的怪物。
这只软泥怪分裂体已经是黑泽专挑细选的对手了。
在知晓它们裂解的特性后，他特意让细心的梦魇给姆姆“制造”出符合它实力的对手。
黑泽在战斗开始前，以为姆姆会很满意面前的对手。
毕竟它平日里围观小闪灵和梦魇战斗时，总是一副情绪激动亢奋的模样，嘴里叭叭拉拉念叨个不停，恨不得自己上去帮忙。
谁知道，如今真给它安排对手了。
它反倒瞬间秒怂。
和软泥怪和平相处了足足有一分钟。
只不过，那头软泥怪是被石灵姆姆身后的小闪灵和梦魇所震慑。
姆姆则是自己自乱阵脚。
“上！姆姆！”
“嘟嘟！”
“呀哈哈。”
或许是一旁各自用自己的行动传达的鼓励，给了它力量。
姆姆总算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几步。
“姆姆！”
一边走，一边朝着软泥怪糯糯地吼叫了几声。
尽管气势不足，但总算敢向敌人亮剑了。
黑泽欣慰地想道。
软泥怪歪头瞅了瞅姆姆。
作为复制体的它智力不高，但对于场上形势的判断还是相当敏锐的。
面前的姆姆并没有给它丝毫的威胁感。
鉴定为狐假虎威。
扭头接着看向小闪灵和梦魇。
这两头精灵太强，母体都被击败了。
作为唯一残存的分裂个体，本能让它无法向它们发动玉碎进攻。
而复制体诞生的使命，却也令它无法逃跑。
于是就僵在这里了。
“姆姆。”
石灵姆姆跺了跺地板，又软软地叫了几声。
没有得到对手的正视，令它有些羞恼。
羞愤的情绪压过了它首次战斗的不安迷茫。
眼中神色逐渐坚定。
黑泽点点头。
他终于感受到姆姆心头燃起了战斗意志。
灵能悄然发动，附着在姆姆坚硬的身体上。
“姆姆，发动硬化！”
接收到黑泽的指令。
姆姆生涩地控制着石头外壳收缩。
“嗡嗡嗡！”
一阵如同群蜂飞舞的细密鸣叫声响起，姆姆的体表微微发光。
而后纯白色的外壳上，淡金色的古代纹理开始流动。
纹理浸入白色外壳让它质地变得坚硬起来。
姆姆其实平时私下里也有练习硬化和冲撞，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因此稍显得有些拘束，好在借助身体形成的本能条件反射，它成功运用出硬化。
软泥怪吓了一跳。
湿湿黏黏的身体往后挪移了半米。
姆姆的气质和气势陡然的转变吓到它了。
姆姆在它的预警感知的评价中不断上升。
“姆姆，使用冲撞！”
黑泽淡定地指挥道。
附着在它体表的灵能再次发动。
石灵姆姆积蓄力量，奋力朝着他指挥的方向冲撞而去。
速度很快。
光滑的体表蒙上了一层白气。
“嘭！”
姆姆精准地撞在软泥怪Q弹的身体上。
“duang！”
软泥怪被姆姆猛地一顶。
整个身体抛飞撞到周围的房间墙壁上，而后落在地上不断反弹。
“姆姆！姆姆哒！”
看见自己的技能生效，姆姆原地庆祝。
黑泽打断了它半场开香槟的行为，这个习惯很不好。
“姆姆，接着使用冲撞！”
这次，黑泽没有使用灵能的指引帮助姆姆调度方向，而是让它自己索引对手。
不出意外，软泥怪躲开了姆姆的二次攻击。
姆姆咚地一声，沉沉的撞击到墙上。
撞击的反作用力让它跌坐在地上，脑袋上都在冒星星，陷入短暂的晕眩。
好在它外壳坚韧，并没有大事。
“要学会自己操纵冲撞的方向，不要盲目使用技能。”
黑泽在一旁出声指点。
姆姆智力并不低，只是缺少了实战经验。
黑泽并不急，姆姆还有时间发育成长。
“姆姆呀。”石灵姆姆晃晃悠悠站起来，眼神里浮现一抹思索的神色。
在它思考的时候，梦魇幻化成黑雾突然出现在软泥怪身边。
梦魇并不动手，只是冷静地注视着软泥怪。
紧紧锁定的气机，迫使软泥怪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浑身瑟瑟发抖。
等姆姆从思考中醒转，梦魇又化作黑雾散去，把对手留给姆姆。
思考过后的姆姆，也不需要黑泽指挥。
发动冲撞接着朝软泥怪顶去。
这次姆姆在冲撞的过程中，多留了一份心思关注对手的动作反应。
软泥怪闪避的同时，它也及时调整方向。
身体在平地上拐过一道“L”形折线。
“duang！”
可怜的软泥怪再次被姆姆蛮横的力量顶飞。
......
“嘭！”
承受了多次冲撞的软泥怪终于油尽灯枯。
嘭的一声，无数绿色的荧光碎屑炸开。
“姆姆哒！”
石灵姆姆抓着软泥怪爆炸掉落的核心残片，像是提交战利品一样递给黑泽。
姆姆首战大捷。
虽然对手实力不强，还有三个“妈妈粉”在一旁热心地提供帮助，但胜利始终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情。
黑泽没有吝惜赞美，手掌像是盘玉石一样在姆姆的脑袋瓜子上抚摸着。
“做得真棒。”
“战斗这件事果然难不倒我们的姆姆。”
姆姆暗金色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全然忘记了一开始自己怯懦的模样。
黑泽一边替姆姆涂抹药膏的时候，一边注视着自己的精灵们。
古文明地宫遗迹的探索，对于实力的提升比黑泽预料得还要好。
黑泽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精灵们，感到无比欣慰。
首战告捷的姆姆自然不必多说，再锻炼一段时间，应该能顺利突破至中级。
它在地宫里没法战斗，但黑泽始终让它自个儿保持技能训练，并且不断用营养值对它进行培养，抛开实战不谈，姆姆的成长速度很喜人。
体型已经从刚出生的三十来公分高，变为如今的半米高度。
再这样长下去，黑泽应该是要抱不动实心的它了。
站在姆姆身边的梦魇，体表飘浮的紫雾伴随着实力的增强，颜色更加深邃。
强大而虚幻的梦属性能量在体内不断涌动着，仿佛潮涌的大海。
梦魇能值：48.6
梦魇只差些许就能抵达中级精灵常态实力的顶点。
大部分中级精灵的属性能值在抵达50叶能值左右时，便会逐步迈入特殊阶段。
梦魇身旁的小闪灵就是如此。
闪灵鸟能值：53.1
在前些天，小闪灵的能值就停留在这个数值。
它目前的实力绝不是止步于此。
之所以保持这个数值，是因为它体内的雷属性能量正在发生形态性质的转变。
就像是离散的电云一样，时而凝聚，时而分散，很难用特定的数值来权衡它的实力。
实战是提升和检验实力的最好手段，在地宫的磨练中，小闪灵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过渡阶段。
接下来它需要做的是朝着成为高级精灵的方向进发。
不过，这一步并不容易。
很多优秀的中级精灵终其一生都卡在了过渡阶段。
如果说，拥有中级精灵的职业级是联盟的中坚力量，作为填充联盟执行体系的血肉的话。
那拥有高级精灵的精英级就是联盟的骨干，也是真正开始迈向高端力量的群体。
海棠市作为一座两百万人口的城市，明面上也就只有几位精英级的精灵师活跃在赛场上，可想而知高级精灵的含金量。
高级精灵的破坏力相当可怕。
一头发狂的高级精灵放任不管，能够摧毁一座城镇。
黑泽注视着梦魇和小闪灵。
以如今两只精灵的实力，搭配上奥义化和宙斯的能力，不知道能否击败高翊？
他最近这些天的对手逐渐加强，已经陆续击败过好几只位于中级精灵过渡阶的个体了。
刚才那头软泥怪的母体就处于过渡阶。
虽然和高翊在进入地宫前就有过一次交手的经历，但那次的对战根本是他单方面抗压应对，根本无法判断出对方的真正实力。
过渡阶的精灵之间的差距很大。
从50能值的中级精灵到100能值的高级阶段下限，光是从属性能量考虑差距就不小，更别提属性形态变化不同阶段带来的增幅。
黑泽把三只精灵收拢起来。
看向房间前方的门。
这是一扇青铜金属门，足足有五米高，像是给巨人用的门。
根据黑泽的经验来说，地宫里的门装饰越繁复，就代表门后的房间越特殊。
眼前的青铜门，无论大小尺寸，装饰的精细程度，还是古代纹理的复杂程度都达到黑泽目前所见之最。
门后的房间是什么？
希望能给自己惊喜吧。
毕竟剩余的食物也不多了，如果依旧是千篇一律的战斗房间，他就要考虑返程回到当初的传送祭坛，总不能饿死在地宫里面吧。
胡思乱想着，黑泽轻轻把手掌抵在门扉上。
“叮！”
在他同时用力推开大门的时候，脑海中冷不丁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触发事件任务【传承神殿的钥匙】，请通过神庙内的试炼。”
“咔！”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了。
感知到有人进入了神庙空间。
头顶墙面开始亮起灯光。
黑泽这才得以看清神庙房间内的景象。
四周很空旷。
爬满青苔，绿绿葱葱的石头墙壁上，刻着震撼的巨型壁画。
仔细观察，壁画的笔触都是无数细小的古代纹理连结而成，非常精致。
壁画的内容大多都是带有某种神学宗教色彩的仪式现场。
身体格外纤长，头顶犄角的面具人匍匐在一起，共同进行着规范组合的宗教行为。
它们的身边笼罩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怪兽，怪兽们用阴冷绝望的黑色笔触刻画。
黑泽捏着智能机持续抓拍着。
慢慢地，他走到了壁画的尽头。
画面的中央是一处祭坛。
祭坛上飘浮一个格外高大的金色面具人，它低垂着脑袋，怜悯地注视着围绕它五体投地的人们。
这幅画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感染力。
明明金色面具人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绘画的笔触也十分简约，但黑泽仍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传递而出的怜悯众生的情绪。
黑泽对着壁画按下快门，眼角悄然滑落一滴眼泪。
拍完相片的黑泽将道具收起。
一种忧伤的情绪笼罩在他心间。
在他对此生出些许疑惑的时候。
眼前的金色面具人却突然动了起来。
转身，抬头直视着黑泽。
纯黑色的空洞瞳孔注视着他，画中人像是拥有生命似的。
黑泽瞬间汗毛乍起。
刚想转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像是有一双手从身后搭在了黑泽的肩膀上，牢牢地将他按住。
金色面具人瞳孔深处投射出一抹黑光。
无数尖啸，嚎哭，令人发寒的笑声，吟诵声，恢弘的歌声，怪物的吼叫声，混乱的声音席卷了他的大脑。
黑泽和精灵们瞬间昏厥过去，齐齐失去意识。
壁画上的金色人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泽，缓缓飘起。
身体像是褪色一般逐渐变得虚幻，最后消失在石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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