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上）
早上上学的时候，夏末在教室门口碰到了顾廷禹。
顾廷禹元气满满、精神抖擞，和两眼无神、没睡醒的夏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末，我昨晚新学了一个鬼故事，你要不要听？”
夏末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就进教室了。
这家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嘛！
昨天晚自习语文考试结束后，闻人杰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夏末怕鬼，就追着夏末，非要给她讲鬼故事。
“有一个小女孩哭了，因为她对着镜子玩石头剪刀布，输了......”
夏末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后，三班同学就看到这样一幅动图：夏末捂着耳朵满教室乱跑，闻人杰开心地讲着鬼故事跟在她后面不停地追......
夏末的体力快用完了，她绝望地喊了一声“救命”，希望有位大侠从天而降来拯救她，这位大侠不必脚踏七彩祥云，只需要有金箍棒即可。
没想到，这位大侠竟然是赵俊！虽然他没有金箍棒，但他的武器却十分厉害，一点都不输金箍棒。
赵俊听到了夏末凄惨的求救声，就从课桌里拿出了他的袜子，这是他中午出去新买的袜子。
拆了包装，剪了商标，赵俊把袜子友情借给了夏末，并且自信地告诉夏末：“你告诉闻人杰，这是我的袜子，他就不会追你了。”
Really？Are you kidding me？
无计可施的夏末半信半疑地接过赵俊提供的武器。她停下脚步，等一脸得意的闻人杰靠近。
闻人杰走近一看，夏末正手拿生化武器站在前面等他，嘴上还说着：“这可是赵俊的袜子哦。”
听到这句话，闻人杰脸色骤变，立马减速，掉头就跑。
多么神奇！这就是赵俊袜子的魔力！
这下，换成夏末手拿袜子追着闻人杰满教室乱跑了。
没想到赵俊的袜子居然对闻人杰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简直可以媲美马小玲捉僵尸用的灵符。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故事呢？应该有吧。
经过课间这么一跑一闹，夏末的精神好了许多，周围的观众们也看得乐呵呵。
夏末觉得自己怕鬼一点儿都不丢人，但闻人杰怕赵俊的袜子就太丢人了，一点都不爷们儿。
顾廷禹这种看《午夜凶铃》都能睡着的人估计根本不知道“怕”为何物。幸好他没心血来潮给夏末讲鬼故事，否则夏末只能躲女厕所里了，还得捂着耳朵。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顾廷禹跟着夏末一起下了楼。他爸爸今晚有事不能来接他，他要自己坐车回家。
夏末穿了一件黑色灯芯绒外套，再加上一条黑色灯芯绒裤子，还有一双黑色的短靴。走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从后面看，夏末就和夜色完全融为了一体。
顾廷禹问夏末：“你是夜行侠吗？”
夏末反问道：“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你是我就是！
其实这套黑色衣服是夏末过年的时候，她自己挑的。当时妈妈说这个颜色太死气沉沉了，没有红色喜庆。
但夏末坚持买黑色的衣服和裤子，说黑色的最耐脏，最适合高三这种黑暗的生活。妈妈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然后，夜行侠夏末就诞生了。
顾廷禹跟夏末商量，“你送我回家吧？我家很近的，只有四站路。”
四站路？还“只有”？
夏末不得不佩服顾廷禹这异于常人的旺盛精力。被高三暗无天日的生活折磨了一天，他居然还有力气跟夏末开玩笑。
“你疯了，不要拉着我陪你一起疯。我快累死了。你坐中巴车回去只需要一块钱，打车估计不到十块钱吧。”
顾廷禹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一块钱要花在刀刃上，怎么能用来坐车？”
又来了……
夏末还能说什么？她累得都快睡着了，哪里还有力气跟顾廷禹讨论“花一块钱坐中巴车值不值得”这个无聊透顶的问题？
她不理顾廷禹，快步向前走去。此时，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快点回家睡觉。
夏末觉得顾廷禹似乎又变回了刚来三班时的那个顾廷禹，可是有些地方却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点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这学期自打开学以来，三班的同学都不太搭理韩月，但也没人敢得罪她。毕竟，大家都见识过了她的心机和手腕。
韩月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再让夏末给她讲题，她找到了班里唯一一个愿意给她讲题的同学——珅哥。
这让夏末很费解，珅哥和林译涛关系不错，珅哥也知道林译涛被迫转学，韩月功不可没，既然如此，他怎么能给兄弟的仇人讲题呢？男生不是很讲究“哥们儿义气”吗？怎么在珅哥身上看不到这种义气呢？
少了义气的珅哥，不管物理考的有多好，夏末都瞧不起他。
这周换位子，韩月被换到了夏末的斜前方。夏末稍微扭一下头就能看到她。
有一天上生物课，珅哥和韩月的同桌换座位，坐到了韩月的旁边。结果被伊雯看到韩月和珅哥居然上课的时候手拉手！他们这是欺负生物老师眼神不好吗？
还有一天中午，夏末无意中看到了更加劲爆的一幕：韩月居然坐在珅哥的大腿上喂他吃饼干！
虽然他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却还是被夏末看到了。
虽然夏末只看了一眼，却还是被他俩恶心到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夏末一定不会再往教室后面看一眼。
那画面太美，她不想看。
不知道远在一班的韩月的男朋友知不知道他的头上多了一顶绿绿的帽子......
马上就是三月联考了。
晚自习前，夏末约茜茜一起去操场上散步。
夏末把心中的忿忿不平一股脑儿地讲给茜茜听。
“我真的看不惯韩月，林译涛被逼得转了学，娇娇、顾廷禹他们被骂得那么惨，她却什么事都没有，凭什么？还有那个珅哥，以前和林译涛称兄道弟的，居然和韩月勾搭在一起，难道他不知道林译涛是被谁害成这样的吗？现在这两个人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挑战我的底线。看着他们相亲相爱的画面，我只有一种感觉：恶心！”
茜茜劝夏末：“你想开点，日子还长，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没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了自己的心情，不值得！再说，等高考结束了，或许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两个人了。”
“你说的也对。韩月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吗？要么她干嘛又在三班给自己找一个男朋友？”
“据我所知，他俩感情没问题啊！我上周还看到他俩放学一起回家呢！”
“啊？那韩月这不就是脚踏两条船吗？”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听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啊？还可以这样吗？请原谅我的年幼无知，天真烂漫。
夏末不想再研究韩月的行为和心理，便说道：“算了，不说她了，倒胃口！”
接着，她开始跟茜茜大吐苦水。连续五次联考，她没有一次考得好；她身后的好兄弟林译涛被逼转学；她和她最好的朋友徐青彻底分道扬镳。
这真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夏末感伤地对茜茜说：“你知道吗？前段时间，估计整个太平洋都装不下我的伤心。”说完，她的眼睛就又模糊了。
不过，这一次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奇怪的是，哭完之后，她的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茜茜安慰夏末：“一切都会过去的。”
没错，一切都会过去的。
夏末看着远方红红的落日，决定和茜茜分享一个秘密。
“对了，你知道吗？刺猬和方政都有女朋友了。”
茜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皱着眉头问夏末：“方政的女朋友是谁？”
看来方政的这场恋爱谈得十分谨慎小心，连每天跟他朝夕相处十五个小时的茜茜都没有发觉。这是不是意味着，方政很珍惜这份感情呢？
夏末如实以告，“我真的不知道。”
“那刺猬的女朋友是谁？”
“就是文科班的小林徽因......”
两个女生在空旷的大操场上散步聊天，说着朋友的八卦和各自的烦恼……
直到夜幕低垂，夕阳渐沉，晚风渐凉。
夏末回到教室，拿出面包，边吃边写作业。
刚才她跟茜茜说的那些话，她从未跟别人说过。她现在愿意开口说出来，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装了太多的东西，让她疲惫不堪。
话是都说出来了，可眼泪却还没有流完。
夏末也不知道为什么，写着作业，吃着面包，她的眼泪就莫名其妙地从眼眶里悄无声息地流出来了。
这时候，有人拿起了她桌上的蓝色小猪水杯。
夏末抬头，刚好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了课桌上。
顾廷禹手里拿着夏末的蓝色小猪水杯，诧异地看着夏末，“我不过就是用你的水杯喝水吃个药，你不至于哭吧！”
刚才，顾廷禹把药放进嘴里之后才发现他杯子里没有水了，刚好饮水机里也没水了。他嘴里的药的糖衣快融化了，情况紧急，他看到夏末桌上的水杯，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就喝，幸好水杯里面的水足够让他把嘴里的药送到胃里面。
夏末赶紧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没有指责顾廷禹什么，只是从他手里拿过蓝色小猪水杯，冲去厕所洗杯子去了，顺便洗一下脸。
流水哗啦啦地冲洗着水杯，又一滴眼泪无声地从夏末脸上滑落。
好奇怪，我的心里怎么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或许是我的眼睛想洗洗澡了吧！
晚上放学，独自一人的夏末在中巴车上碰到了刺猬。
好奇怪，刺猬不是应该先去对面送女朋友上车吗？怎么这么早就上车了？
夏末坐到刺猬前面的单人座上，不解地问他：“你今天不用送女朋友坐车吗？”
然后刺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特别像刚刚煮熟的基围虾。
天下奇闻，刺猬居然会害羞？
“你啥时候知道的？”
夏末想了一下，“上个星期吧。”
“那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夏末本来想说：你们晚上这么明目张胆地送来送去，你当别人是傻子还是瞎子？但她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夏末刚想问问刺猬，他的这段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刺猬煞有介事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泰戈尔诗集》。
虽说明天上午考语文，但他也不至于这样临时抱佛脚啊！
“你没发烧吧？”
刺猬却一脸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看这个，作文能得50分。”
这个刺猬，还是一如往昔的傻啊！不对，是更傻了！
别人谈恋爱是越谈越聪明，刺猬谈恋爱，是越谈越白痴。看来我不谈恋爱的决定是正确的。谁知道我是变聪明还是变白痴？
夏末摇摇头，对刺猬说：“你这是在做梦。”
刺猬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激动地说道：“你提醒我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晚上做梦能梦到泰戈尔。”然后，刺猬就开始认真地看起了《泰戈尔诗集》。
夏末自觉地保持沉默。
此时此刻，眼前的刺猬就是一个练功练得走火入魔的小师兄。她不忍心破坏小师兄幻想出来的美好世界，就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英语笔记本，开始复习短语和句子。
不一会儿，车上又上来一个人。
夏末当时正在专心地看英语笔记本，就没有留意。直到身后的刺猬招呼那人：“欧阳辰，来，坐这里！”
她抬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欧阳辰的那张笑脸。
夏末冲欧阳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英语笔记。
她又在车上碰到欧阳辰，心里万分开心。虽然她很想让欧阳辰继续给她讲犬夜叉后面的故事，可明天就是三月联考了，她不想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这一路上，刺猬看泰戈尔诗集，夏末看英语笔记，欧阳辰看什么呢？他什么也不看，闭上眼睛休息，偶尔偷偷看看夏末专注复习的侧脸。
直到夏末下车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对夏末说了一句：“保持平常心。”
夏末点点头，下了车。
她现在面对欧阳辰，已经越来越从容了。
接下来两天是三月联考。
考试的时候，夏末的心态很好，没有紧张，没有焦虑，没有烦躁。
考完的时候，夏末的心情也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数学有两道题没解出来而懊恼。
考完最后一门，夏末回班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上周的半天假期被学校安排上课了，夏末已经连续上了十三天的学了。
她现在只有两种感觉：困和累。
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睡觉。
这时候的公交车还不拥挤，夏末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打开MP3，耳朵里传来许美静独特的声音。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愿与你分担所有。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要勇敢地抬头……
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珍惜所有的感动，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歌词很励志，歌声很沧桑，让夏末有一种历尽磨难终成功的感觉。
这一刻，她只想放空自己的大脑，静静地看看窗外闪过的房子、大树和行人。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夏末的脸上，夏末觉得很温暖，一直暖到了心里。
经过半天的休息，夏末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次联考之后又开了一次家长会。
夏末已经没有上一次家长会时那么焦虑了，经历了那么多次联考，她的心态已经好了很多。
夏末的成绩终于进步了，年级第九十名。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总算是逃出了年级第120名的包围圈。
卓芷宇这次联考发挥得很好，考了年级第一，11同学也不错，考了年级第四。欧阳辰发挥稳定，继续稳坐年级第三的宝座。萧然成绩稍有退步，年级第十五名。
重新回到了年级前一百名，夏末心里终于有了一些慰藉。和成绩一样给予夏末慰藉的还有一袋水果，里面有一个苹果，两个香梨，两个芦柑。这袋水果是徐青托CC拿给夏末的。
CC对夏末说：“徐青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要生她的气。”
听到这句话，夏末笑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从头到尾，她对徐青都没有气。嗯，或许一开始有一点点吧！
她依然时不时会碰到徐青和她的皇后，可她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不怒，不悲，波澜不惊。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多么神奇！
夏末告诉CC，“其实一开始我更多的是伤心，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伤心了。我会记得徐青的好，然后带着这份记忆走下去。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不能否认过程中的美好回忆，对不对？况且徐青并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这就足够了。”
后面还有一句话，夏末没说。
“但是，我不会再主动联系徐青了。”
我怕我的心再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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