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昨夜那一场撕破脸的闹剧，让方小嘉有些心力交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乏，每根关节都好像快散架了一样。

        原来吵架这么耗费心神啊，她自嘲笑笑。

        推开房门，空荡荡的客厅，没有一个人，桌子上还是昨天晚上没吃过几口的残羹剩饭，筷子和碗七零八落的扔在地上，一片狼藉。

        她有些僵硬的慢慢拾起，然后放到水池里，默默的一个一个洗干净。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往常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但今天，她却无比的想要上班，哪怕就是和小美那个烦人精在一起，都好。

        总好的过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无所事事，脑袋里却难以控制的浮现着昨天的种种片段……

        她从没觉得，自己的公寓居然这么空荡，又这么压抑，让她简直快喘不过气来。

        她想出去，无论去哪……

        门铃却忽然急促的响起来，“叮咚——叮咚——”

        方小嘉有些迟疑的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出去……

        是宋昱？！

        他来干什么？还嫌她现在不够狼狈么……

        她屏住呼吸，手握在门把上，却迟迟不动。

        “小嘉，你把门开开，我有话对你说。”宋昱拍拍门，一副今天不开门就不走的语气。

        尽管万般不愿，她还是慢慢打开了门。

        然后猝不及防的，就被宋昱拥进怀里，紧紧的，好像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宋昱轻声呢喃道。

        方小嘉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直接的宋昱，她从没见过，她嗅到一股酒味，想必他昨夜，也是一夜难眠吧……

        “别说了……”方小嘉挣脱了他的怀抱，见宋昱有些情绪不稳定，轻声安慰道。

        她承认，昨天的她，有些自私，那样轻易的就放弃他们之间这段不容易的感情，那么决绝的和宋昱划清界限，他一定……也很伤心吧。

        只有宋昱知道他口中的对不起，到底有几层意思。

        “宋昱，昨天我太激动了，但是我想我们的确都需要一点时间，来让彼此看清这段感情，是否真的还有走下去的必要……”方小嘉看着他的眼睛说。

        宋昱的下巴冒出了短短的，青色的胡茬，衬衫有些凌乱，看起来有几分潦倒，但方小嘉还是狠狠心说道。

        他看着她，却不说话。

        “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出去了。”她转过身，就准备关门。

        “小嘉，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的那句话么，”宋昱急急道。

        她迷蒙着双眼，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一定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

        可是她食言了，她要和他分开，是她不要他。

        方小嘉咬住嘴唇，声音也发涩，“记得。”

        “在那之后，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宋昱继续追问。

        方小嘉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宋昱到底意欲何为。

        他说，他一定不会不要他，除非是他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么他会立刻离开。

        可他也食言了。

        两人也算互相抵消，可他忘了，发生过的事，永远不会雁过无痕。

        “小嘉，我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些话，我总是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和你沟通，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我其实是怕，是怕我们如果沟通，会不会就会变成昨天晚上那样的，互相指责，互相伤害，”宋昱神色有些痛苦，“我不想伤害到你，却没想到，还是……”

        方小嘉沉默着。

        “小嘉，我很想念，我们之前的那些时光……”宋昱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

        那时候，我们刚来B市，你工作的不太如意，有时候会抱怨讨厌的经理，和冷漠的同事，却还是一腔热忱的每天做图，设计到深夜，然后自己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第二天，两个人都是浓浓的黑眼圈。

        方小嘉的嘴边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总是贪吃的像一个孩子，看着什么都眼巴巴的，特别可爱，我们开车走遍整个城市，就是为了找一家好吃的湘菜馆，你喜欢吃湘菜，所以每次总是吃得很多，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吃，但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也觉得很香。

        宋昱的眼神渐渐飘忽，想起过往的种种，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些。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很少再做图到深夜，那段时间，你迷上了韩剧，美剧，天天追着看，还逼我一起看，弄得我有一次在公司，被同事看到在看韩剧，狠狠的嘲笑了我好几天。可是我无所谓，因为是你喜欢的东西，所以我都觉得好。

        自然而然的我们就在一起了，可能是因为我的等待，你的怜悯，或者在你看来，仅仅是两个寂寞的灵魂，凑到一起汲取温暖而已。可我欣喜若狂，我们从牵手到接吻……整整经历了半年，可是我也无所谓，因为是你，所以一切都值得。

        就算你从没介绍我给你的同事，或者和我一起出现在我的朋友面前，可我还是选择包容你，理解你。

        你走出来不容易，我应该给你时间，我安慰自己，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就算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在一起也只是静静的坐着，或是各干各的事，就连电影院也很少一起去过，可是我知道，我们的心是靠近的。

        所以我愿意等你，如果你需要五年，我就等你五年，如果你需要十年，我就等你十年，如果你需要一辈子，我就奉陪一辈子……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渐渐变了，也许是从……他回来开始，也许是因为我的怀疑在作祟，我们开始争吵，冷战……我慌了，所以我做了最错误的选择，就是不解释，不询问，只是靠自己的猜测行事，结果是更多的误会，更多的矛盾，直到昨天晚上……

        宋昱突然收了声，凝视着眼前垂着头的某人。

        他在赌，赌一把自己的分量，赌一把小嘉的真心。

        “啪——”一大颗眼泪从方小嘉眼中滚出，落到地上，晕起一小团水渍。

        这颗泪，不问缘由，不经同意。

        他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小嘉，我们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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