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什么办法？”

        四人异口同声。

        “如果blues能给公司创造利益，不是像现在这样亏钱的话，公司当然不会解散blues。”

        这话真扎心，说再多也不如能挣钱管用。简单，直接，现实，四人无从反驳。

        周悦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淡蓝色包装的烟，封皮底部印着一行“吸烟有害健康”的红字，她熟练地放在手中磕了两下，一个黑色哑光的小棍子冒出了头，她将其抽出，将纸包歪了歪，然后又磕了下，两根细长的，烟嘴是玫红金属色，白色的海绵当中印着一颗红心的烟蹦了出来。

        食指和拇指捏住纸袋的中断，防止烟在滑落回去，然后递向四人，挑了挑眉，邀请他们拿走一支。

        四人无奈摇头。

        此时，他们哪还有别的心思，他们直勾勾盯着周悦，渴望急切到眼睛像是冒着火，什么办法，这个女人一定能说出让blues不解散的办法，一定的。

        他们抱着绝望的希望，固执地坚持到最后一刻。

        周悦自顾自点上烟，原来那个黑色的小棍子竟然是打火机，火苗窜的又细又高，快赶上它的身长。

        她深吸一口气，烟丝簌簌燃烧，边缘一圈细细的黑边，笼着火红的火焰，紧接着变成灰烬，粘在烟头的尾巴上。

        周悦挨个扫了眼四人，他们比她想象当中的坚韧，当然还有在任雨生保护下残留的天真和幼稚，那种在艺人身上早该灭绝的品质。

        她眼前一亮，但随即产生的想法却是嘲讽和毁灭，那是长久以来养成的，难以改变的习惯。就像大雪天到处乌黑一片，人们相互溅泥点子，突然出现一片洁白完整，没有一点瑕疵的新雪，就连最上面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黑色的小点子。

        这时候，你的想法一定不是保护，而是赶在所有生命靠近之前，将自己的双脚无情地踏在上面，不留一点空隙。

        周悦将烟从嘴边拿开，轻而随意地吐出一团烟雾，她的两个精致的鼻孔也随着呼吸向外喷着细细几不可察的白烟。

        意外的是，随着那烟雾飘散过来的，并不是浓烈刺鼻的味道，而是一种带着淡淡茉莉花茶香气的，只有一丝丝烟草味道的气味。让人没有喜欢，也不至于讨厌。

        她淡淡说道：“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blues能大火，资源好转，解散就暂停。”

        blues费尽心力花了五年都没有实现的事情，三个月如何办到，这根本不可能。

        “你们呢，每个人对解散以后，有什么规划，胡烨从你开始。”周悦从风衣的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圆圆小小，类似装口香糖的罐子，打开，往里面掸着烟灰。

        这女人一点也不拖拉，干干脆脆，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她一直这样吗？难怪是东乐的王牌！

        四人难过之余在心中感叹。

        周悦盯着胡烨，眼神所带来的压迫感让胡烨登时挺直了身子，像是参加军训一样：“我将来，”他向后看了眼其余三人，然后收回眼神，看向周悦。

        曾经，他觉得身为队长，在没有接到公司关于解散的正式通知之前，关于解散后自己对未来的规划问题，只是想想，都会觉得是对组合的一种背叛。

        他没想过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毕竟之前任雨生什么都替他们规划好了，他们几乎不需要思考，只要拼命地按照任雨生制定的日程表，完美的表现自己就可以了。

        没有人在乎他们想要什么，久而久之，他们也忘记了自己的心意。

        胡烨回想起组合正火的时候，那时候，刚选秀完，组合成立没多久。四个人，除了高柏和自己是老同学，关系还好点，其他人都各自不对付。

        每个人，都个性十足，非常爱现，加上年龄小，心气高，谁也不服谁，私底下干架骂街是常有的事。

        但当时刚出道，而且很火，大街小巷都贴着他们的海报，各种采访，综艺接连不断。

        其中有一个著名的谈话节目，《说出你的恶语》，主持人非常漂亮，在节目中问他们：“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个贯彻整个选秀活动，每个老师和嘉宾都要一本正经，假装对此很感兴趣，其实根本没听，选手们回答了无数遍，即便做梦也脱口而出的问题。

        从成千上万人中选出的这四个人，答案从始至终没有变过。而且回答的时候，都很骄傲，骄傲到你会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会为之奋斗，为之燃烧。

        胡烨：“我要做全中国最好的歌手，是那种词曲都原创的唱作人！”

        花野：“我的偶像是姆爷，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他一起创作。”

        张柠：“我想有自己的工作室，签自己满意的艺人，然后成为最好的娱乐公司。”

        高柏：“啊？你问我啊，没什么，大概是成为最好的舞者吧。”

        演播厅里，暖黄的灯光照在四位少年身上，却被他们身上散发的光芒掩盖，犹如阳光一般，赤诚热烈，将旁人不怀好意的试探和猥琐的心机，一瞬净化。

        他们身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源自少年的纯粹，和青春活力。即便汗水，也晶莹透亮。干干净净的表里如一。

        回到现在，胡烨脑海中虽然闪回了当初曾经引以为傲的答案，却羞愧将它说出口。

        曾几何时，他们已经丧失了轻松谈论自己梦想的权利。

        当觉得羞耻，觉得没有资格时，人们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拼命寻找，大众的脚步，盲目的从众，只希望自己不要脱颖而出，安静的做个透明人就好，至于那些梦想，和努力，默默地在私底下进行吧，那样才最安全，才不会被耻笑。

        胡烨飞快回想现在的偶像转行都会做什么，很怕过了交卷时间的他，急匆匆说：“演戏，对，演戏。”

        后一句语气更重，衬得上一句好像是蒙的一样。

        周悦昂起下巴，微微皱眉，衡量几秒后，摇头：“不行，长相没有记忆点，声音，性格都不突出，”停顿一秒，给出结论“不适合，很难。”又抽了口烟，眼神看向张柠，轻声说“下一个。”

        其实胡烨自己都没当回事，他从没想做演员，但是被人当头棒喝，不留情面地完全否定，这种感觉很不爽。

        张柠状态调整的不错，招牌营业假笑，礼貌又官方，说出的话很友好：“您觉得我适合干什么呢？我自认为我的优势是社交还有运营维护，但其实我并不喜欢。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从事喜欢又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一席话，将问题抛回给周悦。张柠的态度诚恳，用词又滴水不漏，真不愧社交小王子。

        大人们好为人师的毛病总是遭年轻艺人排斥嫌弃，但张柠表情真挚，眼含期待，让周悦这样的老油条也心生愉悦，恨不得倾囊相授。难以想象，这样的金子居然在blues被掩藏埋葬了那么久。

        肯低头，能听话，可改变，愿配合。周悦最喜欢这样的孩子，她眼中对张柠的欣赏和认可多到快要溢出来。

        她身子弓向前，手肘支在会议桌上，嘴角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淡淡地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你都有能力达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这一番云里雾里，类似占卜巫婆说的话，其他三人都不明就里。但张柠明白，从普通孩子到现在的人气偶像，走过这一路的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正如周悦所说，现在他还不想，因为有些事情和人，无法割舍。

        来日方长，周悦也不纠结，看向高柏。可没想到花野等不及先说了：“解散后，我回美国，能干点啥，到那边再说。”

        周悦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下道：“组合散了，合约还在，甘愿付违约金也可以，糊团的违约金没多少。”

        这姐每句话不扎人心好像就不痛快。

        花野看向前面三个人，“啧”了一声，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道：“那你说，要干啥。”

        “你不是想谈恋爱吗？解散后先去谈恋爱。”

        恩？这姐这么猛的吗？！四个人同时不可置信的看向周悦。

        他们登时就想转到周悦手下，再也想不起那个事多又油腻的任雨生。任何感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黯然失色。曾经共处的艰难时光的确宝贵，可谁会想再继续艰难下去。

        周悦果然是不同的存在，难怪sunout会有今天的成绩。

        周悦显然看出了大家对她的钦佩、期待和好奇，可是她非常习惯这样的注视，很平淡地继续：“炒作炒作，黑红也是一种出路。何况你的专业是rap，将来把情史写进歌词，如果能引发网友谩骂，出圈的日子就不远了，就当为回美国说rap积累经验。”

        寥寥几句，既安抚了花野躁动的春心，也交代了他的未来，还很合他的心意。既可以谈恋爱，还能有流量，将来还能回美国。

        叛逆小子吃下了定心丸，满意地点头，不仅不会出幺蛾子，还会好好配合。

        这可比画大饼强多了。

        花野两眼冒光，嘴角不自觉上扬，恨不得当场给周悦下跪，认个干姐姐。

        周悦看向一脸平静的高柏。

        高柏眼神躲避，冷冷道：“我没有，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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