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洗完爪子,它将头也垂得低低的,贴近水面,示意喻迢给它洗嘴巴,喻迢照做了,将它的下巴洗得雪白。
一切结束,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想着这样好的天气应该美美睡一觉。
大猫们也最喜欢在这样的阳光下眯眼打盹,森应该困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发现森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蹲坐在河边没有动身的意思,只是原本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扫着的尾巴现在消停了,眉眼耷拉着,好像不太开心。
“怎么啦?”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被洗爪子的时候喉咙呼噜呼噜,就差唱歌了。
“没有了吗?”大老虎声音又低又沉,似乎有点郁闷。
“什么?”喻迢没有听懂它的意思:“什么没有了?”
“你给它洗完,都会摸一摸它的。”
声音越来越小,这只老虎在害羞而隐晦的撒娇:“你为什么不摸我呢?一下就好。”
喻迢失笑。他没想到这么大一只老虎会为这种细节纠结,轻声冲它招手道:“过来吧。”
老虎眼睛里一下子开始放光,半干的脚掌啪嗒啪嗒就踩着草地就过来了,直直停在喻迢面前差点又没刹住车,手忙脚乱的站好后,将头垂下来羞羞涩涩的等着被摸,毛躁又兴奋的样子像个准备接受心上人亲吻的毛头小子。
喻迢对着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蓦地想起“老虎的脑袋摸不得”这句话。他细长白皙的手伸出去,就要碰到看着手感极好的头顶时,横空窜出来一只白团子。
白团子降落点十分精准,牢牢把喻迢的手别在了自己腰腹之间,让他动弹不得没办法把动作进行下去。
“阿琼?”喻迢就势收回手,把雪白的一大团都抱进自己怀里,它还不开心的鼓着嘴呢:“你不是睡了吗?”
“你不在,我睡不着。”阿琼语气委屈巴巴的,它已经意识到了在这种事情上喻迢吃软不吃硬,撒娇比威胁好用多了,所以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选择软乎乎道:“你不要摸它好不好?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你只可以摸我的头。你要从一而终的……”
最后一句拉得长长的,要多绵有多绵。
“谁教你的。”喻迢好笑的弹了一下它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小脑袋瓜,吃不住它这样撒娇,把小狐狸抱好了,递给森一个歉意的眼神。。
森讨摸失败,垂头丧气的跟着喻迢往外走了。
很寻常的一个早晨,喻迢睁眼,怀里是柔软温热、睡得正香还未醒来的阿琼,一转身却没看见这些天一直趴在他身边睡觉的森。
他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太在意,以为它是起了个大早猎食去了。
可是直到日头西斜、倦鸟归林,森还是见不到个影子。直到第二天将尽,喻迢才觉得不对劲了。
“这有什么,他肯定是觉得和我们在一起太无聊,自己离开了。”阿琼趴在一边啃着果子,旁边是一尾等着被享用的鱼。一天没见到臭老虎,它只觉得身心舒畅:“我就知道是这只坏老虎搞鬼,它一走我就能抓到鱼了,哼。”
“小没良心。”喻迢叹了一声:“好歹吃了人家这么久的肉,你也不舍不得一下。”
他还怪怅然的,一直乖乖巧巧跟在身后的大老虎突然离开,他还有点不习惯。
“会不会是出事了?它连道别都没说一句就不见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喻迢盯着远处的树梢发呆,夕阳静静挂在上面,染了一层朦胧柔和的光晕。
“不会的。”小狐狸舔舔嘴,吃得很满足,尾巴一甩扑到喻迢怀里让他给自己洗爪:“不用担心它,它那么厉害,这片森林没有比它更大的野兽了,你要多关心我呀,我最弱小了。”
阿琼眯起眼睛,享受着二人世界,一边哄着喻迢收回放在森身上的思绪。它才懒得管那只老虎去了哪里呢:“老虎都是很高傲的,可能它觉得我们对他不好,不想和我们玩了,所以就偷偷跑走了。这是很正常的。”
它还不忘给自己镶金,大声表忠心道:“但是我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知道了。”喻迢笑着应了,暂且敛去心中的顾虑。
森离开了好几天,喻迢也接受了它不会回来的事实,只想着这么大的森林能哪天有缘再见。
“往这边走!就是这儿有好大好大一朵花,超级大!你肯定没见过!”
阿琼生怕晚去一会,花就枯萎了似的,恨不得飞起来好快点让喻迢看到。
它动作太快,脚下也不注意,喻迢看见了什么倏的脸色一变:“小心!”
阿琼疑惑的回头,身体还在因为惯性往前冲,还没看到喻迢就脚下悬落,眼前一花,径直掉了下去。周围原先看起来平整的地面轰然崩塌,掀起一大阵粉尘碎屑。
“啊!”
阿琼发出一声痛呼。
喻迢连忙跑过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它实在太大,上面又铺满了极自然的草皮,反而轻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陷阱,只让人觉得这一块的草生长的格外的绿,捕捉没那么多心眼的动物可以说轻而易举。
太深了。这么大的陷阱,像是用来捕捉什么大型猛兽的。喻迢努力让自己不往坏的方向想。
既然有陷阱,那附近应高有人烟,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一般来说,这样的陷阱下面都会放置利刺或者兽夹来限制捕获猎物的行动,不免让人担心阿琼现在的情况。
草皮噼里啪啦全都掉下去也没有把这深坑填高一些,不知道到底废了多少人力时间才挖成的,阿琼被牢牢地掩埋在下面,挣扎鼓弄了好久都出不来。
喻迢站在这陷阱上方一筹莫展,他终究没有办法触碰到除了阿琼之外的任何物体,皱了皱眉,索性也滑了下去,先看看小狐狸的状况。
“阿琼,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阿琼被钢针刺伤的左腿。
那针很长很粗,沾了阿琼的鲜血更显得寒光闪烁、冰冷锋利,现在滚落在一边。所幸只是从边缘化过,伤口并没有很深。
万幸它体型小,所以落在了陷阱的边缘,那钢针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坑底中心,旁边还摆放着若干兽夹,透过草丛隐隐约约漏出来的寒光让人心惊。
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将阿琼从草堆里抱出来,以免再被其他什么东西伤到。那处伤口他没有办法处理,只能让阿琼自己舔舐,让它先止住血:“感觉怎么样,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阿琼猝不及防被摔得七荤八素,强撑着摇摇头,腿上受了伤倒是破天荒没有哭,反而糯糯的承认错误:“都怪我看路不仔细,要不就不会掉下来了。”
它看着喻迢担心的神色,安慰道:“不疼的,只是破了一点点皮,很快就好了。”
喻迢暖心的摸了摸阿琼沾了点灰、但还是玉秀可爱的小脑袋,环视了一下四周,找了个角度相对不那么陡峭的角落,想带着阿琼想办法爬上去。
可他只是个体能不算好,常年坐诊室的医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类似于攀岩的运动,又带着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就更不可能爬得上去了。
尝试着背着阿琼上去的时候,不慎牵扯到了它的伤口,阿琼小小的痛呼一声就懂事的没有再吱声,不想耽误喻迢的行动,可还是被喻迢听到了。
他又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平时不好好锻炼以至于关键时候掉链子。
喻迢最终选择放弃这条行不通的路,将受伤的小狐狸放在收拾出来铺平的草坪上,其实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有大动作牵扯到伤口的,没有合适的包扎,伤口破裂就很难愈合。
草堆叠在一起勉强还算软和。他和阿琼坐在上面,暂时休息一小会。
“要是我也会飞就好了。”阿琼看着四周将他们围起来的高耸坑壁,突然冒出来一句。
“也?”
“在狐狸山的时候,所有狐狸都会学很多法术,还会变成人的样子下山去玩儿。”阿琼歆羡又失落:“不过阿嬷说那些都是红狐狸学的,我是不能练的。所以大家都会飞,只有我不会。”
“阿嬷说等我长大了,自然就会了。”
不过它还没来得及等到“长大”,就陷入了一些小小的困境。
喻迢揉揉它的头,心里对这个屡次被提及的“阿嬷”有了些疑虑。
看阿琼的态度,“阿嬷”对它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角色,话语中也满是依恋。可从它的话语中喻迢又总是觉得这个“阿嬷”对小狐狸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个慈爱和祥的长辈。
当然,也可能是他断章取义。
“可是我会化形。”阿琼忽然想起来道,它说着有点羞赧:“我一开始背着阿嬷偷偷学的,后来阿嬷发现了就不让我偷看了。”所以只学了一半。
它的天赋绝佳,所以就算只偷听了一耳朵,掌握的也比其他的狐狸快得多。只是它高兴地变成人去见阿嬷,想得到一声夸赞证明自己也可以学的很好的时候,却看到了阿嬷前所未有的生气模样。
从那之后,它就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也再也不敢去偷学了,只是自己默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琢磨学到的一点皮毛。
喻迢惊讶地眨眨眼。
能变成人,这可是真正正儿八经的“狐狸精”了。
他颇有些期待,双手托着下巴含笑看着阿琼:“那你以前怎么没有变?”
阿琼有点忸怩:“我变出来的没有他们好看……而且容易被发现,不方便找吃的。”
其实是因为它学的不完整,狐狸的体征不能完全消失,总会东漏一块儿西漏一块儿,让人瞧一眼就露馅,看出这小狐狸学艺不精。
走路还顺拐。
但是这些怎么能告诉鱼条,影响自己在他心中的伟岸形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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