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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十一章 图穷匕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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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于河间府城内外局势的表里不一。

        杭州府及周边各府的形势,那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家中有余粮的,短短四、五天时间,财富被洗劫一空。

        甚至于,无数人陷入了生存危机。

        要不说呢,天子脚下的民众,最胆大。

        他们接触新鲜事物,并善于学习新鲜事物。

        商会股份的买卖,起始是从商会第一次扩张股本时,就已经发生。

        不过那时,只是大股东之间的互相抵押,或者说调头寸。

        可慢慢地,小股东们开始了互相对赌,渐渐演变成了直接买卖。

        起初只是在酒肆茶楼里,酒足饭饱之后,私下里交易。

        渐渐地,有了专门从事代客交易的掮客。

        杭州府两大主街,仁和大街和雨县大街,皆有掮客专门做商会股份买卖的地方。

        如此一来,小股东和普通民众涉足了商会股价的买卖。

        由于北伐军这几年的强势,商会股份价格一直在上涨。

        是人都知道,这种价格趋势,就等于是无论什么时候买入,都能赚钱。

        所以,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在购买商会股份,准确地说,是抢购,生怕是抢不到。

        这也是当初城中百姓,敢于舍弃性命,也要反对朱以海登基的原因。

        平心而论,这不是百姓自作自受,这无关于人心中的贪念。

        事实上,趋利避害,人性也。

        数年来,交易的规则,从没有律法明文规定,有道是法无禁止皆可为。

        莫执念、夏国相的操弄,本质是在破坏原有自发形成的交易规则,以绝对优势的财力,攻击手无寸铁的百姓,这本身就是显而易见的不公平。

        利益,永远是立场的决定因素,也是做出抉择的润滑剂。

        因为百姓心里有杆秤。

        而莫执念和夏国相计谋的龌龊之处在于,他们对股价的打压,是阶段性的,第二天的价格,一定比前一天的最低价还要低,这就形成了不管什么时候买入的人,都在亏,而且买入就套住,想跑都跑不了。

        毕竟,这个时候的交易,还需要以凭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普通民众永远赶不上他们交易的时刻。

        因为当他们咬牙切齿,准备以低价割肉的时候,股价已经又下了一个层次。

        四、五天时间,股价从二十两出头,打压到二、三两,百姓的财富等于转眼灰飞烟灭,虽然总还有着股份在,可已经变不了现了,因为轮不到他们卖出啊。

        百姓从最初的惊惶、到自怨自艾,然后在小数性子火爆之人的榜样下,开始了愤怒。

        这种愤怒的破坏力是巨大的,可以颠覆一切!

        百姓开始包围当地官府衙门,杭州城中的百姓,甚至开始冲击大将军府衙门。

        人数也越来越多,在这个时候,百姓已经不再信任大将军府,他们在有些人的煽动下,相信了这是官府与奸商串通,在盘剥他们。

        他们一致的诉求是,让吴王惩奸除恶,原价收回商会股份,还他们的血汗银子。

        张煌言确实有些慌了,他在此时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张煌言下令,全城戒严。

        宋安同意了。

        于是长林卫、刘元部及秀水民团迅速执行了宵禁,并对全城进行了弹压和搜捕。

        兵力不够,原熊汝霖麾下的府兵,被全体解除了羁押,投入到了这场弹压行动之中。

        这场行动,效果立竿见影,一天一夜,城中确实是安静了。

        但,百姓的愤怒加剧,因为弹压不能治表,无法治本。

        许多赔光了家产,甚至赔光了借贷来的钱的百姓,全家都在饿肚子。

        这样的情况,让民间的怨恨和愤怒在不断的积淀和增长。

        张煌言的这个决定,等于是将大将军府,放在了百姓利益的对立面。

        民众由此,对大将军府再信任。

        也就是说,吴王,这块牌子已经开始变得不好使了。

        直到两天后,南城镇海楼西边,一户人家,全家老少五口,被街坊发现皆饿死在家中之后。

        一场席卷全城,并迅速向周边各府漫延的民乱,彻底爆发了。

        张煌言不得不向朝廷求援,调左右营南下控制局势。

        同时,令宋安想办法以长林卫通讯渠道,将江南情况送信入河间府。

        王翊、冒襄等阁臣闻讯,在商议之后,决定不调左右营增援杭州府,而是调应天府原禁军前往杭州府增援,同时严令左右营驻囤滁州、建阳卫驻合肥,无令不得擅动。

        王翊、冒襄等人的这个决定,其实是正确的。

        之前左右营动向不明,态度爱昧。

        如果这时调左右营前往杭州,万一有不测,只会火上浇油,以至事态不可控制。

        如今长江以南,民乱漫延得非常迅速。

        这个时候,讲道理已经无用,最需要的是先控制住局势,然后再进行有的放矢的化解。

        但,这决定的正确,仅仅是针对于突发的民乱而言。

        如果这场民乱背后,还有更大的乱子,那么,王翊、冒襄等人的这个决定,正应了一句话——南辕北辙!

        ……。

        随着禁军奉令率左营渡江南下,此时有无数人在逆流而动。

        只是这些人,并非是聚集一起的,而是散着向北的。

        这种情形,就算被沿路官府侦知,也眼下的乱局下,人人皆会以为,这只是心有怨怼的各府百姓,想以入京告御状的方式来挽回自己的损失。

        所以,没有人去理会,更没有人将这情况向朝廷禀报。

        在地方官的心里,如今自己治下都这么乱,分些乱子出去,自己压力就会轻一些,这其实也叫无为而治吧?

        毕竟,应天府军力相较于地方而言,那是天壤之别了。

        然而,正是这种木然和坐视,一场激烈的颠覆、政变,再次出现在应天府皇城。

        建兴三年,九月二十寅时初。

        应天府中,突然发生叛乱。

        凭空出现的叛军,分成三路,分别由太平桥、玄津桥、大中桥由西向东,向皇城进军形成合围之势。

        速度太快了,沿途几乎没有遭遇象样的阻拦,叛军挺进的速度,快到几乎是一路高歌猛进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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